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试试

    孙文毅面对着自己电脑中，几十个文件夹面露愤恨，随手点开一个都能让他到捶胸顿足，恨不能暴打当事人一顿的地步。这几十个文件夹不是别的，都是有关于当红一线艺人秦北翔的相关信息。

    这事说起来挺不可思议的，活到快30岁，从没追过星的技术宅男，竟然在自己寸土寸金的电脑硬盘里腾出那么大一部分给一个流量明星，究其原因，还要从他初恋女友说起。

    孙文毅大学时期交往了一个女朋友，是奔着结婚去的那种，那也是他从出生为止的第一个女友，俗称初恋。女孩名叫吴畅，是个长相即乖巧的萌妹子。与孙文毅一样，吴畅也是老师眼中的优等生，家长面前的乖孩子。所以，这对组合在外人眼中看，倒是极为般配的。只是吴畅的家境比孙文毅要好很多，但谁都不提，也就当没有问题。

    二人一路从大学毕业，到考研，再到步入社会，感情都处于相对稳定的状态，直到一个叫秦北翔的流量明星横空出世。很少追星的吴畅在初入职场即将完成角色转换，沉底变成“大人”的时候，竟然堕入饭圈，其疯狂程度令人咂舌。

    孙文毅起初并未觉得女友追星对他们的生活轨迹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无非就是时常精神亢奋，或者需要一些经济基础去支持自己偶像事业什么的。但越到后边，吴畅的行为越不受控。她开始厌恶与自己朝夕相伴的男人，总是会拿他与偶像秦北翔作比。

    “你怎么一点都不浪漫呢？能不能学学我家小翔？”

    “你好无趣啊，有我家翔翔一半就好了。”

    “太邋遢了！我不想跟你走一起，去学学小翔的穿搭行不行？”

    “你能不能像小翔一样有些上进心啊？”

    孙文毅虽然觉得女友行为有些过分，但吵过之后，他还是会尽量选择妥协与迁就，努力模仿着与自己极不相称的形象，以求博得女友欢心。

    然而，假象毕竟是假象，再逼真的模仿到头来也只是个仿制品。女友的不满与日俱增，二人之间堆积的矛盾越来越多。积压已久的活火山，终究是要爆发的。

    “我们分手吧。”最终，在几次三番的挽留过后，吴畅还是毅然决然地下达了最后指令，并在孙文毅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收拾东西决然离去。

    分手之后，孙文毅消沉了一段时间，便开始投身于他的职业黑粉之路。他收集大大小小有关秦北翔的消息，并从中分析比对，找出一切可以黑秦北翔的点。昔日逻辑缜密的学霸做起这种事，简直信手拈来，再加上日益增加的执念，让他彻底成为网络上秦北翔黑粉第一人。甚至曾经还有媒体和公众号来找他要稿子和资料，来黑秦北翔。只是那个时候的秦北翔被粉丝保护的很好，反黑组会在第一时间有组织有规模的对黑粉进行围剿，而公司方面也会不遗余力地保护自己家的头牌，所以黑料虽层出不穷，却总也形不成气候。

    一恍很多年过去了，以前专注黑秦北翔的人也都渐渐退去，如此执着的也只剩孙文毅一人。而在几年的研究与挖掘中，这位黑粉显然已经成为除秦北翔自己之外最了解他的存在。

    秦北翔习惯性的动作，秦北翔的口癖，秦北翔的日常习惯，等等，他都烂熟于心。所以在面对换了一副身体的秦北翔时，他甚至会跳出唯物思维，第一时间认出这个人。

    “老天真不开眼。”坐在电脑前的孙文毅狠狠捶打了一下桌子。“这种人死了就死了，竟然还给他重生的机会。”

    “喔唷喔唷，这黑粉有点吓人哦。”热衷于通过“iPad”观察秦北翔历劫之旅的郑五四，看着画面中的孙文毅忍不住咂舌。

    “说不定是个机会。”罗老六此时到颇为乐观。

    “你说这黑粉能去帮小翔？”郑五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罗老六。

    “看他有没有本事招安了。”

    “未来媳妇都被拐跑了，”郑五四静默了一会，认真想了想可能性，给出答案：“悬吧。”

    秦北翔曾经不止一次表示过，进入娱乐圈后，自己很难交到朋友，这很正常，人人戴面具的世界，他不小心不行。入行五六年的时间，他也基本没跟谁再交过心。真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黑粉给震惊到了。

    也不错，倒是省去了他费力去编故事的时间。只不过，孙文毅现在这强硬的态度，让他真的有些头疼。本来时间就不多，难道还要分出精力去攻克黑粉不成？

    门外响起敲门声，是小豆子带着上完课的夕汐过来打招呼。

    “课上的还顺利么？”秦北翔见夕汐脸上表情不太晴朗，主动开口询问。

    夕汐皱着眉，没开口，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一般，整个人看上去都很别扭。

    秦北翔转向小豆子，问：“晚饭吃什么？”

    小豆子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刚看到楼下你喜欢的那家川菜馆开门了，我下去打包回来吃。”

    小豆子离开后，秦北翔这才又开口问：“怎么了？老师太凶？还是小豆子对你不好？”

    夕汐摇了摇头，还是没开口，只是双手搅在一起，像在纠结什么。

    秦北翔见状，直接拉她坐到沙发上，又给她拿了一罐饮料，才坐回她身边。他也不再开口，只是侧身看着她，等着她主动答话。

    “我还是想当个保安。”果然，在沉默了一阵之后，夕汐还是开口了。“不然做个保洁也行，我手脚麻利，很会打扫卫生。”

    秦北翔被她真诚的眼神逗笑了。看着眼前漂亮到足以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的一个姑娘，竟然说出要做保安保洁这样的话，还要那么一本正经的，真的有点过分可爱了。

    “我说真的！”夕汐见秦北翔笑，倏地站起身，急匆匆地说道：“唱歌跳舞真的不适合我，我做不来啊！”

    “没关系啊，你只是不习惯，慢慢就好了。”秦北翔试图安抚。

    “怎么好？五音不全这事又不是后天练习就能改好的。”说这话时，夕汐显得有些颓然。

    虽然她从小家境贫寒，二十几年的成长里，经历了不少艰辛，但从未有过如此不自信的时候。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特别是在看着声乐老师无奈的眼神时，她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北翔站起身，双手轻轻按在夕汐的肩上，将她再次安抚坐回沙发。

    “先喝点东西。”秦北翔替夕汐拧开瓶盖，将饮料递到她手上。

    待到夕汐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后，秦北翔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你知道五音不全也分不同类型么？”

    夕汐皱眉看向秦北翔，才想开口反驳什么，便被秦北翔抬手制止，示意她继续听自己讲。

    “一种是天生的音痴，那真的是怎么练都没用的，但还有一种是演唱技巧问题，通过后天培训是可以起到一定改善作用的。”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前边那种？从小到大我就没唱准过一个音。”夕汐回忆起当初小学音乐课时，自己开心开口唱歌时被同学和老师嘲笑的画面，不免心中有些难过。

    “那个比例太低了。”秦北翔摆摆手，末了又看着夕汐故意补充道：“你觉得你会有那么特别么？”

    这话让夕汐一时语塞，确实，她并不特别，无论好的坏的，她从不觉得自己特别。她是平庸的，平庸是安全的，也是上天注定的。

    “才第一天上课，不如给自己点时间，就当免费培训不好么？”秦北翔看出了夕汐的心思，乘胜追击。“而且还有工资拿哟。”

    这条件，确实让人心动啊。

    “那我就再试试？”过了一会儿，夕汐抬起头，看向秦北翔，语气中尽是不确定。

    “试试！”秦北翔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