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不知

    封文静闻着这番话竟然也是有些伤心，徒然哀叹一声，竟是下意识便上前抱住封逐月。想来正是封逐月所说，那事情若非发生在她身边丫鬟的身上，眼下生不如死的便是封逐月自己。这种事情总是叫人过后再回想的时候便觉细思恐极的。

    “jiejie……逐月jiejie，你心中的悲哀，文静是懂，却也不懂。jiejie是个重情义的人。而这事情，又哪里是常人所能接受？”想来她们到底也只是年才十岁的孩子罢了。便是心思再是恶劣，却也不会想着用毒害人，却又亲眼见着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这是如何叫人恐惧不安，“文静从前处处针对jiejie……真是做了许多蠢事……但文静也从未想过动这等心思。文静不知这世上竟然真有人能做出这种事情……逐月jiejie，你心中定然不好受，我虽然无法全然明白你心中的感情……你若是难受便苦吧。”

    封文静眼下这般举动却是谁也不知道真心假意。但此时此刻，封逐月却能从对方的身上汲取一些温暖。封逐月缓缓闭着眼，此时此刻，她脑海之中所浮现的画面，却是自己前世所经历的种种事情。

    是啊，那丫鬟的确是在代她承受痛苦。只因为清姨娘曾经狠下杀手的对象就是她！只因为前世时清姨娘虽然不曾对她做到这般地步，可是直至最后，却是封妙之亲手害死她！而她在前世锁曾经承受过的那些苦难，没有一件不是拜清姨娘和封妙之所赐！那丫鬟眼下的确是在替她承受痛苦，只是……那丫鬟曾经所做的那些事情，难道就能就此一笔勾销吗！她虽然是在替封逐月承受痛苦，却又何尝不是她自己罪有应得！

    封逐月之所以觉得痛苦，是因为想到自己曾经那样付出真心对待的人，自己身边的人，却背叛自己，而如今她却也终究得到了报应！这本该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可却为何又让她痛苦！只因为，那到底是曾经在自己身边陪伴那么久，自己全心全意相信的人！这其中的百般滋味，有哪里是别有所能明白？

    封逐月是真的有些想哭了。只是她却也哭不出来，只是被那封文静半抱在怀中，真心也好假意也好，只怕都各有心思。

    封文静这次来封逐月这儿未必只是为了求和那么简单，总归封文静也是怀有别的心思，但若说同病相怜，似乎还真有那么些三千界之零界。可是封逐月所真正受过的苦头哪里是封文静能想到的？封文静心中不好受是因为前几****才被封询罚了，又再三在封家上上下下众人面前出过丑，只是那些事情却也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她只是想到自己竟然被封妙之耍得团团转，她便觉满心怒火，又觉倍感凄凉。

    然而她的那些怒火和凄凉同封逐月比又算什么？她自然不懂封逐月心中真正的痛楚所在。

    “逐月jiejie……你也莫要再难过了。文静本是想要来看看jiejie，怎么文静这么一来说的却尽然都是让逐月jiejie伤心的话？文静这一次，真是不该来。”封文静似是有些自恼，“但眼下……jiejie若是难受，便说出来吧……”

    封逐月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想来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曾几何时，她只是个半点不受宠爱也不受尊敬的所谓嫡出大小姐，身边之人尽数离开，却唯独丫鬟听荷和听竹陪在她的身边，也是那个时候封逐月便发誓要将这两人当做自己的亲生姐妹一般好！她做到了，可是结果呢？而如今，她们二人都正得到报应，封逐月却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

    封逐月以为，自己心中的痛苦是无人能够明白的。

    然而，有些事情，却是她始终也不能说出口的！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倍感痛苦。只因为所有的痛苦的回忆都在她的脑海之中，她永远也忘不掉，永远也逃不掉……但是她的悲痛和无可奈何永远也不会有人懂。

    封逐月似是勾着嘴角冷笑一声，那封文静倒是也不曾看见。

    封逐月以为自己心中的难受不会被任何人所知，便如她眼下这一无声的冷笑也不会被人察觉。然而，她却不知道有人却是将这一切都尽数收于眼底。

    此时此刻，其实有一个人很是清楚她心中的痛苦。而这个人就在封逐月的身边。只是封逐月却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

    锦瑟的目光正一刻不停地落在封逐月的身上。当旁人或是被封逐月的举动所感染，或是心有疑惑猜忌的时候，想来却也唯独锦瑟知晓封逐月心中的百般滋味。只因为自锦瑟跟在封逐月的身边，他便一刻不曾停止过对封逐月的观察，也从中猜得了许多。只是他虽然能够明白封逐月心中的复杂，却始终无法深入封逐月的内心。

    就算封逐月说她愿意同锦瑟当好姐妹，愿意同锦瑟做好友知己……可是，锦瑟的身份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假的。有朝一日封逐月总会发现……然后憎恶！

    等到那个时候，他又有什么资格陪同在封逐月的身边。

    然而，他却也是的确愿意同封逐月当好友知己……只是……等到那个时候封逐月还会说想要他做她的好友知己？还会愿意与他坦诚相待，知无不言？

    封逐月只怕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一个人日夜守在她的身边，然后因为她而明白了世间的喜怒哀乐，却又因为她深陷痛苦的深渊……那个人对于封逐月而言，终究会变成一个毫无意义的名字。随着有朝一日那个人的离开，就烟消云散了。便真如那一日封逐月所为那个人取下的名字的来源一样。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