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翟万琛的直觉
巡林客注意到了翟万琛的小动作。 这些天翟万琛和木精灵与巡逻队一同跋山涉水，不辞辛苦，凯尔他们几个木精灵更是嫉恶如仇，比他们更积极地进入矿道追杀邪信徒，可以说前前后后既出人又出力，几人干脆利落的杀敌表现和出色身手更是得到了许多巡逻队员的尊敬，虽然认识的时间还不长，但就凭这个冒险队的成员都与他们同仇敌忾，就已得到了众人的认可，认为他们品德高尚可信，与一般唯利是图的天选者和佣兵不同。 他知道翟万琛与刚下来的术士小姐是同一个冒险队的成员，也知道好些队员虽然没见过叶宁宁，但听到过圣武士偶尔泄露的只言片语，对这位能俘获好几位年轻圣武士学徒的施法者小姐早已心向往之，现在一见，这位小姐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连说话都悦耳动听，若不是巡林客经历多些，也已成家立业，加上早知对方是天生高魅力的术士，也会跟这群毛头小子一样被她几句话就忽悠得忘记了伤势，只顾围着人家不肯走开。 事实上，翟万琛他们不知道的是，因为他们的积极加入，这支冒险小队早就被许多人当成了谈资：巡逻队成员在巡逻间隙经常旁敲侧击过这支罕见的男女比例均衡的冒险队中的八卦，好些人背地里为几位小姐是否有伴侣、她们的青睐者分别是谁而打过赌。 巡林客也曾下过赌注，因此见翟万琛示意想和叶宁宁私下说话也不疑有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一眼翟万琛——倒不是什么龌龊心思，冒险途中偶尔互相慰藉在他眼中再正常不过，冒险队成员赚够钱一起退休成婚的也不少，感情好的队友还会约好住在同一个地方，因此他只以为叶宁宁与翟万琛之间有什么暧昧。 就算猜错了，队友之间有些话要私下说也很正常。 因此巡林客不动声色地引开众人注意力，让年轻人们识相点走开，以方便两人私下说话。 但翟万琛的话可不便在洞中与叶宁宁说。 他递了个感激的眼色给巡林客，领着叶宁宁出了洞口，走出二十多米才停下。 封闭的矿道中回声很大，声音稍微大点就会传出老远，翟万琛不是不想走更远，只是怕有危险外加不愿引人怀疑。 但停下后他却没立即开口。 周围一片黑暗，只有洞口微弱的光亮能帮他们看清地面，翟万琛以为就算叶宁宁正在对面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实际上叶宁宁完全将他满脸犹豫看在眼中。 等了半分钟还不见他开口，叶宁宁索性主动问：“什么事？” “呃，我有点不知怎么说。”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翟万琛点点头，又觉察叶宁宁可能看不见，连忙回答：“是，我确实觉得今天的战况有点古怪，和之前有点不同。” 他觉得今天自己有点反常。 以往他因为获知了叶宁宁的身份，虽然习惯回避对方不经常主动与其搭话，但也不至于在这位大小姐面前连话都说不好——但不知是不是好几天没见的缘故，总觉得这次见这位大小姐有些不同，还多了股陌生感，让他有些在意。 “哪里古怪？”叶宁宁问。 翟万琛抛开脑中杂念，定了定神，“我也说不好，就算一种直觉，觉得有点不对，但也说不清是哪里……” 他无法具体形容自己的感受，但那种觉得违和的感觉总让他觉得有些在意。 “是不是有种在打默契局的感觉？” 被这么一点，翟万琛立即醒悟过来，“对，就是这个！不过不是所有人，是从帕薇儿主祭来支援后，我才有这种感觉——” 说到这，他心中不禁掀起了惊涛骇浪。 同时他也明白了自己在受伤后为什么本能拒绝了凯尔他们帮他治疗，将治疗机会让给伤势更重的人，并在双方分开时选择了留下照顾伤员。 叶宁宁这时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的危机直觉领悟几次了？” “……两次了吧。”翟万琛下意识回答，显然他也想到了。 叶宁宁了然，没再问其他，点点头，“这件事我知道了。” 事实上她知道的比翟万琛更多。 翟万琛却不是程晓玥，“不用跟其他人说吗？” 叶宁宁可不接他试探，平静道：“你想说也可以。” “……”翟万琛当然知道这不是能随便说的，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叶宁宁知道多少，但叶宁宁的态度让他摸不清这事到底严不严重。 这种捉摸不定的态度不是第一回了。 每一次本能受到叶宁宁的吸引，下意识忘记其真实身份的时候，对方总会让他将现实与公共论坛上割裂的形象再一次联系起来。 翟万琛不知道杜擎淮与徐鹤如何，但他本能知道这种反复拉扯是落入深渊的前兆，人总是惧怕危险，又天生有着冒险的因子，但翟万琛理智知道少女看似平静背后藏着更深的黑暗波澜，因此总是尽可能回避与叶宁宁的更深一步接触。 将接触止步于最浅层，不要加深了解，不要建立更深的感情联系——这是他本能给自己的警告。 这一次也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翟万琛立即止住话题，与叶宁宁罕见的单独对话在危险的直觉升起时就立即结束了。 叶宁宁没在意。 她早就察觉翟万琛对自己的回避，但之前并不在意，因为他并不在她重点关注列表上，直到刚才—— “原来在他心目中，我的形象是这样的——最大的危险源？唔……这么说其实也不算错。” 叶宁宁心中玩味地想。 她不是突然有了读心术，而是意识到翟万琛明显将要第三次领悟的【危险直觉】的进度是怎么磨炼出来的。 毕竟论游戏降临以来所遭遇的危险，翟杜二人并没有本质区别，杜擎淮却并没有领悟【危机直觉】的征兆，而叶宁宁【危机直觉】在第二次领悟信息之后也和其他大部分近战专长一样遇到了瓶颈——有前世记忆对症下药外加属性大幅提升之后，依旧没获得第三次领悟信息，除了有职业因素的减值外，就只能是因为叶宁宁所经历的危险不够多了。 而翟万琛的领悟速度明显大幅领先，可他自进入黄金迷宫后这段时间所处的环境与其他人没有多大不同，思来想去，如果不是翟万琛天赋异禀，那就只能归咎于她身上了。 这也不奇怪。 翟万琛是个聪明人，自然也能看出她这个玩家第一人身上的巨大危机。 而且就算不考虑这个，对他们来说恐怖魔女也的确是最大的危险源。 就连叶宁宁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的精神状态长久稳定：人是群居动物，人与人的相处中建立感情联系才是正常状况，而叶宁宁一直避免与太多人建立正常关系，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异常。 这是前世带来的后遗症。 与剧痛之藤共生不止是身体上的疼痛，更严重的是精神极度不稳定，能在那种每日相伴的剧痛中坚持八年之久，叶宁宁早就失去了正常感情，痛到极点的时候，连她都记不清自己丧失意识发狂时究竟杀了多少人—— “恐怖魔女”只是占据恶魔之井将名声传开并登上榜单后的外号，最开始外人给叶宁宁的称谓可不是这个，她最早在人们口中被称作“那个深渊之井的疯女”。 不然呢。 你能指望一个离群索居、每日都如同身处酷刑的人能有多正常的感情和精神状态？ 就像前世将复仇变成执念才能支撑她活了八年，与其说她对父母的感情有多深刻，不如说那时候她最后剩余一点正常情绪只有最深刻的仇恨——因此叶宁宁也很清楚自己的精神状态，对这个世界的叶成河与宁芬与其说足够理智而没有移情，不如说她早就没有了移情的能力。 她救叶成河，想去见宁芬，都只是需要更多的感情作为锚点来稳定自己的精神状态。 毕竟剧痛之藤是吸血魔藤的进化体，天生嗜杀，叶宁宁与其争夺身体最激烈的时候，经常需要大量杀人放血才能减轻一点身上的痛苦，一个已经将杀戮变成本性的疯子，当然不可能因为重生就变成正常人。 就算重生后没有剧痛伴随，杀性也早已刻入骨髓，时不时就要去副本发泄一下，见多了她杀怪的样子，就连魔宠都不敢过于接近她—— 所以翟万琛的直觉并没有出错。 他不像程晓玥和徐鹤上了她的关注名单，因为他们本身的特殊性，对她有其他用处，而翟万琛一旦和她接触增多，建立感情联系，下场很可能和杜擎淮一样：他们是可被替代品，一旦被叶宁宁厌弃，又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很容易死的。 不过翟万琛运气不差，眼下正好有其他事占据了叶宁宁大部分注意力，因此叶宁宁就算发现了对方把她当做深渊般敬而远之，也没太在意—— 前世惧怕仇恨恐怖魔女的人多了，多他一个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