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九章 陷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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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沮仁唯一一次见到春去也的玉兰姑是在胡人杰的葬礼上。 在她义妹冷芊芊的搀扶下就这样缓缓走进了设在聚义堂中的灵堂,烧了三炷香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去到了胡人杰的尸体旁,从对方紧紧拽着的手里掰出了那把木梳,又毫无波澜的缓缓退了出去。 在此过程中竟无一人阻拦,稍后二寨主反倒是以尊重遗孀之礼追上去与之相送了一番。 而龚沮仁自始至终都未能看清玉兰姑的脸庞,只因她进来时就带着一副银制的珠帘敷脸。想来这面罩或许是用特殊技法制成,并通过法术加持,以至于纵使他人想通过神识透过其间看清楚正主侧脸也办不到。 那这位玉兰姑如此做派未免也太过故弄玄虚了吧。 也是到了后来,龚沮仁才从冷芊芊口中得知玉兰姑‘束颜休沐’一事的初衷,她这般故弄玄虚实际是作‘今故人已逝,不负朱颜改,但妄来世再相逢,如故笑言为君开’之意。 致此后,玉兰姑永冻朱颜,春去即将易手,那先前团聚于玉兰姑绮罗裙下的那批江湖豪客也将各奔东西,不复当年样。 唯独冷芊芊还将陪伴在jiejie左右,玉兰说想去苍江府抱着木梳看海,于是冷芊芊就第一时间跑来找龚沮仁告别。 她此时神情很暖,只可惜龚沮仁仍然不出任何回应,二人随即抱拳以别。然待得龚沮仁突然想通了,不想学胡人杰那样徒留遗憾了,再回首时,冷芊芊那原还无比炫丽的绮红身影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后,滚刀寨众人忙里忙外,只为按习惯进行第二步祭天之礼。 可为何不是按规矩,而是按习惯呢? 老实说,胡人杰生前定下的寨中新规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就比如说,滚刀寨有所谓三大铁则,二十四小铁律,外加七十二条细则。 若是全铺开了说,怕是说上三天三夜都道不明晰。 可为何单月每日用水不可超过一壶,十月正值天气转凉,他们却要搞泼水祭典云云,这就很令人感到迷惑了。 更何况滚刀寨内还流传着某种歪理邪说,就是他们总会在大战过后,跑去前线收集死伤者的甲胄碎片,然后将不同颜色的碎片汇集到一起,用板车拉来按不同方位向烟雾缭绕的河谷中倾倒。 然而这些五颜六色的甲片在坠入浓雾后很快便消失不见,现就算能够下去谷底,实则能见度也极为有限,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按照胡人杰生前的记述,他们这样做实则是为了纪念亡魂,于是乎滚刀寨中人每逢大战就会前往前线收集甲片,久而久之到成了地方异事的由来,常用来警告小孩子们不要未经大人允许就轻易靠近前线战场。 会被阴兵勾走的喲~ 而在这故事里出现过的阴兵则大多是当地人根据眼见滚刀寨中马匪所为后加以杜撰的结果。 不过,龚沮仁尚未来的及深究这事,二寨主就突然出现在旁,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 但见前者在亲自送走了胡人杰后愣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由此感慨万千二寨主便以为龚沮仁与大寨主交情还不够深厚,并想问问他何时离开。 然龚沮仁却言十日后将会带着斩杀饕餮的证据回来,并将之祭于胡人杰坟前,以复他人遗愿。 “什么?你要去送死!” 或许在大多数人眼中,龚沮仁所言几乎与求死无异,但他实则有五成把握成事,更何况‘先生’说饕餮经神炎灼烧已然实力大损,若不趁现在收服它再晚点可就难了。 为此龚沮仁还需要二寨主友情赞助他两匹好马、一幅地图、一壶清水、还有大量火折子,方便其日后深入洞xue。 而二寨主在思虑过三后,不仅全皆照办,还带着一应人马陪着龚沮仁就此深入荒原,兵临已然化为一片焦土的百眼窟腹地。 现今原先高耸的百眼窟土坡已然不复存在,也就是说能一眼望去便见分晓的地标性景观消失了,唯留一处巨大的陷坑,以及陷坑下那深不见底的渊薮足令人畏惧。 且当一帮大老爷们捎带着点体味的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荒原腹地,许多尚在那可谓落日浩劫之下安然苟活的骸兽族群随即出没,并将各自的獠牙与血爪对向了众人。 于是二寨主等人便开始为掩护龚沮仁深入渊薮且战且退,似乎是打算将兽群的大部队给吸引到别处再战。 而当龚沮仁在深入陷坑后,很快便驱阴影穿过了无数复杂且悠长的各种隧道与石缝,显然纵使地下迷窟已然不复从前,却仍然百转千回,仍然复杂难辨, 若是寻常修士到此,就算其全面铺开神识恐怕也难觅出路吧。
但龚沮仁却可以根据骸兽种族独有的嗜血的喜好,从洞中飞舞的rou眼可见的浑浊气体中搜寻到某种特殊的信号。 那是···在阶级分明的骸兽种群中唯有骸王才能具备的威压,然这威压又明显因正体受挫而生生削弱了许多,也就是说‘先生’预言饕餮受伤一事确实不假。 这正是龚沮仁的机会,所以追寻着这一丝骸王独有的威慑信号,他转瞬穿越了整个掩藏在黄沙之下洞xue迷窟,来到了一处铺满龟裂土壳的平台之上,四面皆被流沙包围。 ······ 深寂,便是此地唯一颜色。 于满目苍茫之下,龚沮仁若仅凭其凡胎rou眼是无法辨别出此时饕餮之正体的。 所以他顿时竖起瞳孔,以其血色双瞳去观察这周遭景色,紧接便在他自己脚下发现了一丝异样。 “啊这···不会吧,不会这就是饕餮吧,它明明···它明明···才这么小一点···” 话音刚落,龚沮仁随即于地上龟裂开来的缝隙间拾起了一只造型颇为古怪的深褐色毒蝎。 此蝎身躯比一般沙漠蝎要宽上许多,也不是常见的六对足一对钳,而是八对足两对钳,更何况它的尾尖还能四瓣开合,若经仔细观察还能从开合后的尾骨深处看到一排排白骨尖牙与长舌骨刺。 然而龚沮仁才刚打算把这蝎收入囊中,它就变了,不仅先是变成了一团火,烫的龚沮仁直叫唤,紧接又变成了一滩咕噜冒泡的黑色水迹融入了地面黄土。 由此‘先生’进而叫道:“快跳往高处,这里是它的主场,它诱你来此便是要害你,你斗不过它的,快走!” “走?去哪!” 然话音刚落,周遭一派深寂顿时变幻颜色,很快乱做了一团黏黏糊糊的巢xue,而龚沮仁脚下原本坚实的土壳也紧跟着化为了宛如大片泥浆一般的黄汤,并将其双足牢牢紧缚、纵使用尽全力也始终脱不开身。 于是乎饕餮的正体,也就是一只超级庞大的八对足天蝎顿时倒掉在了龚沮仁的眼前。但见其背上四对贪婪的小眼不停观察着下方惊慌失措的猎物时,就连龚沮仁也不免一阵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