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臣在羽林卫里安排了几名细作，得知赵亦庄从半年前开始就遣军中精壮者于韦州大兴土木，耗资之数不下千两，同时抽调羽林卫至韦州，更有勾结御史进言，为显盛世气度，理应加重赋税，修缮宫中殿宇楼阁。”

    “皇上听信此言，秋税竟比往年足足高了三成，而今春偏逢大旱，饥荒频发，洛州竟出现“不羡羊”人食人之状，然御前尽被换成赵亦庄的心腹，陛下耳中尽为粉饰太平，近日还想为赵妃修建留阑楼，又征役吏数百人，只待方士占取黄道吉日即始。”

    方疏祈听着叶铮的禀报，唇角时不时浮起讥讽的笑。

    当年眉妃在世之时，十分疼爱她这个圆脸乌发奶团子似的女儿，常言道：父母爱妻子则为之计深远，眉妃为她深远，早在她五岁的时候，就求永和帝寻了夫子来给他开蒙。

    事实证明，有时候皇家的颜面还是顶几分用的，她爹给他寻的夫子是当朝大儒，亦是她同父异母大哥的师父。

    这位大儒鹤发童颜，如今想来怕是是儒道兼修的。

    尽管识了字之后的方疏祈最爱干的就是在夫子的课上偷带些花红柳绿的戏本子，可是有些课听起来，她觉得还是饶有兴味的。

    有一日夫子讲治国之道，讲一明君的成长历程，必得是从修身、齐家、一步一步走上开的，若君主做不到修身，便不是那么贤明，可是不那么贤明的君主，也不是不能治世的。无非也就三种样子。

    第一种不贤皇帝，知人善任，任人尽忠，此为治。就好比一大份家业，主人若是不英明，便须得找一个英明十分的管家。自己若是过不好日子，便把日子交给会过的人，而这个管家必不能起异心，才保得住一朝基业繁荣昌盛。

    第二种不贤皇帝，用不了忠贤之人，可是也选忠。尽管吏律可能并没有那么尽人意，可是吏治清明，总还是好的。

    而永和帝，无疑是第三种不贤皇帝的典范。本朝不是没有出过铁骨铮铮的忠臣，也不是没有满腹经纶的能臣，可是永和帝偏偏就中意那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再给上响当当的官衔，若像赵亦庄这样的，就差拿上匹梅花鹿要满朝文武说成千里马了。

    用人如此，纵是百足之虫，岂有不僵之理？”

    夫子讲到最后的时候凄然的笑了笑，抚了抚方疏祈的发顶。

    “读圣贤书明理，戏本子亦有意趣，是选庙堂之高还是选青牛美酒，老朽只希望公主开心。”

    可惜，她志在青牛美酒，却有人逼着她走相反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