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惊弓之鸟
W-05的重力低，快艇全速前进时，几乎是贴着海面在飞，如果前方有一条船经过，他们会在顷刻间化作齑粉。 不过这种概率很低。 众人系着安全带面对面坐成两排，在自己的座位上拿着平板或装备，时刻保持对周围的探测和航路修正。 胡锐华点了根烟，红点一闪一闪，他不懂技术，只能看着漆黑海面，用身体感受急速飞驰的速度感，以及幽深大海带来的恐怖压迫感。 郑云也一样感同身受，他只能看到其他人的脸被屏幕照亮，能看到胡锐华嘴里的烟，其他东西完全看不见。 有科技加持的情况下，夜航迷雾海都如此恐怖，老祖宗们只靠火把罗盘穿洋过海，几乎是戳瞎双眼在航行。 那种景象完全无法想象，只是试想都觉得无助与恐怖，但他们熬了过来，将足迹和文明带到航路各处。 航行一段时间后。 消瘦后生突然在对面举起平板，平板上亮起许多光点，分布在他们各地：“有军用信号在发送坐标，是那条老旧驱逐舰！” “你说就行。” 胡锐华大吼着让他放下，风浪声太大，他不吼其他人听不见。 “绿点是所有上报位置坐标的救援船位置，灰色是已经搜索过的区域，红点是疑似的失事船只位置，黑点是确定的失事船只位置。” 消瘦后生附身，把脑袋塞到胡锐华和郑云中间，嘶吼解释道。 “有我们的目标吗？”胡锐华询问。 “没有，未曾确定的疑似位置有九个，四条救援船正在前往其中四个，这些坐标都是自行上报，我们给不给他们报？” 消瘦后生拿起平板展示。 “报吗？”胡锐华看向郑云。 “你先给我看一眼。”郑云接过平板，在电子海图上翻了半天。 他在找三妖岛，三妖岛是个群岛，在潜舟海峡的角落，在迷雾海的深处，他之前在其他图上找到过。 当初海卫镇妖时，在三妖岛周围画了个圈，用神像沉底封禁海妖，只要进入这个圈内，就有很大危险。 翻了半天。 郑云忽然瞳孔一缩，因为他发现，好几個光点都在三妖岛周围，有绿点有红点，甚至还有一个黑点。 “报吧，我们先去这个疑似红点看看，另外要绕开这片区域，这最危险。”郑云拿着平板给众人比划。 “好！”虎子忽然喊了一声。 这一下差点把郑云耳朵震坏，他接过平板跑向老张，把郑云的安排告诉老张，后者比了手势开始转向。 “这些坐标也未必准确，让老张慢点吧。”消瘦后生叮嘱一句。 快艇继续前行。 他们要去的红点位置，就在右手方向不算很远，大概三个小时航程，一百多海里，途中还会路过另外一个红点，可以顺带绕过去看一眼。 枯燥又恐怖的航行。 快艇航行在深邃黑暗中，看不到任何事物和参照物，如果他们的定位手段失效，瞬间就会迷失在海中。 那是最绝望的结局。 他们会彻底失去方向和自身位置，也失去对直线的认知，在风浪骤雨中绕圈，直到油料耗尽等死。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后，郑云几人在舱内翻出点东西吃下，又过了半小时，消瘦后生忽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胡锐华询问。 “刚才海下蹿过去一个东西，好像不是鱼，我调回去看看。”消瘦后生拉动进度条，把那东西找了出来。 快艇速度太快，只拍到一个虚影，摄像头的成像又有些发绿，最终结合出的画面看着有些惊悚。 看着那东西像是个人，又不太像人，像是有四肢又像是鱼鳍。 众人都是一惊，转头看向郑云。 “应该不是。”郑云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老张忽然冷不丁地减速掉头，快艇在海面上划出一个半圆，舱内众人被甩得东倒西歪。 “怎么了！”虎子大声问道。 “我们刚才路过了一条船，我们回去看看吗？”老张回头喊了一句。 胡锐华和郑云对视一眼，然后点头同意，让众人把枪都拿起来，消瘦后生和搜救队马师傅观察水下。 快艇掉头返回。 虎子再次打开探照灯。 过了不久，透亮的迷雾远处出现一个黑色影子，随着快艇持续靠近，影子越来越清晰，勾出一条船的模样，死寂孤单地漂流在海面上。 “这似乎是条普通的渔船？”胡锐华一愣，虽然渔船的确能来救援，但他没想到真有搜救队用渔船。 “保持警惕！” 郑云大声提醒，看到是渔船的瞬间，他就回想起之前在千仙台听过的故事，海妖有可能伪装渔民，海卫甚至屠了渔村！ 越来越近。 老旧渔船横在他们面前，探照灯将船体打亮，迷雾如丝覆盖着渔船，隐约能看到玻璃在里面反光。 这个画面异常惊悚，白雾逸散缠绕，探照灯打过去，就像是打在了灰尘飞扬的地下室，明明已经完全照亮，但偏偏就是怎么都看不清楚， 再靠近一点。 距离不过十几米。 众人终于看清，这条渔船上空无一人，似乎来自上世纪，有八九十年代的感觉，可能是废弃许久。 凉意从背后升起。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样一条船？是几十年前的失事船只？还是从什么地方飘过来的？这已经是第二条无人船…… “玻璃里有东西！”虎子大喊一声，直接走出船舱开枪，把那一直反光让人晃眼的玻璃打了个稀巴烂。 光线照入窗内。 什么东西都没有。 但不止是虎子，郑云刚才也看到窗内闪过一个影子，不知道是他们几个的倒影，还是某种视线错觉。 “走吧。” 郑云喊了一声，他们经过几个小时的航行，长时间待在高压氛围下，神经紧绷到有一些惊弓之鸟了。 快艇掉头继续前行。 虎子把灯关掉，四周再次陷入漆黑，恐惧感包围众人，只有水下的摄像头提供视野，成像依然是绿的。 小半个小时后。 他们抵达第一个疑似红点，快艇在周围转了一圈，对讲机不断喊话，但毫无发现，也没有任何回应。 这里可以排除了。 但他们现在距离军舰太远，只能接收到信号，无法把这个消息报回去，除了继续前行别无他法。 又是一段漫长航行。 快艇靠近第二个疑似红点，这次和上次完全不同，他们还没过去，对讲机就响起声音，清晰可闻： “救命！” “救救我！” 郑云尾椎骨顷刻间窜起一股凉意，因为这个声音他之前听过，当时是和刘铭，在前往千福城的时候。 现在他听清了。 这是一个女人。 但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七天，她还在呼救，还是一样的两句话…… “有人！快测位！” 其他人都兴奋起来，快艇加速往前，利用无线电进行三角定位。 但结果却匪夷所思。 因为最终得到的大概位置，是在右侧，也就是跃迁线的方向，而且它超出了迷雾海，在迷雾海另一边。 “前面又有船！” 消瘦后生忽然开口，他通过水下的摄像头，看到前方有条船。 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齐齐看向他手中的平板，随着快艇航行过去，探照灯再次亮起。 但船还没看到，消瘦后生手中的摄像画面就忽然变化。 那画面从绿色变成了浅红色，这股红色很有质感，像道道丝带在卷动漂流。 那是血。 掺杂在海水中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