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动手
“你在想什么？” 萧文宣放下手里的杂物，站起身子，走到牧绍跟前问道。 他虽然一直不是很明白牧绍的一些举动和行为，但这并不妨碍他愿意信任这个家伙。理由很简单，这个男人切切实实地救过他的命。 获得萧文宣认可的方式很少，他其实是个很固执的家伙。他从不轻易放下自己的一些意见和观点，与人的相处也一样。 你说，人是不是很神奇的生物？ 这些意见和看法就像是人的保护屏障，一旦他开始主动撤销厚厚的屏障，就宣告着他已经愿意信任你了。 当然了，有的人一旦发现不对劲，就会立刻再次恢复屏障，以免自己受到伤害；有的人则是彻底交付出自己的信任，即便有什么不妥，他也仍愿意相信你。 萧文宣就是后者。 牧绍这样想着，抬眼透过窗子看了看屋外的过道，转头对萧文宣道：“走吧。” “你不找了？我怀疑工作人员没准把玩具熊和其他杂物一起当成了没用的道具塞在场景的哪个角落了。” “我现在有一定把握，所谓玩具熊不单单只是字面意思。”牧绍抬起手，手术刀出现在掌心，“没准它一直就陪着我们。” “你是指？”萧文宣蹙起眉，表情骤然变得严肃起来。 “那家伙难道是玩家？！”他压低声音道。 “嗯，”牧绍走到房间门口，将目光放到过道里的地面上。由于大家都从那儿走过，地面上的红色鞋印自然是乱七八糟，但就在这乱成一团的鞋印中有两双鞋印一前一后格外规整的延伸出去。 这两个偷跑的家伙估计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行踪彻底暴露了。 牧绍摇摇头，如果不是刻意留下痕迹的话，那对手此次未免太粗心大意了。 萧文宣同样看见了，他表情很差。 “我现在去追他们。”牧绍说道。 “我和你一起！”萧文宣并不打算让牧绍一人行动。 “谢了，但我不需要。你帮我和唐怡马维打声招呼，在这里待着做好准备。那家伙会自投罗网的。”牧绍说完，拔腿便向脚印离开的方向奔去。 萧文宣眼看着那人的背景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张了张嘴却没说些什么，在心里揣测着牧绍说的那番话。走到隔壁房间，他看见唐怡正在勤恳地翻找玩具熊。 “怎么了？” 唐怡停下动作，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警惕地问。 “马维在哪？”萧文宣正欲开口，扫视了一圈屋子，没看见马维。 “我在这······哎呦！”床底下传来马维的声音，他下意识抬头，结果撞上了床板，发出一声惨叫。 “朱昂和程星宇偷跑走了。”萧文宣说道。 “偷跑？！什么时候？这两个家伙难道不清楚这地方有多危险吗？？？” “就在刚才不久离开的，他们不知道自己留下来了脚印。牧绍已经去追了。 一脸灰的马维终于从床底爬了出来，他嘴里念叨着“为什么要乱跑啊”的同时使劲抖动着自己的后背，那里似乎粘上了什么东西。 “那个，我后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能帮我看一下吗？”马维试图让他人帮忙看看，抬起头来却只发现那两人齐齐后退了一步和自己保持距离。 “怎么了吗？ 队友眼神里的警惕和敌意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他的身后。马维也意识到了些什么，咽了一口口水，一动不敢动。 那是一个通体漆黑，四肢修长扭曲的怪物。它细小的脖子上顶着一个畸形的脑袋，像是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它缓缓抬起头颅，空无一物的眼眶里闪烁着白光，直勾勾地望着萧文宣和唐怡，血红色的大嘴开合，露出了一个并不友好的笑容。 “怎么办？”马维声音有些发抖，觉得自己脖颈此刻凉飕飕的。他甚至不敢去想象是一个怎么样的怪物，只得在心里默默祈祷别一口把自己的脑袋咬下来。 “我试着控住它。”萧文宣刚试图抬手召出虚拟键盘，那黑色的怪物竟是直接撒开了手，从马维背上跳下，手脚并用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直直地朝萧文宣冲去。 “小心！！！” 唐怡抄起水管冲上前去，动作却还是慢了一步，只听水管“哐当”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抬头看去，只见那黑色怪物已经张开血盆大口高高跃起，似是要一口吞掉萧文宣的脑袋。 萧文宣反应速度很快，侧身躲过，右脸脸颊上被黑色怪物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鲜血缓缓渗出。 “抓住它！” 黑色怪物发出一声“吱呀呀”的怪笑，白色的眼框内隐隐有红色的光芒闪动，它见未能得手便直接改变目标，掉头朝唐怡扑去。 唐怡早有准备，抡起水管就是对着它脑袋实实在在地一下，怪物被打倒在地，它还未爬起身，萧文宣已经使用技能将其控住。 “就是这家伙啊。”马维这才看清黑色怪物的样貌，后怕的缩了缩脖子。 “直接解决它吧。”萧文宣抹了抹右脸的血迹，示意唐怡道。就在唐怡即将用水管插爆这家伙的脑袋时，躺在地上的黑色怪物发出了细微的呻吟： “它要开始动手了······” “这是什么？” 暗房里，叶宏博正借着手环微弱的光亮摸索着墙角的杂物堆，企图找到开门的钥匙。叶宏博叹了一口气，他原本是跟在队伍后头的，或许是误触了什么机关的原因，仅仅是一个拐弯的功夫队友全都消失不见，自己也被关在了这鬼地方。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叶宏博想着，如果自己一直找不到打开门的机关的话，怕是只能等着队友来拯救了。 不过他倒也是幸运，迄今为止没有碰到什么危险。 “找到了！”手在杂物底下摸索着，叶宏博突然眼睛一亮，随即从掏出一把生锈的钥匙。“试一试吧，没准能成功呢！” 他迫不及待地将钥匙伸进暗房密门的锁孔里，转动了几下，随即有些迟疑的将钥匙拔出，然后再次插入试了试。 “喂，别开这种玩笑啊！！” 门的外面也被锁上了。 叶宏博用力砸了砸门，最后将钥匙扔到一旁，有些疲惫地靠在墙上坐了下来。 脚步声伴随着说话声从墙后传来。“有人来了？”叶宏博耳朵竖了起来，出于谨慎他没有第一时间呼救，而是贴在墙上侧耳倾听来者的动静。 “小宇啊，都这么远了，你确定从这里走能找到叶宏博吗？”朱昂的声音有些不安。 “大叔，你就放心吧。我进来的时候特意看了地图，叶宏博肯定是触发了机关被关进了小黑屋里。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肯定能找到他。”另一个有些稚嫩的嗓音叶宏博也认出来了，是程星宇。 “他们来找我了？”叶宏博心头一喜，随即不解道，“牧绍和唐怡他们呢？难道是特意安排朱昂和程星宇来救我吗？” 想到这里，他的兴奋感消失了大半。 以这两个人的实力，就算真的救到自己了，万一回去的路上碰到什么危险，岂不是三个人一起被团灭到渣都不剩？ “不过小宇，咱们偷跑出来一声招呼都不打还是不太好吧？” “如果跟牧绍说的话，他一定不会答应的，大叔。他肯定会以任务为优先啊。” “你放心，我们偷偷把人救下来带回去，到时候牧绍看到我们几个都平安回来了，也不好说什么。他不救的人，我们救，这对团队来说还算立功呢。”程星宇完全不担心。 “他们是偷跑出来的？立功？疯了吧。程星宇这小子在想什么？朱昂竟然还信了他的鬼话！” 叶宏博在墙后听得肺都快气炸了，怎么能这样胡来呢？“不过他们既然来都来了，我要不要直接呼救让他们把我带走？” “小宇，我还是害怕，要实在找不到，我们还是回去吧……”朱昂环顾着四周，黑暗像是离他越来越近了。 直觉告诉他，如果再不离开的话，就要永远留在这片黑暗之中。 不知何处吹来了一阵冷风，朱昂打了一个哆嗦。他使劲搓着手，却迟迟没感受到任何热度。 “回去吧，小宇。”朱昂是真的慌了，见程星宇迟迟没有回应，他又叫唤了几声: “小宇？小宇你在听吗？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环境越来越压抑，朱昂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半晌，只听程星宇缓缓开口道: “你想回去哪里啊，大叔……”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小心，但仔细听又会发现和平时还是有细微的差别，此刻的他带着点隐忍和压抑。可惜朱昂顾不上这些了。 即使发现，也已经晚了。 “当然是回去找……额啊！” 朱昂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看着插入自己心口的利爪: “小宇……你……” 程星宇如同过去那般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他的眼里涌动着杀意和疯狂，笑容逐渐变得扭曲。 “哈，你不用回去了，大叔。” “噗呲”一声，他抽出朱昂心口的爪子，飞溅的鲜血弄脏了他的衣领和脸颊。 朱昂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血流一地。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信任的人所杀害。 程星宇甩了甩利爪上的鲜血，几秒后，它又变回了正常人类的手掌。 “接下来，就是你了，叶宏博。” 墙后将凶杀现场的一切听了个一清二楚的叶宏博只觉得脊背生寒，他颤抖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在心中死命祈祷: “别发现我在这里，别发现……” “我知道你在哪儿。” 墙那边冷不丁的传来这么一句。 叶宏博突然顿住了，他能肯定，这话不是程星宇在自言自语，而是特意说给他听的。 果然，脚步声逐渐由远及近，声音的主人明显很清楚自己的目标，很快，他在密门前停下了。 叶宏博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该死，这屋子里有没有什么能躲藏的地方？” 他环顾了一圈，近乎绝望: 没有，还是没有。这小黑屋里屁都没有。 颤抖着随意抓起了几件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杂物，叶宏博决定大不了和他拼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鼓劲: “死也要死的悲壮点，大不了，十八，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没准牧绍他们看见我尸体的时候，还会唏嘘一下原来他，叶宏博，竟然也试图反抗了…… “砰”得一声响，门锁落地。门被粗暴的推开，程星宇站在门前。他背着光，脸蛋和衣服上沾染了不少血迹，此时看见叶宏博，他又开心的笑了。 “原来你在这里呀，找到你了。” 手里防身的物件不知何时无声的掉了，叶宏博跌坐在地上，挣扎着向后退去。 “别，别过来！” 眼看着眼前的人慢慢逼近，他终于忍不住，扯开嗓子叫出了声。 相隔了几条走廊之外，牧绍正沿着脚印追踪着偷跑的朱昂和程星宇。 挥动手臂，手术刀划动翻转，牧绍一边奔跑一边解决埋伏在道路两边突然逼近的黑色怪物。 那两个人移动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即使沿着追了这么久，感觉与那两人的距离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远了。 再次走出一间房屋，又袭来三只黑色怪物，牧绍左右闪避开来，怪物们一头栽进了身后的屋中，牧绍顺势将门关上。 他一路上杀了不少黑色怪物，原以为会是什么危险性高的家伙，结果它们除了移速很快之外，战斗方式极为单一，头脑也并不灵活。 “不过还是有影响的，一定程度上拖慢了我追人的速度。”牧绍想道。 牧绍握紧手术刀，跟着脚印再次来到了一道密门前。拉下扶手推开门的一时间，一道飓风吹来，牧绍连忙站稳脚跟，无数团大小和蝙蝠相近的黑色雾气从门内飞出四散而逃，再转眼已经消逝的无影无踪。 “那些黑雾到底是什么东西？”牧绍皱眉，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踏入门内，光线依旧昏暗，房间深处有点点白光在闪烁。 “又是你们这些怪物。” 白光慢慢逼近，当暴露在牧绍的视线之下时也彻底转变为猩红色。 这是两只通体漆黑的怪物，样貌和先前遇到的如出一辙，只是这两只体型更大。 他握住手术刀迎面刚上，手起刀落，直接斩下其中一只的头颅，转身抬腿一脚踢倒剩下那只即将咬上自己手腕的怪物。 补上最后一刀结束它的生命，牧绍起身跟随着脚印离开房间。 穿梭许久，仍然不见半个人影。 接着往后走，走廊两边已经很少再见到鲜活的怪物，牧绍心头的疑虑越来越重。 “这条走廊，我应该是来过的。”牧绍握紧手术刀，意识到事情根本没有他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又绕了大半条走廊，脚印再次通向一间密门之内。牧绍面无表情地一脚踹开密门，只见屋内躺了两具尸体。一具身首异处，一具则是远远的躺在地上，心口处有一道极深的口子。 “果不其然。看来我一直在兜圈子，是鬼屋的建筑在移动么？” 他打量起周围。“不管怎么说，这整条路恐怕是形成了一个闭环。” 在牧绍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四周厚实的墙壁变得虚幻了几分。 牧绍走到墙前伸手试图触碰，指尖轻而易举地穿进了墙壁。他迈开脚向前走去，只觉得自己好像穿越了一道厚厚的屏障。 最开始追踪时的那条走廊出现在牧绍眼前，回头看了看，困住他许久的路已经不见了。 “这应该就是正确的通道了。” 他刚看了眼地上真正的脚印，空气里的血腥味让牧绍心中一惊。 “糟了！！！” 顺着血腥气传来的位置狂奔而去，牧绍穿过走廊猛得推开一间房门，只见朱昂双目圆睁，仰面躺在血泊中。他的喉咙被割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太迟了。” 牧绍伸手合上朱昂的双眼，只听隔壁房间传来了呼救声: “救命——救救我！！！” “是叶宏博！” 这么快就要再次下手了吗？ 牧绍咬紧牙关，朝叶宏博呼救声传来的地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