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草原上的春天（一）
蒙古大草原上的大雪正如罗剑和李定国预测的那样如期而至，今年的雪算是几年来最大的了，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二尺多深。＞网 草原上一旦下这么大的雪，通常都被称作“白灾”了，哈尔巴拉已经愁得不得了，大雪把草地全都盖住了，牲畜们吃的全是靠下雪前割的干草，可这干草也维持不了几天了，一旦牲畜们都饿死了，这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哈尔巴拉并没有象其他蒙古人一样朝草原深处跑，当大清皇帝和太后移驾草原时，走得匆忙，并没有将这一带的蒙古人迁往草原深处，但后来肃亲王率大军过来后，就开始要求草原上的蒙古人开始往草原深处迁移。 但哈尔巴拉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自己已经年过五十，恐怕过不了几年就要去见“长生天”了，死在哪里不是死，再拖着自己的两匹老马和破帖篷往草原深处跑，恐怕跑不到地方就会死在路上。 象哈尔巴拉这样的蒙古人还有不少，草原这么大，肃亲王的人并不可能把草原上所有的牧人都往草原深处赶，更何况他的后面还有国防军大军在追着。 哈尔巴拉就这样在离归化城不远的地方继续放牧着自己的两匹老马和十几只绵羊，如果不是白灾，哈尔巴拉觉得自己要熬过这个冬天还是没有问题的，但草原上的人又如何躲得过这二三年就一次的白灾呢？ 独自一人坐在破旧的帐篷里，哈尔巴拉已经心如死灰，他已经做了决定，等自己的十几只羊和两匹老马都饿死了，自己也就不活了。 哈尔巴拉也曾有自己的家庭，当年的两个儿子在蒙古也算是顶呱呱的汉子，就在哈尔巴拉正张罗着准备给两个儿子讨媳妇的时候，皇帝陛下的征召令到了，两个儿子都被召到了大清军中。 随后不久哈尔巴拉就听到了两个儿子战死了的消息，老婆子实在受不了这个打击直接疯掉了。在一个就象今年这样大雪的晚上跑出去活活被冻死了，剩下哈尔巴拉就这么孤独地活着。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哈尔巴拉孤独地坐在帐篷里，没有任何取暖的东西。只得把几张以前的羊皮裹在身上，就是这样，哈尔巴拉依旧是冻得浑身抖。 “哈尔巴拉，你在吗？”帐篷外传来一阵呼喊声。 哈尔巴拉知道这是查干在喊他，查干今年才三十多岁。以前也曾在军中呆过，不过因为腿受了伤没法继续呆在军中，这才回了家，回了家的查干也象哈尔巴拉一样继续着自己的放牧生涯，只不过查干还有家人，他儿子那日松今年也才十三岁，也幸亏查干的帮助，哈尔巴拉这才熬到现在。 “查干吗？我在呢。”哈尔巴拉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查干一瘸一拐地掀开破帖篷进来了，给哈尔巴拉递了一个牛皮袋子过来。哈尔巴拉知道查干这是给他送马奶来了。 “查干，你以后不要给我这老头子送了，你家人多，你也不容易。”哈尔巴拉感激地说道。 “唉，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再不互相帮衬点，咱们蒙古人都快要绝种了。”查干叹了口气说道。 “今天我出去找可以放牧的地方，听人说了一个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你年纪大见识多。你看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查干见哈尔巴拉也是低头叹气，又对他说道。 “啥消息？”哈尔巴拉问道。 “他们说汉人在归化城外设了好多铺子，专门收羊毛呢，我听说有不少人蒙古人用羊毛从他们那儿换回了粮食和柴火。这要是真的，你说汉人到底安的是啥心？这羊毛能做啥用处？”查干说道。 哈尔巴拉听了却摇摇头说不出什么，他活了五十多岁，只知道羊毛在羊皮上还能做个毡子暖和暖和，光要这羊毛有什么用。 查干见哈尔巴拉不说话，知道他也说不清楚。摇了摇头又一瘸一拐了走出了破帖篷。 外面北风依旧在呼啸着，哈尔巴拉冻得缩成一团，心里却在想着查干刚才说的话，自己已经是个孤老头子，也没几天活头了，明天自己得去探探看，查干说的要是真的，那可让草原的牧人有了一条活路。 带着满腹的心思，哈尔巴拉在饥寒交迫中慢慢睡去。 天还没亮，哈尔巴拉就被冻醒了，已经没法再睡下去，哈尔巴拉从破帖篷里钻了出来。 这个山谷算是避风的地方了，在哈尔巴拉的帐篷旁边还有不少帐篷，大都是象哈尔巴拉一样没有被肃亲王赶到草原深处的牧民。 哈尔巴拉到了帐篷后面大家堆放垃圾的地方，他记得大家都把没用的东西都扔在那里，在那里他曾经看到有不少羊毛。 扒开厚厚的积雪，哈尔巴拉真的从乱七八糟的杂物中翻出了大堆的羊毛，这些都是白灾起了以后，大家断粮没法才杀的羊，掉落的羊毛都被扔到了这里。 哈尔巴拉扒了半天，终于扒出了一大堆，用一块帖布给包好捆了起来，又从远处搭的蓬子里把自己的两匹老马给牵了过来，费了半天劲才把这捆羊毛放到马背上。 天已经蒙蒙亮了，还没有人起来，天太冷了，起来除了受冻也没法放牧，大家干脆都窝在帐篷里，哈尔巴拉忙乎半天，并没有人知道。 摇了摇头，哈尔巴拉牵着两匹马开始朝归化城的方向走去。 积雪太厚了，马儿自个儿走起来都有些费劲，哈尔巴拉并没有骑着马，只是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哈尔巴拉一直走了二个多时辰，尽管太阳已经出来了，但积雪并没有一点融化的迹象，天依然冷得让人抖，哈尔巴拉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掏出半块**的饽饽啃了几口，看着已经不大的饽饽，哈尔巴拉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这可是自己今天一天的口粮，要是上午全都吃完了。今天就得挨饿了。 哈尔巴拉从老马的背上取下干草料喂两匹老马吃了些，这才牵着它们继续上路。 刚刚走过到一个谷口，哈尔巴拉远远就看到前面的山谷里飘着不少的旗帜，这让哈尔巴拉有些害怕。有旗帜飘着的地方一般都是有军队的，不管是满人的军队还是蒙古军队，哈尔巴拉都是害怕的，至于国防军哈尔巴拉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见过。 害怕了的哈尔巴拉开始想掉头重新找条路去归化城。就在他刚刚把两匹牵调了头，就听到身后有蒙古语在喊着“大叔”，这让他回过头看后面看了看。 一个小伙子从谷里跑了过来，嘴里还在不停地喊着，听着熟悉的蒙古语，哈尔巴拉没有再跑了，这满地的积雪，想跑也跑不了。 “大叔，你可是到归化城换羊毛的？这儿就可以换。”小伙子上前热情地帮哈尔巴拉牵过了一匹马，对他说道。 哈尔巴拉没有说话。只默默地跟在小伙子后面机械地朝前走着。 前面有几个大大的蒙古包，如果不是蒙古包周围站着几排汉人士兵，哈尔巴拉还以为遇到了哪个蒙古王爷。 “大叔，冷吧，快进去暖和暖和。”小伙子冲站在蒙古包外面的士兵笑着打了声招呼，把两匹马牵到了蒙古包旁边拴好了，又从马背上把捆着的羊毛取了下来，这才招呼哈尔巴拉往蒙古包里走。 看到奢华的蒙古包，哈尔巴拉有些犹豫，这么好的蒙古包。自己以前即便是遇到了，那也万万不敢往里走的。 “大叔，走吧。”小伙子上前轻轻拉了哈尔巴拉一下，哈尔巴拉这才跟着小伙子进了蒙古包。 “大叔。你在这儿烤烤火，暖和暖和，我帮你去把羊毛称了。”小伙子把哈尔巴拉引到了炉子前面，有几个象哈尔巴拉一样的蒙古人正坐在炉子旁边烤着火。 炉子上不知道烤着啥东西，正散出迷人的香味，哈尔巴拉使劲咽了咽口水。觉得肚子更饿了。 哈尔巴拉在一个木凳上坐了下来，不敢再去看炉子上烤着的东西，把眼光转向刚才领他进来的小伙子。 小伙子拎着哈尔巴拉带来的羊毛朝几个拿着秤的人走去，很快就把羊毛称完了，到底有多少，哈尔巴拉也不知道。 尽管把背对着炉子，但香味还是飘满了蒙古包，哈尔巴拉觉得肚子更饿了，悄悄回头看了看炉子上烤着的东西。 这时蒙古包的帘子又被掀开了，进来一个长得十分帅气的汉人，这汉人的个子可真高，看他身上穿的却是蒙古人的打扮，不知道是什么人。 进来的汉人看到火炉前坐着几个年龄不小的蒙古人，没有一个去动炉子上烤着的红薯，有些奇怪地问道：“旭日干，你们怎么不请大家吃红薯啊？这么冷的天，吃点东西也暖和些。” “大叔，这些红薯就是给你们烤的，快吃吧。”刚进来的汉人说的话哈尔巴拉听不懂，但他用一个钳子夹起炉子上烤的东西递过来，哈尔巴拉却看懂了他的意思，他这是要请大家吃东西呢。 已经饿不得行了的哈尔巴拉看了看眼前的汉人，见他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并没有一点恶意，实在忍不住这迷人的香味，哈尔巴拉接过了汉人递过来的红薯。 “慢点吃，不要烫着了。”汉人继续说着话，这次刚才称羊毛的小伙子走了过来，把汉人说的话给翻译成了蒙古语，哈尔巴拉这次听懂了。 哈尔巴拉已经顾不上那么多，把烤得guntang的红薯就朝嘴里塞去，尽管烫得直吸冷气，但香甜的味道却已经进入了哈尔巴拉的五脏六腑。 旁边坐着的蒙古人看到哈尔巴拉吃了起来，也大着胆子开始从火炉上拿起一个红薯，小心地吃了起来，高个子汉人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 一个硕大的红薯下了肚，哈尔巴拉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这才想起没有拜谢人家赐给食物之恩，站起来就要朝眼前的汉人跪下去，却被汉人给扶住了。 “大叔，不用这样，咱们蒙汉都是一家人，以后你再也不用给人下跪了！”高个子汉人笑着说道，小伙子过来赶紧把话翻译成了蒙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