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四章 亲手促成

    “以命相求。”封询将那句话又一次冷声轻念了一遍。继而冷笑一声：“好，你要如何以命相求呢？”封询此时此刻这番话已经着实让人听不出他这话是气话又或其他。

    “秦姨娘，你可不是晓七那般小孩儿。做事情都不用过脑子吗？”封询一张面色铁青，一双眼更是冰冷如同寒刀一般。

    秦姨娘对上封询那般神情，一张脸也顿时煞白煞白，面色十分不好看，心中更是猛地一怔，却好似是被人生生挖出心尖rou一般疼痛！即便如此，她面上却是没得一分表情，对于封询方才那话，秦姨娘更是不作回答，仿佛不曾听见一般。但她若是真的不曾听见，此时此刻的面色也就决然不会难看至此。秦姨娘现在可算是明白了昔日封逐月所受的那般委屈！封询啊，封询……从前她以为封询是个翩翩君子，如今她才知道，封询是如此的薄情寡义。

    封询方才那话中字字句句分明就是在逼她！仿佛她若是现在不气死，又谈何在他面前说那些话。那若是如此，那她便索性去死好了！

    秦姨娘这会儿却是真的怒上心头，早就顾不得什么。事情本来并不该走向如此地步，但是一步错，满盘皆输，这个道理秦姨娘也是懂得。但时至今日，她也不愿意再这样下去了。若说她从前过的日子其实也并无什么不好，但是这一刻，她却是真的觉得腻了。

    秦姨娘在封家一众姨娘里头本就是最年轻的一位，只是她自己也已经为人母亲，自然也不该像是一名懵懂无知的少女一般，可惜人在气头上的时候有时却是顾不得什么的。

    清姨娘那人本就颇有手段，对着封逐月她尚且能用那等下三滥的阴毒手段，谁又知道她日后还要对别的人如何？秦姨娘想着这些事情，是当真觉得怕了。

    “老爷说的是。贱妾若是现在不死，老爷只怕对贱妾的话果然是一句也不屑听进去的。”秦姨娘说完这话冷笑一声，“老爷觉得贱妾方才只是做做样子？”秦姨娘反笑一声，一番话说完，也不等封询回答。她那话便仿佛只是自问自答一般。

    而封询微微皱紧了眉头，继而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心中居然好似已经被人搅合的乱七八糟。秦姨娘的话中的确不乏许多有道理之处，但是秦姨娘怎么会如此激进？封询这人心底还是颇为高傲的，故而他向来喜欢的也是性子温和的女子，哪怕是容姨娘那般骨子里透着淡漠的女子，对着封询却也是极其温和，不敢露出半分孤傲的。而秦姨娘今日所做，难道不过分吗？可是封询虽然有时候说话极其难听，此时此刻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斥责秦姨娘，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很，这种感觉居然是前所未有。

    若是换了别的时候，封询若是气上心头，只怕早就冲上去赏秦姨娘几个巴掌，而此时此刻，他自觉自己已经够宽容了！但是秦姨娘却分明不知收敛，她那如同自嘲的话语，字字句句，却都是插在了封询的心头啊。

    然而，就在秦姨娘将那话说完，却是一头便朝着身后的那面墙头撞了去。当封询缓缓睁开眼睛，从头到尾也不过是眨眼又抬眼的瞬间，他仿佛听见耳边已经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又仿佛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他不曾想到秦姨娘居然真的会做出这等傻事，更没有想到，这顷刻的变故，就在自己眨眼的瞬间。

    封询心中自然是惊讶，除却惊讶，更多的却是莫名的慌乱和前所未有的害怕！

    “你这是做什么！”封询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如同野兽一般嘶哑而嘹亮，仿佛是费了极大的气力才叫出这么一声。此时此刻，秦姨娘的身子却已经宛若陨落的蝴蝶一般倒向地面，纵然封询脚步飞快接住了那顷刻便仿佛要消失不见的身体，却看秦姨娘额头上已经如同绽放花朵一般被鲜血染得到处都鲜红鲜红。秦姨娘还睁着眼，视线却煞是茫然，仿佛她此时此刻已经再也看不清楚什么一般，只看秦姨娘很快闭上眼睛晕厥过去。一旁的封询怔怔地抱着秦姨娘，心中顿时只觉得心痛不已。他根本没有想过秦姨娘居然当着要“死”在自己面前！

    鲜红的鲜血沾满了一额头，昏迷过去的秦姨娘此时此刻的面容平静却又始终带着一丝愁容。秦姨娘在昏迷过去前下意识便伸手紧紧拽紧了封询的衣袖，她力度看着并不如轻，却足够让封询轻易不能挣脱开。

    那一刻，封询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其实愧对许多人。

    难道真的要为了包庇清姨娘，便对眼前的一切都不管不顾？秦姨娘的举动虽然过激，但是秦姨娘又何尝不是一番好心！偌大一个封家，上上下下几百人，若是清姨娘真的做出那般暗中下毒加害封家嫡女的事情，日后又只怕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短短时间，有时候所能改变的事情却是极大的。

    清姨娘在封询心中再是重要。一个封家嫡出大小姐尚且比不过，但是再加上另一个小姐呢？！封询虽然儿子女儿都不少，却也不能算多，而且，一个嫡出大小姐，真的比不过一个清姨娘？

    他对清姨娘怀有许多深情，但难道因此就真的要对那事情只当做不曾发生？封询自负自己要让人保护封逐月不难，但是下毒之人若是真的是清姨娘，却难保没有别的手段，日后又会变成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呢？到时候若真的一个闪失……封家嫡出大小姐的一条性命，不值钱吗？难道真的比不过一个清姨娘？

    封询早就心觉自己太过于偏心，却是此时此刻，方才知道，自己的这般偏心，已经实在是偏心的太过了！

    秦姨娘在他面前以死相求固然太不理智，但是这又何尝不是他自己亲自逼出来的！是啊，是他亲手促成了眼前的这场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