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尘埃落定

    清姨娘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颤。却是如同被一把利剑刺中伤处，那般刺痛，却仿佛可叫人痛不欲生。说来奇怪，那一瞬间，她所感受到的并非恐惧也非痛苦，却觉得心中某处疼的厉害，疼的自己生不如死。

    封逐月那个目光虽然也只有一瞬，却是如此诡异，如此可怕。

    前一刻她还觉得封逐月的眼泪是如此真实如此诚挚，可是仅仅一瞬间，那个带着挑衅意味的眼神，如同在黑暗中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幽灵。如同这世间那些不可思议的奇文。却也让清姨娘在瞬间意识到，这一切又只是封逐月在演戏罢了！

    是啊，封逐月怎么可能和她示弱？封逐月从一开始就设下的圈套，怎么可能轻易就这样结束？怎么可能。她惊讶的自然不是封逐月不过是在演戏，而是，封逐月怎么能将一场戏演绎到这般地步？

    但是封逐月方才的那个眼神，那个目光……虽然只是一瞬，却是如此诡异，如此可怕。更让人在之后每每想起的时候都觉触目惊心……

    然而，清姨娘再度抬头，映入眼底的却依旧是封逐月落泪的模样，那样的楚楚可怜，那样的无辜。

    谁也没有想过封逐月居然会落下泪水。

    若是从前的封逐月，倒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能。可是如今的封逐月，怎么会轻易落下泪水呢？

    清姨娘仿佛整个人都愣住了。

    别说清姨娘看得愣了，旁人便更早就看得惊住，而封询又何尝不是如此？封逐月的眼泪让人看了心痛，也更让人觉得她做错的一切都是可以原谅的。封询觉得，封逐月决然不是清姨娘说的那般工于心计之人。他是不相信一个才十岁的孩子能有如此的演技，让人根本无法从她身上看出一丝破绽。他想，今日这事情，决然不该算作是封逐月的错。

    可惜，封询并没有看见封逐月那个带着挑衅意味的眼神。

    清姨娘的背影半遮挡住了那个瘦弱的身躯。清姨娘和封逐月之间的距离如此接近，二人仿佛亲密无间，仿佛再无身边间隙一般。

    “姨娘不说话，难道是不愿意原谅逐月吗？”突然，只看封逐月面上更是露出几分惶恐的模样，她仿佛愧疚极了，继而便看封逐月伸手去捉清姨娘的手。

    那是一双十分白皙的手，也是一双十分好看的手，可是当那双手伸向自己，清姨娘却是吓得猛地往后退却一步。

    那一刻，清姨娘觉得自己脑海中仿佛早就是一片空白。她却更是一下子便将封逐月的手甩开。

    那是一种本能！

    “别碰我！”

    清姨娘带着怒气的声音将四下的死寂打破。她不经意间做出的举动，却无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清姨娘是背对着封询的，她甩开封逐月的手的时候，封询未必能将这一举动看清楚。但是清姨娘的声音却如同一把穿刺过云端的利剑一般，所到之处一片呼啸。

    封询当即便愣住了。四下之人都是一惊，更不敢出声说一句话。

    封逐月的面色顿时一片苍白，她看着清姨娘那张满带着怒气的脸，她整个人也当下惊呆了。

    “姨娘……”清姨娘身边的丫鬟赶紧上前拉了拉清姨娘。清姨娘仿佛也是这个时候才真的回了神，想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事情，清姨娘的面色顿时也十分不好。但此时此刻，面色最为之不好看的却是封询。

    方才那般举动，在外人看来，无疑就是清姨娘有意为之。封逐月是封家的嫡出大小姐，今日这事情无论她做的对也好做的不对也好，她总归是主动向清姨娘道歉，又更是当场落泪，清姨娘无论如何也不该做出方才那般举动。可惜方才清姨娘不单单只是甩开了封逐月的手，而她那般惊呼之中更是满带着鄙视嫌弃的意味，和她先前那般形象可是全然不同。这般事情从哪个方面来说，只怕都是不对的。

    “我……我方才……”清姨娘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她知道自己方才实在不敢那样。毕竟现在还是在封询面前，她怎么能先封逐月一步露出马脚呢？她知道封逐月方才也是故意那样，她就是想要看她当着封询的面对她露出厌恶的样子……她是故意的。

    清姨娘深深吸了口气，继而却看她居然重重咳嗽起来。清姨娘身边的丫鬟当下也都会意上前。

    更有人连忙开口道：“大小姐莫要误会，姨娘这几日身体不适，时常便会咳嗽不止……姨娘方才让大小姐莫要靠近，是怕不小心将这病传给了大小姐。”

    这般话摆明了也不过是给清姨娘打圆场罢了。封逐月却也未曾想过要拆穿她。

    封询终于也坐不住了，当下便走上前来。竟是亲自上前扶了清姨娘，又在清姨娘耳边说了许多嘘寒问暖的话。清姨娘便一边咳嗽一边应了封询。

    等到封询同清姨娘说过几句话之后，才又听封询对封逐月道：“逐月，今日的事情就此作罢。你同你清姨娘之间的误会，也就此作罢。”

    封逐月不曾说话，只点了点头：“只是……逐月还未求得姨娘的原谅。”

    “既是误会……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呢？”却听清姨娘开口作答，声音很是虚弱，期间还在咳嗽不止，断断续续咳嗽了许久，才又继续道：“今日这事情，本就是那丫鬟一手造成，和大小姐又有什么关系？大小姐不过是因为太过年幼，方才被那丫鬟所骗。”

    清姨娘说完那话，目光在封逐月身上扫了一眼，继而又朝着那跪在地上的听荷看了一眼：“如今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大小姐先前说的处置方法已是极好。那便按照大小姐说的去做吧。老爷觉得呢？”

    封询道：“清儿都这么说了，既然如此，那便按照逐月说的去做吧。”

    清姨娘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让人先将那丫鬟带下去吧。”

    封询都已经如此开口，事情便仿佛已经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