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梅子酒
＂不知道，你弄不破的，别白费力气了.＂佘金辉知道他想干嘛，撇嘴道：＂我早就试过了，用牙咬也没用.＂他一把抢过来，抡动臂膀亲自示范如何使用. ＂啪＂一声轻响，吸盘稳准地贴在飞檐上的瓦片，在川辽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佘金辉像烟花似的朝吸盘的方向＂射＂了过去. 哎哟我的天呀！这玩意这么带劲的么？就那筷子般小的绳子既可伸缩，还能带人飞起来，别说他了，凌司都看懵了.好家伙！胖子还有啥好玩的自己不知道的呢. 佘金辉站在屋顶上目光慈祥，嘴角微微上扬，晚风拂过他的发丝带起领口处的摆动，他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下边两个小伙伴，伸出指头往上勾了勾，示意他们上来.其实他这个吸盘和梁上君子那种飞钩差不多，但胜在方便，所过之处也不会留下刻痕. 可恶，又被胖子装到了.＂小心遭雷劈啊.＂川辽忍不住吓唬他一番，随口说了句. ＂轰隆＂恰好天穹闪过大片白光，吓得佘金辉一大跳.真是个乌鸦嘴！他骂骂咧咧地跳了下来.人还没站稳，东西就被他俩抢去了. ＂轰轰轰＂连续几声雷鸣姗姗来迟，接着头顶上方又亮起五彩宏光，几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放射出明亮的光芒，一下子把周围照了个透亮，川辽抬头想瞧的更仔细些，可惜，厚厚的乌云隔绝了视线，那发光的位置又无从寻起，心中难免有些惋惜. 佘金辉盯着天穹观察，猜测道：＂估计有世外高人在云深处决斗，可惜啊，没有千里眼.＂ ＂要是有千里眼，我就可以学他们个一招半式，扫黑除恶.＂凌司说罢顺势把吸盘往胖子身上砸，佘金辉灵敏地躲了过去. ＂或许是大妖出现了呢，不一定是打架.＂川辽则持有不同看法. 在锁杏庄，妖物作怪是很常见的事情.天穹中接二连三闪过宏光，显示出头顶上空热闹非凡的气象，各式奇术释放出来的威能影响了整片天域的环境，变幻的奇光宛如极光般绚烂.奇怪的气象引起了居民们的注意. 他们或驻足远瞻，或挑窗仰望，各种议论起此彼伏.甚至有人敲锣打鼓，说知晓其中缘由，于那半矮的凉亭下娓娓道来.当中不乏谋利者乱入，观其眉飞色舞语态浮夸，似是高人，实则所述内容杂乱无章，东拼西凑哗众取宠. 不论得出什么结论，反正天上有动静，地面也不会太平——谁知道闹到最后会掉下个什么东西.毕竟有赢就有输，掉点法宝奇器之类的还好，要是整崩一座云山，那可就等于人工地震了.有些人是以此为生的，手握司南或罗盘，屏息凝神观测天象，静待鹬蚌相争分出胜负之时再出手.通常这类人实力不会太菜.不过尚好时候还早，打更的还没报二，现在是一更，动静也没那么大，闪几下光也没打雷，估计到半夜三更时会更热闹些. 小孩子或许不知道这点常识，长辈们很有经验，见此情景赶早关门歇息，谁晓得半夜会发生些什么，年纪大了入睡可不比后生. 高手过招，通常会把擂台选择在天上，毕竟地面商利往来，总不能把地面的驿馆店铺全扫掉，真敢那样做，那得罪的人可就多了.何况连老百姓都注意到的事情，官府那边肯定也收到了消息，这会应该整盔拭甲，严阵以待了. 仨小孩借助吸盘稍施些奇力，便乘着夜色离开了医馆.川辽问佘金辉想去谁的家作客，胖子说都要.＂那先去我家，再去凌司那.＂川辽展现出迫不及待的热情. ＂不不不，要不我们别回去了，回去有啥好玩的.＂ ＂可我们没吃饭啊，我饿了.＂ ＂我有方珠啊.＂凌司拿着他爸早上哄他的方珠给他俩瞧了瞧，出了个主意：＂我们一边吃饭一边看热闹岂不快哉？然后再喝点酒，就更完美了.＂ ＂酒？＂川辽皱眉道：＂喝酒会疯掉的.＂ ＂梅子酒是酒吗？又不是真的酒！＂凌司瞪着大眼凶了他一句. 梅子酒不是酒？这个回答让他们两个都犯糊涂. ＂梅子酒当然不是酒，它是酸的！酒有酸的吗？＂凌司不满地翘起了嘴角. ＂那，要不试试看，川辽，酸的应该不怕.＂佘金辉听罢跃跃欲试，见川辽杵在原地没有走，催促了一句：＂快点，我也饿了.＂ 凌司把一切收在眼里，讥笑道：＂他不敢的，怕被奶奶骂.＂ 这话川辽就不爱听了，他猛地扬起头，倔强地嘴硬了一句：＂我才不怕，你说梅子酒是酸的，酸的我不怕.＂ 就这样，他们三个在街上转悠了大半天，终于在一条小巷找到了一家肯卖梅子酒给他们的酒庄，在付完账后，身后老掌柜盯着这三娃的背影不住摇头. ＂来来来，我们一人一杯.＂在路边的小饭馆，凌司脚踩在长板凳上，一手支着膝盖，另一手把酒壶举高高，力求把酒水的形状控制成一条小河一般.按他的说法，大侠倒酒就是如此豪气.＂吾乃大侠之风.＂他自夸. ＂干！＂ 话毕，三人不约而同地皱着脸，＂噗＂的一声，把嘴里的梅子酒喷了出来. ＂什么东西！难喝死了.＂佘金辉弯下腰干呕起来.川辽感觉还好一点点，反应没那么大，他本来就不爱喝这玩意，干杯时动作慢了一丢丢且只是小抿了一口，但仍觉得像吃了个生果子般苦涩，舌头发干，连吐了好几口沫子. ＂谁说是酸的，王八蛋！＂佘金辉边吐边啐了一句.他口中的＂王八蛋＂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凌司脸色煞白，他是直接一杯干了，结果这酒和以往喝的口感不一样，苦涩多了！＂假酒！＂他一溜烟地跑到水缸旁，拿着瓢子往自己嘴里灌，咕噜咕噜了大半瓢子，瞧着剩下的水，干脆一脖子吞进了肚子里. ＂我没骗你们啊.＂凌司含糊不清地解释：＂他这家是假的，和我之前喝的不是一回事.＂ ＂还没骗！和药一样苦.＂川辽反驳，哪有什么酸的，全是苦味. ＂那是店家的问题，我喝的梅子酒不是这种！＂凌司重复强调换来佘金辉一个大白眼：＂那你为什么不带我们去那里，跑来喝这种.＂ 川辽更是直言：＂以后别信他的话了，骗人的.＂ 这话凌司听了生气，在漱完口后他正要回过头自辩清白，在抬头瞬间余光瞥见了个陌生的身影，他猛地转头，眉头一跳，坏了！ ＂你干什么，凑那么近干嘛，和你很熟吗，一点都不熟.＂佘金辉嫌弃地推了他一把，吹鼻子瞪眼道：＂哎呀嘴巴好臭啊，离我远点.＂ ＂不是，那些妖怪来了.＂凌司低着头低声咕嘟，企图不让外人看出异样.这话一出，川辽立马坐不住了，＂噌＂一下站了起来，抬头往巷道两边看，空空如也，目光往上扫视，心里咯噔了一下，是它们！ ＂什么妖不妖怪的，不可······“佘金辉瞄了几眼不说话了。 四皇子放出来的毛虫小妖此时正趴在屋顶上躲藏在屋脊后方，探头探脑地观察着自己，见川辽望向这边，赶紧缩了缩脑袋. 一二三四······三，好像是三个，想必是出来的时候泄露了行踪，被它们跟到此处，该怎么办呢？ 干掉它们几个好像不太现实，川辽自问弹跳能力不如对方，跑起来没那么快，毛虫小妖看样只是负责跟踪，估计在等四皇子来了才现身，现在趁着四皇子没到，就该赶紧逃跑.那厮人小鬼大，帮手可多着呢！ 凌司和佘金辉还在斗嘴，怀疑对方泄露了行踪，合着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得赶紧离开，三娃向掌柜的讨了个主意，打算从后门翻墙离开.可当佘胖子踩着凌司肩膀双手撑在墙头上时，一个恍惚重心不稳，整个人倒了下来，＂嘭＂一声摔得结结实实的. ＂搞什么，快起来，再不走来不及了.＂凌司责备他毛手毛脚的，示意川辽先上.＂不不不，别去了.＂佘金辉拉着川辽的裤腿指了指墙外头，口不择言地道：＂外表有人，呸！外边有妖怪.＂这一急眼话音都歪了。 不用他提醒，川辽和凌司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率先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这只头发跟钢针差不多的毛虫小妖像根弹簧似的从墙头上冒了出来，对着他们挤眉弄眼，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道：＂看你们往哪逃！＂说罢还得意地抖了抖双下巴.这货皮肤松弛的要命，笑起来上半身像块五花rou似的颤动不已. 面对小妖的讥笑，＂去你的！＂川辽一手掷出一物，＂啪＂一声打在这货脸上，毛虫小妖整张脸顿时和和面似的凹了大半，变成了个大饼. 这举动大快人心. ＂我哥要！＂旁边的胖子急了狠狠推了川辽一把，夺过其手中的绳子.真是的，没经过我同意擅用我东西，王八蛋！再也不借给你了！佘金辉皱了皱眉，很是不满. 反观毛虫小妖，并无甚大碍，只是挨了无痛无痒的一巴，它睁眼看清了是何物后，伸出毛茸茸的胳膊，手腕一翻顺势把绳子攥在手中，打算夺过来玩. 这可使不得，胖子一急眼，＂嘿呀＂一声，手上铆足了劲用力一扯，毛虫小妖反倒被他拉了起来，大半个身子探在墙头上，就剩膝盖以下的地方勾着借力，姿势虽不雅观，却力量十足，一时半会想要它松手，估计没门. ＂松手！松开！松！松！松！＂佘金辉气的七窍冒烟，吸盘可是他最心爱的东西，没了它，以后翻墙都做不到，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该给他玩！佘金辉把懊恼的目光转向川辽，却发现那两人在旁偷着乐，气不打一处来的他忍不住吼了句：＂快来帮忙啊，笑什么笑.＂ 于是乎，这三个小娃和差不多身高的小妖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拔河比赛＂. 有了他们的加入，毛虫小妖渐渐失去了优势，绳子大半部分回归佘金辉手中，尽管它处在劣势，可位置依旧没发生改变，唯一有变化的是它那松弛的皮肤，原本满是皱褶的胳膊现在绷成了面筋，能看到上面一道道扭曲的裂纹. 绳子绷得很紧细的跟面条儿似的，搞不好直接断掉.＂断个屁！不可能的事.＂佘金辉翻了个白眼. 这妖怪也是蛮强的，手臂竟能伸缩，川辽在观察的同时，旁边的凌司突然松手，掌上扳指奇光一闪，蹦出来的剑被他握在手，深蓝光辉闪耀，要将妖怪的双爪一块剁掉. 毛虫小妖吓得赶紧撒手，吸盘回弹，＂哎哟＂两人摔倒在了一块，佘金辉捂着生疼的鼻子把散落在地的吸盘揣进怀里，两眼止不住地掉眼泪，嘴巴张的老大却哼不出声儿，那酸爽甭提了. 另一边毛虫小妖指着关同凌司双臂比划着各种奇怪的动作，嘴巴一嘟一嘟地嗫嚅，说着些不清不楚的话，敢情被凌司气得不轻，大骂凌司不讲武德呢. ＂他肯定在鄙视你.＂川辽很笃定地说，然后贴在凌司耳边八卦地提醒：＂骂你缺心眼呢.＂ ＂胡说八道.＂凌司说罢大喝一声，催动奇力执剑往毛虫小妖身上招呼，此刻对方从墙上跳了下来，面对他咄咄逼人的气势，毛虫小妖不甘示弱，身上一圈圈的纹彩大放光芒，其中一个光圈竟从它身上＂掉＂了下来，被小妖握在手中当作是兵器使用. ＂呲呲＂几声，奇光闪灭，他们交手不下十回. 凌司提防着小妖皮肤上扫帚般的直刺，小妖则避其剑上锋芒，一边挥圈一边握拳，两者斗的有来有回。这次轮到佘金辉和川辽袖手旁观了，可凌司不在乎，他有信心一个人解决开这只小妖. 而事情并非如料想中那么顺利，在交手途中，凌司连打几个喷嚏，好几次都是险而又险的避开毛虫小妖的光圈，不单如此，他皮肤上好像起了某种反应，似乎有什么东西拼命往外面冒似的，痕痒难耐，这就导致凌司注意力无法完全集中，抓不住机会一招制敌.所幸踩星步日渐熟练，倚仗着步法，凌司总能出其不意地还击. 毛虫小妖摇摇晃晃地跟着凌司贴身打斗，因为不太会走路，为了稳住重心，它只有上半身在动，倚仗着身体优异的柔韧性，它不时伸长或缩短自身的高度.每一次交手，拳头上的毛毛总会不合时宜地掉一撮，rou眼难辨的毛发飞洒在空气中，最后往往会依附在衣服身上. ＂怎么感觉脖子有点痒？＂发现问题的不仅是川辽，佘金辉也感同身受，使劲地挠着后背. ＂我顶！＂ 伴随着一声惊叹，凌司捂着左脸拼命往后退，毛虫小妖身上纹彩大放光芒，在奇光的照耀中，身上的直刺更是冒多了一大截，那齐刷刷的直刺在它龇牙咧嘴的姿态下，像松针般立了起来更显恶心. ＂发生了什么？＂佘金辉着急问道. 凌司退回伙伴身边后揭开左手，左脸上有一小撮黑色的直刺没入他的皮肤，呈方形排列，虽没见血，但皮肤下面明显渗出青色的斑点，大概率猜测有毒. ＂没事，我抹点唾沫就行了，帮我干掉它.＂凌司用舌头舔了舔牙齿咧嘴道. 凌司受伤这一遭可惹怒了川辽，面对毛虫小妖张牙舞爪的冲锋，川辽一抬手就来了个电击. 银色的闪电如蟒蛇吐信般一划而过，在毛虫小妖眼前掠过，还没待它自己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做出应激反应——＂嗖＂一下绷直了脚弹上了半空，所有毛孔张开，毛发像蒲公英似的在空中开了伞. 这仨娃赶紧退后，让出了个半圈，下一秒，毛虫小妖像块烂泥似的掉了下来，在地上打起了滚. ＂早知道让川辽来就好了，你看！这么快就投降了.＂佘金辉面对这个结果哈哈大笑. ＂走吧，前边还有虫子盯着呢，再不走来不及了.＂凌司没忘正事，催他俩赶紧的. 翻过后墙之后，落地踩着的是一片泥地，杂草不算多，目光所及的远方，有两户人家点着灯笼，估计是他们的自留地，没人打理自然就荒废了. 走了大概一里左右，先是听到一声类似于丝雀般的哨声，过了几息，这种声音陆续变得密集起来，不单身后，连四周都陆续响起这种口号般的回应，这让仨娃感到不安和烦躁. ＂它们不会追过来吧？＂ ＂嘘！别出声，快走.＂ ＂追个屁，屁股后面又没吊着绳子，怎么追啊？＂ ＂可我感觉···在周围盯着呢.＂ ＂闭嘴！＂ 走了约莫五里路，他们彻底跑不动了，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 这时候放眼望去，前不着庄后不着店，今晚上天色不美，看啥都不太清楚. 路是凌司带的，专挑那些乌漆嘛黑的地方钻.这会不知钻到哪个土坡，竹林茂密，视线遮掩的厉害.林风朗朗，齐刷刷的树叶摩挲声不绝于耳，身后的声音似乎甩开了，静谧氛围所带来的安全感，让人身心愉悦，忍不住汲鼻畅闻那一斑清风中渗杂的土木幽香. 不料，一股横风吹过，川辽的长发被拍到了脸上，连眼睛也跟着糊住了，接着，一股浓郁的味道扑面而过，猝不及防下，根本来不及屏息. ＂呕～＂ ＂好臭啊！＂ ＂是哪个家伙在拉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