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切为了前线
快出正月的南京城比山东暖和多了,玄武湖畔的柳树尽管还没有发芽,但一丝嫩绿已经出现在枝头,随风轻摇的嫩枝仿佛在告诉人们,春天已经随着它们一起来了。 玄武湖中的一只小船也在随风轻摇,这是一艘小画舫,船身并不大,但从远处看去,却显得极为精致,一位五十左右的老艄公在船头轻摇着船橹,显得极为惬意。 画舫中坐着的两人却眉头紧锁,似乎心情并不如艄公一般好。 其中一人正是南京政府的第二号人物督师史可法,史可法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一封书信,史可法似乎正在为这封书信苦恼。 “督师,兴华如此对待圣人之学,恐非天下之福啊!”声音略有些苍老,但精神头却是十足,正是很久没在南京露面的前弘光朝礼部尚书钱谦益。 弘光朝覆灭之时,钱谦益提前跑到了扬州,总算躲过一劫,但随后南京政府成立之时,他却因年龄太大而没有被南京政府再次启用,这让自以为与罗剑交情不错的钱谦益很久都觉得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极好面子的钱谦益呆在扬州不愿意再回南京,而南京政府似乎也把他给遗忘了。 柳如是倒是很想再回到南京,扬州虽然现在也极繁华,但这种繁华却是利来利往,人们都忙碌着,似乎并没有人在意钱老先生曾经是文坛魁首。 去年长平公主朱媺娖海外建国之时,也曾派人来请他,但终被他以年岁已高,不愿埋骨他乡为由推托了,其实老先生虽然已过花甲,但精神头却比许多中年人还好,只是钱老先生对故明并没有太多的感恩之情罢了。 在扬州闷了一两年,钱谦益终于扭不过柳如是的整天絮叨,还是回到了南京的老宅。 在柳如是的陪伴下日子过得很是舒适,尽管不再有宾客满门。但有时间吟诗作画,每日为娇妻描眉画黛,日子过得却也极为惬意,钱谦益准备不再出山了。 但最近从山东来的客人却打破了钱谦益和柳如是宁静的生活。 来的是山东曲阜孔家家主。现衍圣公孔胤植。孔胤植在罗剑那儿碰了一个大钉子后,心里十分不甘,竟直接奔南京而来。 孔胤植到了南京就想直接拜见史可法,而因史可法正忙于推广化肥而不在南京,其他政府主要人员也忙得脚不沾地。孔胤植一个都没见到,无奈之下只得上钱谦益这位前东林党魁府上拜见,想请他出面帮孔家说说话。 寂寞已久的钱谦益终于经不住孔胤植的苦苦哀求,给史可法府上递了帖子,请他回到南京之后到玄武湖一游。 巧的是钱谦益递了帖子之后的第二天史可法就回到了南京,这位文坛领袖、前东林党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史可法只得来到了玄武湖。 “宪之,兴华此举究竟意欲何为?难道他就不怕失了天下士人之心吗?”钱谦益见史可法皱着眉头并不说话,有些着急了。 “牧老,兴华并不是要否定儒家。而是希望各种学说并存于世,如此才能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啊。”史可法的话说得有些无奈,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心里也难以接受罗剑的观念。 罗剑的信昨天他就收到了,他已经看了很多遍,一直带在身上,对罗剑对待孔家的做法他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孔家的人大节有亏,罗剑如此冷淡地对待他们,史可法觉得这才是罗剑的性格。 只是罗剑在信中说的后来儒家把孔圣人的学说改头换面。为已所用,史可法觉得罗剑对儒家并没有真正的了解,这才是他觉得苦恼的原因。 还没等钱谦益说话,画舫掉了个头开始朝岸边划去。钱谦益伸出脑袋问道:“何故往岸边而去?” 老艄公伸手指向岸边,岸边停着几匹战马,一位老将军带着几个护卫正在岸边呼喊着。 史可法也伸头往外一看,“是黄部长回来了,快快靠岸!” 岸边的正是星夜兼程赶回南京的黄得功,一到南京黄得功就去找史可法。却听说他被钱谦益邀约到了玄武湖,老黄的心里有点不得劲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大都督在前线日夜奔波,督师还有心思去游玄武湖?”黄得功腹诽道。 画舫停到了岸边,史可法几步走到岸上,黄得功迎上前敬了个礼,“见过督师,督师今日倒是好兴致,倒叫老黄一顿好找。” “虎山刚从山东回来?牧老相招,我不敢不来啊。”史可法听出黄得功话里的不满,轻声解释了一句。 说话间钱谦益也从画舫里走到岸上,“好久不见靖南侯了,黄将军一向可好?”钱谦益跟黄得功抱拳问好。 “老黄一向很好,只是事情太忙,比不得牧老有闲情逸致,这不刚从山东回来就找督师有事呢。好叫牧老知道,老黄如今是政府的国防部长,早已不是什么靖南侯了。”黄得功抱拳回了个礼,却不愿给钱谦益敬军礼。 史可法一听黄得功有急事,顾不上再跟钱谦益谈论孔家之事,就欲回身跟钱谦益道别。 “宪之不忙走,今日之事还得你来做主,想要留住天下士人之心,兴华此策断不可施啊!”钱谦益受人之托,就想忠人之事,见史可法要走,赶紧出言说道。 黄得功一听不干了,“牧老,你那事不急,我的事才急呢。”黄得功急吼吼地说道。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也。黄部长不必如此惊慌啊!”钱谦益慢吞吞地说道。 “惊慌?我惊慌什么?”黄得功听得云里雾里,疑惑地问道。 “既然不惊,事必不急,何不容我与宪之把事情说完?”钱谦益还待再说,却被黄得功一下给打断了,“一切为了前线!什么事都没有当前的战事急!督师,咱们回去吧,好多事要办呢!” 黄得功说完也不理钱谦益,翻身上马朝城中走去,史可法苦笑了一下。给钱谦益拱手告了别,也到岸边坐上马车跟黄得功回城去了,留下钱谦益站在岸边发呆。 黄得功和史可法一前一后来到了总参谋部,总参谋部的参谋们大多被乙邦才带去了山东。留守的只有十几人,见史可法和黄得功赶到,赶紧把作战室给收拾了出来。 “真是酸得不行,还说我老黄惊慌呢。”黄得功一边往作战室走,一边嘴里还嘀咕着。史可法听了直摇头。 不过史可法的注意力很快被黄得功的话给全部吸引过来,听说罗剑准备以两艘战舰加海军陆战队向湖北进军,史可法有些吃惊了。 “兴华这是要一战而定啊!虎山,你们仔细分析过了吗?”史可法有些担心地问道。
“咋没分析过?商量了好久呢。”黄得功毫不犹豫地答道。 黄得功这把几人商量的过程给史可法详细说了,史可法这才放下心来。 “我这就给丽亨和大木下达命令,虎山,后勤保障你去找何部长,让他务必保障到位。”舰队和海军陆战队罗剑一人是不能调动的,必须有罗剑和史可法两人共同签署的命令才行,史可法说完也提笔写了命令。同样在最后画了几个谁都看不懂的符号。 等黄得功拿着命令匆匆走了,史可法一人站在作战室里,“一切为了前线,是的,必须一切为了前线!”自言自语地几句,史可法也是匆匆离开了作战室,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提笔就写开了。 第二天的上就刊登了史可法的文章,文章在南京城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这几年国防军与满清战事不断,南京的百姓们对打仗已经见惯不惊了,似乎打仗就是南京政府和国防军的事情。与大家并不相干。 史可法在文章中指出,只有把满清鞑子赶出中国,政府才能集中全部精力搞建设,老百姓的日子才会真正好起来。因此这场国战与每个人都是息息相关的。任何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文章指出,只有所有人团结起来,才能形成强大的力量,这股强大的力量才是真正战胜满清的力量之源。无论什么人在这个时候都应该放下观念上的不同,全力支持这场国战,待把满清赶出中国之后。什么事情都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好好协商。 柳兰在自行车厂的办公室里也看到了这篇文章,看完了整篇文章之后,柳兰笑了。 前段时间柳兰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大战在即,而南京城里到处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无数的人似乎都觉得这场战争跟他们没有丝毫关系。 柳兰早就想写点什么东西来唤醒麻木的人们,但一直不知从何说起,今天看到史可法的文章,心有所动,提笔也写了起来,第二天的上就刊登一篇题目为的文章。 随着史可法和柳兰两人的文章之后,又有若干篇文章出现在和上,作为现今的舆论喉舌,两个报纸的连篇发文,让南京和附近几个城市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紧张的气氛是从政府各部门开始的,史可法和几位政府委员巡察了几个部门之后,对这些部门缓慢的工作节奏极为不满,当场免掉了几个官员,这才让南京政府上上下下都意识到现在是战争时期,一切必须为前线的胜利提供保证。 文工团也在石牌楼前抬起了台子,开始了巡回演出,演出的核心内容就是“一切为了前线”。 紧张的气氛带来了快节奏,整个城市的脚步似乎都快了起来,行走在街上的人们似乎少了许多慢条斯理。 “绛云楼”中正端着茶杯啜着茶的钱谦益老先生看着面前的一堆报纸,嘴里叹着气,对正款款走来的柳如是说道:“河东君,不若再回扬州如何?” 从镇江往长江上游的航道上,有几艘小型的蒸汽船正在快速行驶着,遇到有大型的商船就停靠到旁边,上去几人说了些什么,这些商船马上就朝岸边靠去,把航道给让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