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希望与现实

    “说什么？”安幂可的爸爸耸了耸肩，反问道。

    “难道你就赞成幂可和那个小家伙在一起吗？”安幂可的mama还是对姜澄澈的出身耿耿于怀。

    “我说，daring，这在美国是多么正常的存在，有什么好犹豫的？孩子们的爱情和婚姻都是自由的。”安幂可的爸爸在书架上摆弄东西，漫不经心地说道。

    安幂可在门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心说还是老爸开明。

    “但那里是美国，这里是中国，你知道的，中国是多么保守，我可不想我的女儿生活在风口浪尖上。”安幂可的mama

    “拜托，你说的那是以前的中国，现在的中国开放程度可不比美国差！”

    “哼！”安幂可的mama听到她爸爸这样说，非常不满，不屑地说道：“用老话说，你这就叫‘甩手掌柜’，反正你就是不想管女儿的事就对了。”

    安幂可的爸爸不置可否，耸了耸肩，说道：“也对。”

    “你……”安幂可的mama说道：“女儿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吗？”

    安幂可听到这里，有种很心痛的感觉，她一直觉得父母不够爱她，所以宁愿把她一个人留在国内，也不愿意放弃他们心爱的工作。安幂可甩了甩脑袋，继续贴着门听下去。

    “我爱我的女儿，所以我更希望她能自由。路是她自己选的，不走到最后，谁知道是对是错呢？不要总是质疑年轻人！”安幂可的爸爸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了翻。

    “好吧，我说不过你，等明天一早。我就和幂可好好谈一下。”安幂可的mama不想再争辩了，在她看来，还是做点实际行动更有意义。

    安幂可知道继续偷听下去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她蹑手蹑脚走回了自己屋里，如法炮制地关上了门，轻轻走回到了床上。

    她的心里澎湃着一种别样的情愫。在安幂可幼小的童年里，“父母”这个称谓只是一个血缘的代名词。跟感情几乎毫无关联。父母总是忙于研究，把安幂可交付给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之后，就不再过问。偶尔的休假也是和一起研究的同事们探讨探讨学术问题，能带安幂可去趟公园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最大的奢侈了。

    所以，直到父母出国，安幂可都觉得父母的离开是一件跟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事情。她坚持要留在国内。也是因为相对于名存实亡的父母亲情来说，她更看重和其他亲朋的情谊。

    然而。今天偷听到了父母的谈话之后，安幂可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除了千古奇葩之外，哪有几个父母是不疼自己孩子的呢？只是每个人的性格和观念都不同。对待孩子的态度也会不同。那些为了孩子放弃自己一生梦想的父母，其实也未必是明智的，因为每个人都在扮演的是“自我”的角色。即使放弃了梦想为孩子cao劳一生，也只是给了孩子一个更大的羁绊。有的时候，给双方自由不是一件坏事，这样每个人都能活得轻松一些。

    所以今天，当父母观点不一致的时候，安幂可反而落得轻松，她不用在意父母亲情这种感情捆绑，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决定，就像父亲所说的那样，不走到最后谁也不能确定是对是错。

    她忽然很感恩，感激自己有这样一对父母，感激他们的放手和另类的爱。

    第二天一早，安幂可被咚咚咚的敲门声吵醒了。

    “我可以进来吗？”安幂可的mama在门外弱弱问道。

    “当然可以了，mama！”安幂可打了个哈欠。

    安幂可的mama拧开门把手，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这是早饭，幂可，快点过来吃吧。你知道的，我不太会做饭，所以叫了外卖。”安幂可的mama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嗯，好的。”安幂可拖着笨重的身子从床上下来，走到卫生间洗漱完毕之后，慢吞吞地吃光了早餐。

    安幂可的mama一直没有多说话，观察着女儿的一举一动。

    “她长大了，不再是怀抱中的小baby，不再是襁褓中的小婴儿。小的时候，她就是常常被称作洋娃娃的小女孩儿，长大之后，看起来就更加美丽动人。尽管每年我只能看到她几面，但每一次我都会心疼她的独立和坚强。可是，可是整个人类的研究都在我们手里，我们又能怎么样呢？放弃吗？那根本不可能……”

    安幂可的mama默默歉疚着，不发一言地坐在安幂可对面。

    安幂可吃过早餐之后，也乖乖坐在那里，不敢动弹。

    “幂可。”安幂可的mama张口道：“如果叫你跟我们去美国，但是要把孩子打掉，你会同意吗？”

    安幂可的mama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多余的。

    “对不起，mama，我不会去美国的，更不会打掉这个孩子。”安幂可知道mama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孩子，国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还没有大学毕业，并不适合要孩子。姜澄澈的情况也不适合你，你完全可以忘掉他，然后在美国重新开始一段恋情甚至是婚姻，那里的男孩不会介意你堕过胎，就像你不会介意姜澄澈曾经和别人结过婚一样。”安幂可的mama显然还把姜果儿说过的话铭记于心。

    “mama，你误会了！”安幂可赶紧争辩道：“澄澈他，只是在家里的强迫下订过婚而已。”

    “如果他现在会因为家里的缘故选择和别的女孩儿订婚，那么以后也很有可能在家里的强迫之下和你离婚。”安幂可的mama听到“强迫”二字，对姜家的看法又改变了一些。

    “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安幂可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难道要说出真相吗？要说出姜家不会接纳她作为姜澄澈的妻子，所以姜澄澈才和别的女孩儿演了一出戏，而且那个女孩儿还是她的闺蜜吗？

    安幂可都不知道该怎么张口说。更不能指望她mama能接受这些离奇的缘由。

    “幂可，你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必须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生下这个孩子，你拿什么去养？你有工作吗？有收入吗？就算现在能靠公婆，那等公婆不在了呢？”

    提到现实问题，安幂可傻眼了。她是可以嫁进姜家，靠公公婆婆照顾孩子。为她和姜澄澈提供经济上的援助。她甚至可以做个全职太太，在家里相夫教子就足够了，但是。她真的甘心吗？几年大学读下来，工作没有，事业没有，梦想也不可能实现。就直接做了妈，直接养孩子。做农村妇女都可以做的家务，甚至还不如人家做的好。那她的人生岂不是浪费了？她读大学还有什么意义？她的人生从二十多岁开始，就那么定型了？

    “幂可，你甘心吗？”安幂可的mama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姜澄澈会和一个二十一岁开始就一成不变的家庭主妇安心过一辈子吗？”

    “会吗？会甘心吗？会安心吗？”安幂可在脑袋里不停地问自己。

    不不。二十一岁，浮躁才刚刚开始的年纪，就这样定型一辈子。一辈子做一件事，一辈子围着老公孩子转。一辈子就不再有理想，唯一的称谓就是母亲。她安幂可怎么可能会甘心。同样的，一辈子枕边躺着的，都是孩儿他妈，一辈子都只讨论白菜萝卜几毛钱一斤。这样的女人，真的能守得住丈夫的心？

    呵呵，社会很现实，大家都很忙，如果那样，就早点洗洗睡吧。人生还有什么指望？

    看安幂可不说话，她mama很清楚该说的话都已经奏效了，她站了起来，对安幂可说道：“你好好想想我说过的问题吧，你的一生要不要就那样过，都是由你自己决定。”

    说罢，她走出了房间，临走之时，又扫了一眼安幂可那碍眼的肚子。

    安幂可瘫坐回了床上，感到浑身无力。大年初一，窗外满满的都是鞭炮声，每个人都在寒冬里却沐浴了春风。而安幂可却恰恰相反，她坐在26度的大房间中，心情却在冰点徘徊。

    “到底为什么……要这个孩子呢？”安幂可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生平第一次对这个小生命产生了质疑。

    可能是因为爱情吧，为了顺利进入姜家，为了和姜澄澈守护住来之不易的爱情，她连仔细思考都没有来得及，就打算生下这个孩子。她也曾经抗拒过，在一开始的时候，她曾经寻求赵温文的帮助，想在姜澄澈并不知情的情况下打掉那个孩子。可是，姜澄澈满满的爱和体贴，让她融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温暖世界。她想要有一个家，一个甜蜜温馨的家。也许，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可是，mama的话让安幂可认清了现实，爱情、家，在当今这个年代，还是什么靠谱的东西吗？

    安幂可矛盾了，她躺在床上，想睡个回笼觉却久未成眠。

    “滴滴！”手机qq的提示声音响了起来。

    “老婆，昨天休息得还好吗？伯父伯母没有为难你吧？”是姜澄澈发来的信息。

    “嗯，没事。”安幂可有气无力地打了一行字。

    “方便语音吗？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姜澄澈请求道。

    “好吧。”

    “老婆，昨天晚上回去之后，我心情很不好。”姜澄澈的声音显得很疲惫。

    “怎么了？”安幂可没有用语音，还是打字过去了。

    “咦？你怎么不语音？”姜澄澈担心地问道。

    “刚起床，没刷牙，不想说话。”安幂可仍旧打字。

    “哦，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接你去医院？”姜澄澈声音很焦急。

    “不用了。为什么心情不好？”

    “没想到昨天姜果儿竟然拆我的台，害得我在伯父伯母面前出丑。我很生气。我没有想到，我都试着把她当成一家人了，她却仍旧那么坏。”姜澄澈的声音里满是失望，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从来不会去想主动伤害别人，可是别人却总是在算计着伤害他。

    安幂可很心疼，她想说一些安慰他的话，却又觉得打字很慢，还是干脆用起了语音。

    “澄澈，有的人可能用一辈子也暖不了她，那就算了，那么累做什么？你不是有我吗？你不缺家人的，有我，有我们肚子里的宝宝，这就足够了，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完整的小家庭，特别特别幸福的那一种，一定会叫别人嫉妒死的！”

    姜澄澈“噗嗤”笑出了声，他好想亲手揉一揉安幂可柔顺的秀发，他笑道：“傻丫头，我多么希望这一天赶快到来啊！我好像有一个和你在一起的家！还有我们的宝宝，再养一条狗，多么幸福！”

    “不！”安幂可飞快地回复道。

    “嗯？”姜澄澈真怕安幂可会变卦。

    “还要有一只猫！我喜欢猫！白底黄花的那种！”

    安幂可笑了，姜澄澈也笑了，新年的鞭炮声不再刺耳，重播的新年晚会，那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也显得真实了很多。

    一座大房子，一只可爱的猫咪，一只忠诚的狗狗，一个帅气的老公，一个美丽的老婆，一个健康的宝宝，这样的一生，距离完美还遥远吗？

    两个家庭不完整的人，在憧憬未来那个完整的家庭的时候，竟然是如此的相似，他们都陶醉在美丽的梦境之中，并且愿意为了那个梦境，去付出去努力，直到梦境成为现实，直到他们，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一对……

    希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因为现实太残酷，所以生活就应该不再抱着美好的希望了吗？显然并不是那样，我们可以以心中最美好的希望作为目标，为之奋斗，为之努力，直到我们把希望变为现实，让现实告诉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残酷和冰冷——这个生活还是有希望的。这大概才是人生的真谛，是我们每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所应该保持的心态。而当你满怀希望并且矢志不渝的时候，你一定会发现，希望，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