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车队的速度总是不及骑队迅速,待欧文大公的车队进入具有黄金之城美誉的葛德城,安顿好众人,已经是半夜。因为大批讨伐魔王的联军和无数寻找机会的冒险者几乎齐聚一堂,这座宽阔雄伟的名城,也真如黄金一般昼夜闪亮。 安排手下的仆役清洗伺候安德鲁之后,这位欧文公国的国王大公,领着近一半的车队从后门沿着昏暗狭窄的街巷消失在高楼大厦之中。 第二日,睡眼惺忪的盖文公爵便被无数大小贵族的请帖淹没,可这位炙手可热的国王却握着满手的请帖唉声叹气。教廷的老爷们在其后的弗雷埃特坐镇,葛德城就由各个王国的国王进行排兵布阵。 大抵是圣骑士看不起王国骑士,而王国骑士看不起角斗士和奴隶兵,所以自打盖文公爵接手欧文公国之后,充满商业气息的战士和商人就没有被各个公国的人看得起过,分到的差事也跟半点功劳都不挨着。金黄绚丽的葛德城,如今近一半的物资,也都是这位新晋大公cao持着。本该大发横财的盖文公爵,却被每日的晚宴和要求折磨的不能入睡。 这次出门,本是去北方采办一批昂贵凶猛的雪鸮用来监视魔族的动向以及传递情报,可临出门之际,各个大公都派遣手下的伶人来盖文公爵这递了条子。 费尽辛苦弄回来的十只雪鸮,还没入城就损失了两只。这时,各家公国大公送来的晚宴请帖,就显得格外的耐人寻味。 当然,其中最不容拒绝的,就是第一家族的伯多禄家族。就算是抛开自称勇者的圣约翰·伯多禄,这位虎踞在黄金之城的家族,也具备着堪比圣十字骑士团力量的黄金骑士团。不说这位受尽屈辱的欧文公国,就是任何一个大陆的公国,也不敢说能抵抗住黄金骑士团的冲锋。 所以,当第一家族的家臣看似客气实则倨傲的将请帖亲自送到盖文公爵的手上时,这位丝毫没有国王气质的肥腻男人点头哈腰的就将请帖收了下来。 第一家族的晚宴的奢华程度,的确对得起第一家族的名号,可穿着镶金铠甲的侍者,端着金杯穿梭席间的时候,也很难不会怀疑这些罐头随时可以从四处抽出重剑,将在场的众人全部枭首。 当第一家族的国王黄金大公葛瑞克·伯多禄带着一位神情高傲冷淡的小男孩哈哈大笑着拍上内里都是虚汗的欧文大公盖文·坎贝尔的时候,即使再腹排葛瑞克公爵竟然推家里的孩子伪造勇者,他也不得不陪着笑脸,听黄金大公吹嘘第一次见面的假勇者。 兴致正浓之际,葛瑞克伸出五根手指,说道:“五只。” 知道什么意思的盖文大公原本已经微微有些笑意的脸瞬间冷汗直流,按照他的构想,黄金家族送三只,其余的挑几个实在得罪不起的家族一家一只,再不济,黄金家族拿走四只,剩余的大不了就多得罪一家也就是了。 看着已经变了脸色的盖文公爵,本就高他一头的葛瑞克亲密的搂住几乎已经看不见的脖子,金色的酒杯凑到他的鼻子下,轻声的问道:“难道我们黄金家族就不配吗?” 冷汗瞬间浸透了盖文公爵的全身,不说家族实力,就说在葛瑞克的手臂下,他都能感觉到这位黄金大公,可以随时扭断他的脖子。 无奈之下盖文公爵只能悄悄的点了点头,肩上一松,黄金大公哈哈笑着牵起一旁男孩的手,说道:“回头我送你一只当宠物好不好?” 那男孩依旧神情冷淡,没有理睬葛瑞克的话。 宴席上,再美味精致的食物也不能挽留脸色阴沉的盖文公爵,四周披甲的侍卫也没有阻拦他走出这座金碧辉煌的王宫。 回到庄园,盖文公爵进入地牢,狠狠的抽打试图逃跑的奴隶,以此来缓解心中的积郁。 作为抵挡魔王军进攻的前线,也不是只有各个国家的联军驻扎其中,遍地的机会和金钱也源源不断的吸引着之前几乎失去收入和地位的冒险者前来淘金。甚至有些善于钻营的,变成了各个贵族老爷的座上客,他们用自己丰富的生存战斗经验,完成着这些老爷们的各种奇怪的任务。 百无聊赖的传奇冒险家亚尔夫·巴力斯塔此时就无聊的呆在冒险者公会里,自从那夜被圣火击伤打散之后,这位冒险者工会里几乎最高职位的冒险家就来到了这座城市的冒险者工会。 作为工会里最顶级的战力,他也不用像那些普通的冒险者一样每天都出去为了金币清扫那些游荡的魔兽巢xue,只有当贵族们下发一些奇怪且艰难的任务时,这位传奇冒险家才会拖着他那顶无论走到哪都及其显眼的帽子出去几天。 倒也不是没有贵族来招揽他,只不过喜欢人前显圣以及自由自在的亚尔夫,也着实看不上那些每天顶着虚伪的笑容去过笼中雀一般的生活。盖文公爵自然也来过,只是每次来的时候都恰巧亚尔夫在城外做些监视魔王军动向,击杀野外魔化奇美拉族群这些事,所以也一直没有实际见过面。 当然,工会的内部也挂着许许多多即使是传奇冒险家也不可能完成的SSS级任务,虽然天价的赏金的确很诱人,但是有命拿也得有命花不是。高高悬挂在任务大厅的正是刺杀魔王军的元帅,瘟疫骑士布鲁诺。 当然,像击败魔王这种史诗级的任务,也没有人试图下放到冒险者工会这种只能做日常清缴聚集哥布林史莱姆这类辛苦但没有任何收益的地方来做。能在野外生存并带回不错的收益,已经是这类人中身手比较厉害,经验极其丰富的存在了。 一位身穿银质轻甲,腰悬精致刺剑的剑手,进入了这个破破烂烂但占地极大的冒险者工会。有经验的冒险者一眼就认出这位贵族的护卫八成是来工会发布任务的,大批的冒险者簇拥着这位衣着高贵的贵族护卫,希冀能在人群中被这位大人物多看一眼,赏一个报酬丰厚但危险不高的轻快活计。 这位剑手带着身后一大帮跟着的尾巴,目不斜视的来到前台问道:“传奇冒险家亚尔夫·巴力斯塔大人在吗?”一听是找亚尔夫的,前台不敢怠慢,将这位剑手安排在后面的会客室中,就来敲响传奇冒险家亚尔夫所在院子的门:“巴力斯塔大人,欧文大公的护卫又来找您了。” 刚想说不见贵族的亚尔夫听说是欧文大公,略一犹豫,说道:“你让他稍微等一下。” 在葛德城,冒险者里敢让贵族等等的家伙,也只有这位做到冒险者中顶点的亚尔夫敢这么怠慢了。 一推开门,宽大礼帽下的亚尔夫一眼就认出曾经刺过他一剑的盖文大公的护卫,他大大咧咧的坐到这位腰杆挺直目不斜视的护卫对面,说道:“是什么风把你给吹这来了?” 护卫也没有一句废话,从怀中掏出一份精致的请帖,丢到中间的桌子上。“欧文大公邀请你参加明日的晚宴,说让你一定要去。”说罢,便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这时,一个獐头鼠目身材矮小的冒险者,从门缝中探了个头,问道:“头,又接了什么了不得的任务了?”这个獐头鼠目的冒险者,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贵在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平日里经常帮亚尔夫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来二去,这位厚着脸皮凑到亚尔夫跟前的胆小的家伙,俨然成为了在冒险者公会里亚尔夫的代理人。 亚尔夫扬了扬手中精致的请帖,眼尖的冒险者一眼就看见了上面属于盖文·坎贝尔的纹章,说道:“从来不办晚宴的欧文公爵请从来不见贵族的冒险家,头,听说欧文大公从北方弄回来一批雪鸮,现在一帮贵族都在索要这些珍贵动物的所有权,这浑水,我看就甭去趟了吧。” 亚尔夫来回翻看着这个看似普通的请帖,没有做声,精致的请帖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一旁的冒险者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亚尔夫,探过头看请帖的时候,突然说道:“头,这请帖的纹章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欧文大公作为新任的公爵,本来家族的铭文是象征着丰收和金钱的麦穗,作为现任欧文公国的实际领导者,铭文上被允许添加王冠和象征欧文公国角斗士国度的刀剑。
可在给亚尔夫的请贴上,铭文中竟隐晦的画着一柄锤藏在花纹中。这在重视面子和荣誉的贵族中,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如果说作为贵族,可以随意更改自家的铭文,说出去,是会被别的贵族嘲笑几百年的事情。 亚尔夫想了想,对那冒险者说道:“回去换个像样点的衣服,晚上我带你去贵族的晚宴上见见世面。” 獐头鼠目的冒险者自然愿意去贵族的晚宴上见识见识传说中高贵美丽的贵族小姐,就是摸不到看不到,去看看贵族吃的烤rou面包是个什么味道,也是再棒不过的事了。他猥琐的脸瞬间团城一只菊花,一边说着好嘞,一边冲出了冒险者工会。 夜晚,冒险者换了一身干净的长袍,跟着亚尔夫进入欧文公爵的庄园。在他的想象中贵族无非就是穿更好的衣服,吃更松软的面包,吃更大块的rou。可是进入晚宴中时,那些穿着讲究的侍者,穿着美丽华贵的贵族小姐,甚至是无数精致的糕点以及需要穿着干净洁白的厨师用刀小心翼翼从活鱼身上切下来的不知名的鱼rou,都让这位没见过世面的冒险者瞪大着双眼,生怕闭上眼睛桌子上的鱼片跳到地上游回湖里。 他亦步亦趋的跟着带他进来的亚尔夫,仔细而小心的学习着亚尔夫的一举一动,只是没有受过良好教育的冒险者怎么也学不出亚尔夫那种自信从容的神态,引得一旁高贵的贵族小姐们窃笑不已。 晚宴的主人盖文公爵根本没时间跟亚尔夫交流,从他在后面进入大厅之后,几乎所有的公国国王全部都围在他的左右,虽然都带着贵族式的微笑寒暄着,但从他头上的汗渍就可以看出来,应付这些身份高贵的国王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亚尔夫以及他的跟班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另一个极端。周围的贵族们虽说没有主动排挤这两位看起来就格格不入的平民,但是多少也互相吐槽着晚宴主人的品味。亚尔夫没有在意周遭人的眼神,只是在餐桌前用即使是贵族也挑剔不出的动作品尝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只是即使再完美的动作,对于实际上交际大于吃喝的贵族场合,也多少有些让人看不起罢了。 当所有人都不再注意这两个守在桌边吃喝的异类时,穿着侍从衣服的盖文公爵的护卫,轻轻的拍了拍亚尔夫的衣袖。光顾着吃这些这辈子兴许都不能再见到的珍贵食材的冒险者,根本没注意传奇冒险家究竟去了哪里。他嘴里插着龙虾尾茫然的看着晚宴上改变节奏翩翩起舞的贵族和贵族小姐,晚宴大厅里却没有了那顶夸张至极的礼帽。 由于第一家族号称勇者的少年的存在,虽然认准了安德鲁才是真正的勇者,出于对第一家族和教会的忌惮,盖文公爵依旧嘱咐安德鲁千万不能抛头露面,并且告诉安德鲁,亚尔夫此时就在葛德城中。害怕有心人得知其中的联系,盖文公爵特意选在今天邀请亚尔夫进入他的庄园。 房门打开,看着在桌子上看书的安德鲁,亚尔夫顿时没有了作为传奇冒险家的节cao,膝盖贴着地一路滑行着扑到安德鲁的膝盖上,领他过来的护卫直接被拍在门外,鼻涕眼泪左一把右一把抹到安德鲁的腿上:“勇者大人,小的可算见到你了,还以为······还以为······” 穿着铁靴的脚一下就将亚尔夫踹到门上,安德鲁嫌弃的擦着腿上一大滩鼻涕眼泪,说道:“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