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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猫鼠游戏

    萧轲躺在草地上,喷了一口血,气息有些急乱,很显然,他受伤了,而且伤势不轻。事实上,当被击飞的那瞬间,他便知道自己有两根肋骨断了,如果不是看见那个大rou掌时挪了一下身位,只怕心脉都要被震断。

    萧轲当然有听到那边的声响,也听到了那人的话,只是身子有些沉,他还想多躺会儿。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擦去嘴角的血,缓缓地站了起来。

    “你比我预测的要强一些,但依然不是我对手。”胖狮子来到萧轲身前三四丈的地方便停了下来,盯着萧轲问道:“告诉我,你师父是谁?”

    萧轲伸手摸到肋骨断裂处,暗运巧劲,几下按挪,便把断骨接上了。做完这些他重重吁了几口气,额头也冒出了几滴冷汗。紧接着,他从怀中的取出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黄豆大的药丸,然后直接咽了下去。顿时一股清爽的气息,从咽喉散开,他的苍白的脸色也明显好了些。然后他将药瓶扔了过去,微笑道:“你想知道?答案在这。”

    胖狮子接过瓶子,远远地嗅了下那药丸残留的气味,讽道:“我还以为是啥,不就是少林的‘小还丹’么,有啥稀奇。难道你想说,你是少林弟子?啧啧,我看不像。就算你是少林的人,难道你觉得我会怕?”她的目光在萧轲身上扫了几下,抖动着好几层下巴,笑道:“今晚你觉得还能逃吗?”

    这药丸是韦一达第二次造访藤州时送的,萧轲知道这是少林的“小还丹”,但又并非普通的“小还丹”,它可以暂缓伤势并且在短时间内将功力提升。如今境地,唯一的变数,还是出其不意,但这前提是要先等药丸起作用。他知道对方必然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也知道拿某个门派或者某个人的名号镇不住对方。而且这里离那官道甚远,地处偏僻,正是杀人的好地方,再说他感觉到对方即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死自己,也不会邹一下眉头。他现在想做的,无非就是拖一下时间。

    “我自然不是少林弟子,当然也知道前辈不可能轻易放我走。哎,就像前辈刚才说的,我武功远不及你,今夜只怕是在劫难逃了。看在我快要死的份上,能否告知一下,为什么?我在江湖的日子尚浅,自问不曾得罪过什么大人物,也没有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身上除了些碎银再无值钱的事物……何以前辈揪着我不放呢?”萧轲看着那张不算丑陋,但的确“渗人”的圆脸疑惑问道。

    圆脸忽然哈哈地笑了起来,“你可知道我是谁?”

    萧轲摇头道:“请恕在下孤陋寡闻,但想来前辈在江湖中应该成名已久。”

    圆狮子淡淡说道:“你可听说过五大恶人?”

    萧轲眉眼一挑,道:“略有耳闻,但知之甚少。”

    圆狮子道:“那你的师长有没有跟你提起过‘陈三夜’这个名字,当然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陈三沅。”

    “原来是陈前辈,难道武功这么高。”萧轲嘴上说得轻巧,心中却是一惊,心想原来是这个魔头。他曾听韦天明提过这五大恶人,但说的不多,知道当年的五大恶人有三男两女,一个叫白怀君,另一个就是“陈三夜”。因为她喜欢吃人,尤其是年青的男子,而被吃之人都会被折磨三天三夜,是以有此外号。据说这恶人已在江湖销声匿迹了二十年,怎么会在此出现,而且不是说是个婀娜多姿的大美人吗,怎会是这副模样……好吧,就算岁月催人老,可当年的蛇蝎美人也不至于胖成这般模样吧……

    陈三夜道:“别一口前辈,一口‘陈前辈’了,就算你叫我祖宗,我也不可能放过你了。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们这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作派,明明心里是骂娘的话,嘴上却变成什么狗屁套语,虚伪得很。不过,你还算不错,听到我的名号没有任何惊恐害怕或者求饶的举措,而且,还伤了我……”

    萧轲自我腹诽道:“哪里不怕,我也想抖腿啊,可是有用吗……自己的运气究竟是好到极致,还是差到了极点——小时候遇到了五大恶人中的恶和尚,今天又碰见一个爱吃人rou的。只是当年有韦叔叔相救,今夜怕是只能自救了。”他发现现在自己内力比往日强盛,知道只需再过片刻这“小还丹”的药效就会发挥到最大作用。当年韦一达跟他说过,这个药效只能维持半个时辰,过后会有一些副作用,虽然不会伤到根本,但也会让人好生难受,一度告诫他不到万不得已切莫服用。然而现在这情形,自己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

    “哎,要是知道跟着我的人是前辈你,肯定有多快就跑多快,哪敢在这停留。唉!如今只能自认倒霉了。可是,我能知道,为何是我吗?”

    陈三夜脸上浮过一抹另人难以捉摸的表情,那对小眼睛忽然发亮,就像盯着盘中的食物一样看着萧轲,“因为我喜欢你的眼睛,还有你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在进入崇安之前我就盯上你了,只不过我没让你发现而已。你知道猫鼠游戏吧,我就喜欢让你们这些人预知道危险,却又无力逃脱。嗯,最后拼命求饶的样子我也喜欢看。我‘三夜’的由来,自然也有吃猎物之前先玩上三天三夜的说法。”

    萧轲眼睛微眯,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这两天一直觉得自己像是被某头野兽盯着。只是,难道你就不怕我向莲花宫的人求助?想必昨晚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难道你就不怕惹来莲花宫的高手?”

    陈三夜抖了抖脸上的横rou,笑道:“莲花宫除了那仨师徒,其他人我怎会放在眼里……更何况,现在她们自己就麻烦不断,又岂会理我。即便今日你还与那几位小姑娘在一起,我依然有办法将你擒来。只不过,到时候会换成另外的玩法。”

    萧轲想起了阿香姐,知道这人说得不错,有人在找莲花宫的麻烦,只是不知到底是何方势力,竟然来莲花宫的大本营生事。感受到越来越充沛的真气,他知道时机差不多到了,淡淡说道:“那么前辈跟在下说这么多,想必也是想让我多增点恐惧,好让这事变得好玩些?”

    陈三夜忽然扬起手,将那个断剑掷到了湖中,笑道:“小子,你很聪明。我知道,你也是想拖一下时间,好让‘小还丹’起作用。我也是在等你伤势恢复,毕竟没有猫会喜欢一只死老鼠……就算你没有受伤,可如果没有偷袭的可能,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更何况你现在兵器都没了,还怎么和我打?我本来打算跟你那个之后,让你多活两天的,但可惜你让我流血了,那我肯定得多吃你几口,补回一些。”

    忽然,雨停了,陈三夜肩上的流血也停了。她用手指沾了些血水放到嘴里舔了舔,喃喃说道:“很久没有受伤了,你把我弄疼了,待会儿我也一定要好好疼你。”说完,向着萧轲缓缓走来。

    萧轲右手轻轻一抖,一把黝黑的匕首滑到手心,这正是老杨送的那把,自出师以来一直被他藏于衣袖中,今日长剑被折断,他只有用这匕首作剑了。他当然没有让对方看到这把匕首,要出其不意,除了倍增的功力,当然只能依靠它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陈三夜,萧轲哼了一声,说道:“也不怕磕坏了你的老牙。”面对一个口口声声说要吃自己的老怪物,而且立马就要行动,即便萧轲脾气再好,也恼火了。只是,他接下来听到的话,却差点把下巴都惊掉了。

    陈三夜嘿嘿笑道:“看来我果然没看错,你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真是太合我胃口了。咯咯,让我来教一下你这个小处男吧,我说的疼你,自然是……”

    此时萧轲脸上的表情仿佛吃到了一个恶臭至极的臭鸡蛋,浑身鸡皮疙瘩竖立起来,想到陈三夜方才那句“我喜欢你的眼睛,还有你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又看了眼越来越近的大圆脸,他的身体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啊呸,恶心!死老胖婆,你还是找头公猪吧。”萧轲深深吸了几大口气,才将那有些反胃的兆头压了下去。他抖动着脑袋,自诫道:“如果等下真的失手被擒,一定要趁还能自尽时死得干净些,绝不可受此凌辱!”

    没有一个胖子喜欢被人说自己胖,尤其是女的,更何况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的恶女人。听到萧轲的话,陈三夜双眉顿时竖了起来,目中寒芒一闪而过,冷冷说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话音未落,陈三夜便来到萧轲旁边,其身法之快,生平罕见。但萧轲也不怵,事实上他是有意激怒对方,这样自己的机会才会更大些。在他说出那句话后,便已经做好准备了。见陈三夜欺身上来,萧轲右手一抖,挽了几个剑花向她刺去。

    萧轲的匕首虽快,奈何那胖圆的身躯更快、更敏捷,只见陈三夜在左右转了两个小圈,便化解了他的攻势。她哼了一声道:“小子,你果然能给我制造意外。如果是一般人,你这几招说不定就得手,可今天你碰到了我,别挣扎了,乖乖就擒吧!”

    萧轲一招“鹰拿燕雀”,化解了陈三夜的一记横拍,“意外,还在后头呢。”说罢,他猛喝一声,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增了一倍,像一只老鹰像陈三夜扑了过去。

    看着攻势和身法比之前更快更猛的萧轲,陈三夜首次露出凝重的神情,吐了一口浊气,两只手掌宛若一张大网向他罩去。

    两人以快打快,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只见两抹黑影高低纵横着,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又斗了数十招后,萧轲窥到对方的一个破绽,又是一招“鹰击长空”,将匕首直直地刺向陈三夜的“腹哀”xue。

    对于这一招,陈三夜用的还是那个方法,只见她一个侧移,直面萧轲的攻势,然后用双掌夹住了匕首。只是这一次她低估了萧轲此时的功力,也错估了他手中的匕首。只听“嘶”的一声,像是小刀割布条的那种,萧轲的匕首在陈三夜的手掌里留下两道血线后,势头虽然弱了,但只要再进一寸,便可刺进她的心脏。

    陈三夜没有理会双手传来的剧痛感,疾退两步,然后左手生生抵住萧轲的右手,匕首便停住了,接着她右掌一翻,便要向萧轲的心脏击来。

    这时,如果萧轲双掌合击,相信可以将对方刺穿,但身受这一掌,先死的那一个一定是自己。是以,他右手用力一缩一放,想要挣脱对方的手掌,然后用匕首抵挡,结果无法抽出,无奈之下,只好用左掌迎上。

    “噗”的一声轻响,两股真气激荡在一起,让附近的空气也为之撼动。接着两人的内力通过手掌,源源不断地攻向对方。然而两人的武功本就有一段距离,萧轲依仗丹药和那把匕首,才堪堪与对方战至平手,但虚增的内力毕竟不抵对方数十年功力那般醇厚。

    “想不到你是天鹰堡的人,更想不到那‘小还丹’还有这等作用,我承认又一次小瞧你了,但也就到这了!”忽的,陈三夜猛喝一声,头发尽张,青衣鼓鼓,仿佛一只会受水膨胀的石狮子。

    萧轲顿时感受到一股强大而阴冷的内力,沿着自己左手的经脉往里侵袭,他狂吼一声,将自身内力尽数向左手逼去。就在陈三夜被震退十几步之际,一口鲜血丛萧轲的嘴里强喷而出,他运转身上仅存的真气,像一只鹰隼向后疾退,没几下便消失在暗黑的山坪之上。

    陈三夜用了数十悉时间,才将有些散乱的真气平复。方才那一掌她用了九成的功力,本以为可以一举将对方筋脉震断,没想到萧轲也隐着内力,最后居然还反攻过来,是以她受了些内伤。但这并不是说她已无力去追,而是她知道萧轲伤得更重,她相信只要等自己伤势稳定下来,那萧轲将插翅难逃。于是,她选择了原地打坐。

    约莫半个时辰后,陈三夜来到萧轲消失的那处竹林,看着下面不再翻滚的竹林,喃喃道:“我说过,你这只老鼠,逃不了的,哪怕你是有些特别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