第八十一章以己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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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小枝显然没有想明白这二者之间有什么拆别，但是看着杜迷津郑重的表情，他还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杜迷津本来想解释一下，这两句话会分别诱导陈子木产生怎样的理解，但是想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如果可以，杜迷津并不希望沈小枝过早的学会利用人的思维惯性，她希望沈小枝能一直是现在这样简单、干净的样子，既然沈小枝已经同意了，过多的解释自然能省就省。人心太复杂，不谋也罢。

    送走了沈小枝之后，杜迷津的心情有些低落，沈小枝已经全副武装的改变了造型，整个人漂亮了好几十个百分点，正是这种漂亮会给沈小枝带来很多无形的信心，以及和信心一同而来的无限希望。杜迷津深知，希望过后的失望才更让人痛心，以沈小枝的年纪和阅历，她不确定沈小枝是否能承受一败涂地的落差。杜迷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表情阴郁的踱步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点上一支烟，静静开始思考，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周旋陈子木。

    杜迷津其实一直都有抽烟，以前在教里，为这事儿，她没少挨师傅责骂。只是杜迷津的理念一直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骂你的，我认错我的，就是坚决不改。久而久之，秦济世也就随她去了。其实秦济世之所以容忍杜迷津，是他十分明白，谋划人心有多难多累多绝望。那些人性里的阴暗和诡谲，你都要提前想好，还要学会不动声色的见招拆招，时间长了，把别人想的太复杂的人又能简单到多少？那些被鼓吹的单纯美好又能深信不疑多少？杜迷津入教不到5年，秦济世是一路看着她，从最初不谙世事的小白花，成长成了今天瞻前顾后的谋略家，对于生活和情感，处处透着算计与猜测，这是她这个年纪的人不该承担的负荷。所以杜迷津抽烟喝酒爱玩闹，也就被秦济世当做是一种宣泄，睁一眼闭一眼的忍了下来。以至于杜迷津养成了“每逢心情惆怅或思维滞难时必抽烟”的恶习，公司里的其他人也全都见怪不怪了。

    而在杜迷津吸进第一口烟的时候，她听见来自隔壁隔断，梁祐焕办公桌前也传来了一声打火机点火的声响。杜迷津有些好奇的侧出头，打量了一眼梁祐焕，见梁祐焕此时手里夹着的正是与自己所抽的一模一样的——南京煊赫门。这是杜迷津第一次看梁祐焕抽烟，与此同时，梁祐焕仿佛感应到了杜迷津的目光停留，回过头看着杜迷津，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彼此眼神里都藏了太多的内容。杜迷津先是感动的笑了一下，而后又愤怒的瞪了梁祐焕一眼，重新将外倾的身体缩回了自己的隔断里。

    梁祐焕愣了一下后，突然明白了杜迷津连锁表情后的真正意图，嘴角边不禁勾起了一丝无奈的苦笑，他一边收回目光，一边自嘲的哼了一句：“原来你什么都不想要。”

    而这一切恰好都被坐在对面的东方涟漪和殷明镜尽收眼底。东方涟漪凑近殷明镜小声的问道：“你说他俩打什么哑谜呢？怎么感觉怪怪的？公司墙壁上明明贴着‘禁止吸烟’，这俩人就跟文盲似的，偏偏视而不见。抽就抽吧，还偏偏抽得这么意味深长的，跟王家卫的文艺电影似的，搞得我都觉得自己智商不够了。抽个烟都跟调情似的，他俩是怎么做到的？”

    殷明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说道：“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你有没有觉得，杜姐和梁祐焕之间，好像早就认识一样，他俩简直有着神一般的默契啊。下午你没在单位不知道，杜姐一个眼神，梁祐焕就能把她想到的通通说出来，有时候我都怀疑，他俩是不是共用一个大脑了。”

    “谁知道呢？反正老板都不管，咱俩也别多事儿了。”

    先不说东方涟漪和殷明镜闲来无事的吐槽，单说杜迷津坐回隔断之后，越想越烦躁，她不禁打开QQ好友列表，发了条消息给梁祐焕：“你什么意思啊，小小年纪不学好？！”

    梁祐焕近乎秒回的答道：“没有，其实我一直都会抽烟，不过是之前戒了，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只是想用行动告诉你‘我知道我管不了你，我也不是闻不了烟味，只是想让你少抽一些烟，本来你心脏就不好。你当然可以不听，那我就只能陪着你了。”

    杜迷津盯着电脑屏幕久久无语。其实梁祐焕打的这些字，就算是不说，杜迷津也懂，只是找不到理由承认罢了。杜迷津一直觉得，她与梁祐焕之间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隔得远了会彼此牵连，走得近了又会莫名阻碍。仔细回想这一段相识，很多个瞬间，杜迷津都为自己与梁祐焕之间神奇的默契所震惊，你是不一样的，可你究竟哪里不一样，又实在说不出，这真是一种让人抓狂又崩溃的无奈感觉。同时，杜迷津也能察觉出，梁祐焕对自己的用心，很多时候，梁祐焕会控制不住的对自己好，逗自己笑。可是人生最可怕的三个字，莫过于“然后呢？”在自己感动了、柔软了、想要回馈与他相同的回应了，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杜迷津一直记得在培训教室时，梁祐焕对自己的无限回护，可她也同样忘不了开会时的那句“不过是个玩笑而已”。梁祐焕所做的一切，都让杜迷津觉得，两人的关系不仅如此，却又只能如此。

    其实不光梁祐焕，自己也是一样。梁祐焕究竟是什么身份，现在还难以确认，是敌是友、目的何在？杜迷津学了这么久的谋略，已经很难再去简单纯粹的信任一个人，如果真的放肆爱了、大胆认了，可是最后揭示真相的时候才发现，不过是对方手段高明，那该多悲惨呢？生门死阵里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那种痛心时时刻刻的提醒她，感情是一件太可怕的事，它能轻易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杜迷津不想重蹈覆辙，所以她只能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