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八章 扶天地气象回归正位(一)
五人催马甩开火船帮派来的尾巴,途经一座荒野破庙,便打算停下来为东风恶处理伤情。 唐璧将东风恶从马上抱下来,即黎清理出一片干净的空地,其余几人看到东风恶双腿夸张的扭曲,也都来帮手,把东风恶缓缓平放在地上。 此时,东风恶已是面无血色,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是不行了,几人更加不敢将他腹中的鹦鹉刀拔出,深怕xiele这最后一口气。 唐璧抓着东风恶的手,连声询问:“老乌龟,你不会是死了吧!” 东风恶闭着眼,一言不发。 唐璧坏笑着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死了也没关系,我会照顾好欢儿的。” 这话立刻有了作用,东风恶努力睁开眼,几乎涣散的瞳孔又勉强聚拢出光彩,拉着唐璧的手,张开嘴像是破烂的风箱,“唐……唐老乌龟,老子快要死了……” 唐璧喜笑颜开,握着东风恶的手忍不住颤抖,“你还能说话,我马上带你去见你的苏师妹,还有伊神医,只要你有一口气,就不会死!” 东风恶没有力气反驳,只是道:“别带老子回去了,也别告诉师妹……老子死了,你就说……你就说……” 唐璧顿时泪流满面,一个老江湖认定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除非有像金凤花一般活死人、rou白骨的神药,否则就只能祈求神仙保佑了。 唐璧擦着眼泪,握着东风恶的手又紧了紧,故意道:“我就说你终于抢了个喜欢的姑娘,不打算纠缠欢儿,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东风恶瞳孔一震,断断续续道:“你还是说老子死了吧!” 说完,东风恶眼睛闭上,没了呼吸。 众人都道他已经死了,哀恸不已,没人去劝唐璧节哀,江湖中人少有能得善终的。 “不劳烦各位,他是老子最好的兄弟!” 唐璧咬着嘴唇无声流泪,不让其他人插手,一个人将东风恶腹中的鹦鹉刀拔出来,插回他腰带里,替他理了理狼狈的面容,又脱了身上的袍子,将他腰腹的刀孔包扎缠住。 死人的身体比山还重,唐璧一点点背到背上,一步步蹒跚着上了马,刚刚坐定,忽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 “还是说老子抢了个姑娘吧,yin贼就yin贼,可别让她难过。” 唐璧猛然回转过身子,却见东风恶紧闭着眼睛,气息早就断绝了,不知道刚刚那一句是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自己出了幻觉,瞬间孩子般嚎啕大哭。 辩证世上有情痴, 结定青丝作死媒。 磐石有性蒲苇庆, 谁敢负心尽杀之! …… 随着东风恶身死,江湖也陷入一片动荡。 火船帮和天门放出消息: 天下第一yin贼东风恶罪大恶极,色胆包天,意图对火船帮小龙女不利,失手被火船帮好汉擒住,现已伏诛。唐家堡堡主唐璧是非不分,包容东风恶为祸多年,因畏惧被武林盟主清算,携其家眷、门人,隐匿于江湖之中,其人心存不满,四处散播诋毁武林盟主的言语,有意祸乱江湖,还请江湖同道仔细甄别,不要误信了贼人。 又将唐璧及其家眷、门人列了名单,再加上即黎、杨虎灾、费霖,作为他的党羽,全都挂上花红。 武林盟主大会才召开不久,江湖人的热情还没能消散,都是满心里想要有一番作为,便如同先辈群雄伐魔阳顶峰一样,作出能供后来人夸耀数十年的功绩。 一时间,有武林盟主牵头,几乎整个江湖都沸腾起来,处处是打着匡扶正义旗号的江湖汉,搜山检海寻找名单上的人。 再说唐璧等人,在花子的介绍下,众人一道去了陶朱城,就此躲藏起来。 这一耽搁,就到了六月。 宁王的生辰在六月,与小龙女定下的婚期正是他的生辰。 火船帮和天门拉出大批船队,从嘉陵江进长江,入鄱阳湖,浩浩荡荡从巴蜀向江西,地上或是步行、或是骑马的人还要更多,各类珍宝辎重一车接着一车,拉出了千军竞发的架势。 好些与宁王亲好的帮派,也都积极响应,拖家带口、倾巢而出,前往江西参加武林盟主的婚宴。 这夸张的模样,让好些江湖汉都有些诧异,掌门或帮主亲至,难道还不足以表示尊崇? 好比是乡下吃喜宴,一家老小一个不落全去了,且不说主人家怎么看,总让人觉得有些市井寒酸。 不过三帮三派中的火船帮和天门已经为众人打了样,些许车马钱还是出得起的,但凡有意巴结宁王殿下的帮派,也都比着谁的人多一般,连厨娘、伙夫都要拉上。 北方的江湖客,在这一点上就赶不上南方,当他们意识到火船帮和天门做的表率,要尽可能多拉人时,已经到了南昌的宁王府。 陶朱城。 清正公叹息一声,“宁王恐怕是要反了。” 唐璧等人诧异,“如此突然的吗?” 清正公道:“不算突然,前面听得消息,驸马崔元被派到了江西宣旨,其中旨意大抵是冲着宁王来的。” 费霖不解:“皇帝老儿三天两头发旨,怎么就看出来是冲着宁王?” 清正公解释道:“事有先例,明宣宗时,赵王朱高燧在封地不老实,明宣宗派遣驸马袁泰到其封地内警告,这是安抚;明孝宗时,荆王朱见潇饿死生母,杀死亲弟、堂弟,霸占弟媳,纵容匪寇,祸害百姓,明孝宗派遣驸马蔡振到其封地内将其擒获处决,这是杀人。” 杨虎灾问:“清正公,以你之见,皇帝派驸马宣旨,是安抚还是杀人?” 清正公苦笑:“当今天子心意难以捉摸,可能是安抚也可能是杀人,甚至可能是思虑不周,无以为之。” 费霖扶额,“这万里河山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混账天子!” 花子问:“清正公,若是宁王造反,朝廷可有应对?” 清正公摇头道:“恐怕是没有,天子靠不住,为今之计,只能依靠忠臣力挽狂澜,我们去找孙巡抚和阳明先生,请他们来拿主意。” 杨虎灾问:“孙巡抚在江西,阳明先生在赣州,咱们去哪边?” 清正公略一思索,道:“江西南昌是宁王的老窝,宁王若是突然造反,整个江西都是龙潭虎xue,我们贸然撞进去,恐怕自身难保,阳明先生若是得知宁王造反的消息,必定去吉安,吉安知府伍文定是阳明先生南赣平定匪患时手下最得力的大将,我们去吉安,一定可以找到阳明先生。” 众人轻装简从,由费霖做了伪装,赶往吉安。
与此同时,宁王与小龙女大婚,天下的江湖人与江西各级官员都来到了宁王府,好一番热闹不提。 待到婚礼礼毕,一身红袍的宁王站在露台上,向着所有宾客问道:“在座的既有朝廷的栋梁,也有江湖上的豪杰,想必都通晓大义!” 宁王话音刚落,下方的江湖汉立刻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江西官员也都跟着点头。 这时一个留着短须的中年官员豁然站起身,“不知道宁王殿下说的是什么大义,燧不确定自己是否知晓。” 宁王斜睨了他一眼,朗声道:“本王有太后密旨,伪帝朱厚照乃是宫中yin秽的野种,太后要本王出兵京师,讨伐伪帝朱厚照!” 此言一出,在座的江湖人、江西官员全都骇然,现场一片沉寂。 李蓉蓉一身红裙,走到宁王身侧,高声道:“野种窃国,这是整个大明朝的羞辱,任何一个大明子民都应该舍身忘命,捍卫国本,岂能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 适才说话的中年官员跳了起来,高声叫道:“太后密旨何在?” 宁王道:“太后密旨岂能轻易示人?本王现在准备去南京,尔等可愿意保驾?” 中年官员啐了一口,怒骂道:“你这个谋逆犯上的反贼,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宁王爷你好大胆子!” 宁王拍手冷笑,帷幕后冲出一群兵卒,将中年官员摁住。 “孙都御史是朝廷的钦差大臣,对他动粗,你们怎么敢的!”又一名官员跳出来,颤巍巍指着兵卒。 宁王挥了挥手,分出来几名兵卒将这位官员也按下,就在宴席间砍了脑袋。 三身道人穿着紫色道袍,手持拂尘,笑盈盈走出来,“孙燧、许逵不识天数,跟随着伪帝朱厚照冥顽不灵,今天先杀了他们两个祭旗,等我们杀到京师,诛灭伪帝,迎见太后,诸位自然会明白今日的选择有多么明智。” 有两颗江西高官的人头,在没人指责宁王谋逆造反,全都绑上了他的贼船。 南昌的兵卒有三千余人,火船帮和天门合计拉出了五万人,泰山派拉出五千人,加上其余的江湖汉,总计竟然达到了十万之数,对外宣称拥兵十八万。 白袍银枪赵无双被宁王封为元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南康、九江,大获全胜,调转枪头,又准备去攻取南京。 这时,清正公和正一盟的几位到达吉安,果不其然,在吉安知府伍文定处寻到了得知宁王造反消息而匆匆赶来的阳明先生。 阳明先生一身儒生打扮,消瘦的脸上留着短髯,面容沉稳,给人一种威严而深邃的感觉,双眸炯炯有神,透露出智慧和敏锐的洞察力。 阳明先生为众人分析:宁王如今有上中下三策可以选择,上策是从南昌直袭京师,由于京师方面没有防备,很可能扭转乾坤,江山社稷危如累卵;中策是从南昌突袭南京,与朝廷南北对峙,战争必将积年累月,血流成河;下策是死守南昌城,裹足不前,那只等勤王军一到,必定灰飞烟灭。 众人都道:宁王兵多将广,必然不会采用下策。 阳明先生手指舆图道:所以我们要用计策把他定死在南昌城,但是在此之前,首先要招募一支可以抵御宁王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