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朋友

    穆素柏几人走得都很快，他们比起一身轻的穆镜多挂了配剑，也不见得像穆镜那样气喘吁吁。

    穆素柏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体虚的人，脸上有着rou眼可见的疑惑。

    “你真的是师老的学生？”他停下脚步问。

    “……”

    汗珠从额间下坠到鼻尖，穆镜充满怨颓幽幽问道:“真的要靠双腿走到内门吗。”

    三人被他这么一问，倍感凉爽。

    穆翰潮绷着的脸面抽搐，心想:看把人逼的。他正要给人鼓鼓气，就看着师老收的小矮个冲上来了。

    “你一定在心里嘲笑我。”穆镜带着嗖嗖风声走到未发一言的穆凌云身前，扬起脑袋气势汹汹:“就是你！”

    “我没有。”穆凌云迅速否认，脸上浮现一丝极难被人察觉的心虚。

    “我不信，你看起来就是会偷偷笑话别人的人！我看人可准了！”穆镜背手挺胸，现在反倒显得精神。

    “别闹了。抓紧赶路。”穆素柏拉过穆凌云避开穆镜，心里还挺郁闷。

    他都和凌云处了好几年的交情才知道的东西，这家伙才见面就看出来了？

    同时间穆翰潮也被这短短几句话刷新了三观:活久见！穆凌云这家伙这么严肃的样子居然是憋笑！

    他有点稀罕这个穆镜了，多可爱，多好玩！

    ……

    当他们走到两山交界处，钟灵毓秀，美伦美焕，倒是如仙境了。

    穆镜除去带路三人对什么都感兴趣，他可没在穆育德那秃头山上见过这么生机盎然的树木。

    所以穆素柏一个不注意，又让他逮着机会窜到小径旁茂密的树林里去了。

    三人本就走得快，拉了穆镜一定距离，等讨论完课业题目，回头哪里还有穆镜的影子。

    这……

    穆素柏拿出师老给他的玉牌道:“师老说他玩心大，会丢，果然不假。”

    “啊……照知他不怕在林子里迷路失联吗？”穆翰潮只觉得匪夷所思，他看着玉牌亮面上指示的方位苦笑:“还在林子深处。”

    穆凌云看起来也无话可说的样子。

    为了能把这个‘玩心颇重’的家伙带到内门报告，三人只能折返钻到林子里抓人。

    太晏境内四季如春，山中落在地上的叶片也是绵软的触感。行走在其间不会发出声音，静悄悄的。

    这些或挺拔或蜿蜒的树木枝干遮天蔽日，这样阴暗温凉的环境多少使孤身一人者心感不安。

    穆镜却恰好相反，他趴抱着巨岩，嗅着独属一方的水土气息。这种行为在石头界相当于确认身份。

    湿润的水汽附在石面上，凉凉的，穆镜贴着石面，心安了不少。他作为珍物三山石，没有哪种生灵会比他更熟悉人迹罕至的地方。

    此方山石告诉他，走这条路到内门可以更快。

    少年的脸上没有高兴，他玉白的脸上是不该有的成人化表情，和他灵巧的眉眼分外不搭。

    山石问他怎么了，穆镜略显沉默。他好害怕去内门，他只需认识一个老师就够了。

    内门都是人，很多人。很多陌生人，甚至不是蓬莱三山的地方，这里是云颠太晏，是穆家的太晏。

    ……

    穆良淳接到素柏的传讯时，他们三个已经把穆镜跟丢了。

    看着好似在自己房间一样的某少年，他稍显无奈道:“我去接你们，不用找照知了，他已经到了。”

    树林里的叶子被风刮过‘呼呼’作响，穆素柏从泥地里拔出靴子，给翰潮搭了把手。

    他怀揣着满满的不敢置信，对着穆凌云吐槽:“那家伙怎么走出去的？！”

    穆凌云正在用宽大一些的叶片擦拭鞋底的污泥，虽然他显得比另外两个人齐整一些，但发丝也不是规整梳好的样式。

    闻言，他说了今日第三句话:“不知道。”

    “也许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啊！良淳来了！”

    穆翰潮高兴地扑上去，被穆良淳躲开。

    穆良淳衣物整洁，一点不狼狈，他的身后，矮他一个头的穆照知暴露出来:“我带路哈…”

    ……

    这闹剧般入内门的情形在天黑前结束，太晏同岁弟子也陆续在这段时间聚集到内门报道，穆照知嘴甜卖了个乖，把居所定在师老住处附近。

    少年穿着新发的弟子服瘫倒在卧榻边，两只靴子相隔甚远——一只在前厅，一只在案前。

    穆良淳认命的把少年东西摆好，将记名玉牌放在他随手可及处，转身离开。

    温和的月光透过打开的窗户洒落院间挺立的秀竹上，几块顽石躺着，石面凉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