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赵骞送行
不久后。临街的一座酒肆内来了一位一袭青衫的中年画匠,怀中抱着一轴轴的水墨画卷,身后则背着一把油纸伞,看着天色,笑道:“怕是要下一场大雨了,小二,给我安排个二楼靠窗的桌子。”“好嘞客官,楼上请!”没多久后,画匠坐了下来,要了一碟炒菜、一碟酱牛rou与一壶酒,之后便让小二下去了,他夹着菜吃了一口,只觉得味同嚼蜡,再喝一口酒,更是觉得这兑了水的劣质酒水实在是不堪入喉,于是不再吃喝,抬头看了眼远处,禁不住的一声嗤笑:“也罢,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着,他以指尖沾着酒杯中的酒水,在桌上写写画画,写出的正是折扇神女柳璃樱的本命脉络,当脉络完成的刹那间,吴元子手指沾着酒水朝着地上便撒了出去,叱呵道:“敕令,给我滚出来!”哗啦一声,伴随着酒水蒸发的雾霭,柳璃樱的一缕魂魄被硬生生的拘到了吴元子面前,她跌倒在地,一双美眸显得楚楚可怜,却又带着几分倔强,柔声道:“主人,柳璃樱听候调遣……”“听候调遣?”吴元子笑道:“你这贱人都快要与那叫林昭的谪仙人结成道侣、双栖双飞了,我区区的吴元子哪有资格调遣你这神仙眷侣啊?”“主人。”柳璃樱目中含泪,柔声道:“公子他……公子他真的是一个极好的人,请主人放过一马,柳璃樱愿付出任何代价换公子平安无事……”“哼!”吴元子冷笑道:“你以为是我不想放过林昭吗?是他不想放过我,明明只是一位过客,林昭却硬是想将百花天下的这池水搅浑,他才是那个最为僭越的搅局者,柳璃樱,我可以明着告诉你,林昭留不得了,他必须死在百花天下,至于你,你自身尚且难保,就更别想着去保林昭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下定决定刺杀林昭,便能换回自己的大道,否则便烟消云散吧,人间再无折扇神女。”柳璃樱泪眼朦胧。吴元子轻轻一抬手,顿时一缕血色云霭飞出长袖,化为一根血红色气息缭绕的箭簇,他淡然道:“这是一支追魂箭,你立刻将其小炼,不久后京城将会有一场风暴来临,你是躲在林昭身后的人,以这支追魂箭射杀了他。”“……”柳璃樱捧着追魂箭,一双眸子里带着泪光:“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少给我惺惺作态了!”吴元子起身,一脚便踏出了一道小天地,将小酒肆的二楼与世隔绝开来,他上前便是一脚,直接将柳璃樱踹得滚翻出去,嗤笑道:“装什么好人啊柳璃樱,这些年来你帮我作恶,让多少百花天下的年轻俊彦大道断绝了啊?说句难听的,为你兵解的人间翘楚就不下于五人,如今你如此惺惺作态的小女儿形状,是想恶心谁啊?!”柳璃樱紧握追魂箭,秀眉轻蹙:“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请主人放心。”“哼!”吴元子起身,一拂袖便拿着油纸伞从窗口离去了,风中传来了他的声音:“别急着走,帮我结完账再走。”“是,主人……”柳璃樱起身,恭敬施了个万福。……宁安城,大街之上,一位身穿紫色长裙的绝美女子提着长剑,缓缓行走于人群中,正是宬黄宗宗主楚仙瞳。见过林昭之后,楚仙瞳的内心极为震撼,他居然真的是传说中的谪仙人,原来,天外世界有天人,这件事情是真的,而且林昭给楚仙瞳的印象极好,一身剑意含而不露,谦谦君子温其如玉,这便是楚仙瞳对林昭的第一印象。她皱了皱眉,自己私下去寻找林昭,看起来似乎是背叛了宗门,但楚仙瞳却又觉得自己必须去做,这些年来宬黄宗真的就像是入魔了一般,自从老祖楚若水出关之后,就决定动用整个宬黄宗的力量为赵骞卖命了,虽然得到的好处极多,宬黄宗成了天下第一宗,甚至有一门三元婴的美誉,可终究让楚仙瞳心中隐隐不快。她才是宬黄宗的宗主,老祖楚若水却一次次的绕开自己直接传令,以至于短短半年内楚仙瞳这一脉就有两位金丹师弟因为争夺山上地盘而殒命了,此外,老祖贪婪无度,修的是一门极为阴狠的邪术,而这门邪术需要以处子之身的女子修士为炉鼎,所以,楚仙瞳已经有一位金丹境的师妹、两个洞虚境的女弟子被老祖收入洞府之中了,而且那金丹境的师妹与楚仙瞳一起长大,关系极好,这等奇耻大辱始终是楚仙瞳的心头病。数千年前,祖师创建宬黄宗时曾说过要一宗门人在山上修真我,如今老祖楚若水带着宬黄宗做的这么多丑事,也配得上祖师口中的“修真”二字?一想到这里,楚仙瞳便皱了皱眉,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宬黄宗的路,真的是走歪了,而如今,如果真有人能一己之力矫正宬黄宗,那也只能是自己了,至于自己的助力,毫无疑问就是那位白衣谪仙人。“咳咳……”大街上,路窄的很,一位身后背着油纸伞,怀中抱着水墨画卷轴的中年画匠与楚仙瞳不期而遇,楚仙瞳微微一凛,只觉得这画匠似乎在哪儿见过,而画匠则淡淡一笑,心声在楚仙瞳的灵墟中响起:“宗主若是真希望宬黄宗兴旺发达的话,就不该生出异心,何必呢?”楚仙瞳心头一寒,这画匠的境界好高啊,她甚至探查不到对方的修为底蕴,便皱了皱眉:“先生是什么人,为何这么说?”“不必知晓我是什么人。”画匠笑了笑:“在下只是好言相劝宗主一句,千万别信任那林昭,若是跟着林昭便真的是一路走到黑了,到那时宗主就是宬黄宗的罪人,甚至宬黄宗一宗的性命都可能会为了宗主而赔掉。”“是吗?”楚仙瞳手掌轻轻一握,顿时鞘中宝剑颤抖铮鸣,她楚仙瞳可不是软柿子,向来不吃威胁这一套,要动手就动手,有何足惧?“哼!”画匠笑笑:“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宗主好自为之吧。”说着,画匠向前踏出一步,顿时身形变得模糊,就像是一滴水落在了一副刚刚画好的水墨画中一般,转眼间就从大街上消失了,等到楚仙瞳回眸看时,已然无影无踪。她皱了皱眉,心中愈发的阴霾密布。……京城,陆家府邸。林昭带着柳璃樱归来,陆怀宁安排了一个十分雅致的房间给林昭,开窗便能看到外面的庭院,位置极好。林昭没什么事情,于是在二楼走廊上立拳桩,温养拳意,如今已经是武夫三境了,那么距离四境还会远吗?房间内,柳璃樱从侍女那里要来了一套文房四宝,外加一张画纸,便在窗台下的书桌上作画,画中人正是在廊檐下练拳的林昭,虽然画风远远不及吴元子、齐疯子那样的大家,但柳璃樱的画工相当细腻,画中的林昭走着拳势,隐隐然似乎有种浓郁拳意快要透出纸面了。“不错啊!”不知何时,林昭趴在窗外,笑着说道:“这画工,比起吴元子怕是也不差多少了。”柳璃樱轻笑:“公子觉得好就好。”“璃樱。”林昭笑道:“为什么要画我?”柳璃樱的心跳瞬间突突的加速了两下,柔声道:“因为在璃樱的眼中,公子当得起这满庭院中最好的风景了。”“哦……”林昭微微一笑,再次练拳,道:“无论怎么说,我都不会喜欢你的,少做梦了。”柳璃樱撅起小嘴,气得跺跺脚,这次倒不是因为不能破林昭的心境而生气,似乎却又是为了别的一些东西而生气。……傍晚,陆怀宁在府中准备了一桌酒宴,邀请了池玉然、池中鱼、林昭、柳璃樱,还有几位府中的扈从高手,其意十分了然,感谢众人一路上对陆怀宁的照拂,若不是有这群人,恐怕仅有七境的陆怀宁别说是回京城了,恐怕连江州府都走不出去。席间,心细如林昭、池中鱼、柳璃樱等人自然也知道,这是陆怀宁给大家准备的送行饭,这一顿饭之后他必然是要下逐客令了,此时的陆怀宁已然不再是什么翰林院文华阁大学士,也不再是朝廷的二品户部侍郎了,仅仅只是一位庶人罢了,而池玉然、池中鱼、林昭等元婴境是没有必要去保护一位对天下毫无意义的庶人的。陆怀宁是读书人,他丢不起这个脸。所以,这顿酒菜吃得没滋没味,不是府中的厨子手艺不好,而是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情去品尝这一桌的美味佳肴。……不久后,入夜。明月当空,整个京城似乎都静了下来,此时,一位身穿青袍的年迈读书人出现在了侍郎府外,手中提着一只玉色酒壶,在门外轻轻站立,朗声笑道:“陛下赐下了一壶御酒,命丞相赵骞前来送前大学士陆怀宁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