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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天降 (5K5大章求月票)

    周慎远从来不知道两情相悦是什么感觉,所以他看着谢东篱这个模样,十分不理解,再一次问道:“你真的要回去吗?你不要忘了,你跟我们不一样。你对它至关重要,如果你回去,要面对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

    谢东篱的脸色已经恢复平静,他掸掸衣袍,举目望着远处的星空,一字一句地道:“是,我一定要去,我要带她回家。哪怕这意味着我根本不认识她……”

    ……

    天正帝国京城的监察部大堂之上,此时已经是剑拔弩张的状况。

    盈袖万万没有想到,那白家姑娘喊出了“进化者”之后,连范长风都变了脸。

    他和白敬纶联手而上,狙击盈袖。

    这两人出手,就不是刚才那几个故意放水的族人能够比拟的。

    盈袖不敢大意,集中全部精神,将内息运转得比以前快了一倍,才能勉强在范长风和白敬纶手下勉力支撑。

    若不是范长风察觉到盈袖的内息和他们族人高层所练功夫的内息是一脉相承,他会出手更重。

    但白敬纶就没有范长风这样好心了。

    这个女子既然跟他女儿有过节,此时也到了不死不休的时候,他也不再容情。

    左右不过是一个原住民,打死就打死了,还从来没有听说元老院重臣为原住民赔罪的理儿。

    白云婉目光闪烁,看着在大堂里飞转来去的盛家姑娘,握了握拳头,两眼突然上插,露出满是眼白的双眸。又大叫道:“祖地有令,格杀进化者!范长风,你敢违令?!”

    白云婉的声音突然变了,一时尖细,一时粗重,竟然像是两个声音不断交汇在一起。

    范长风一惊,回头看着白云婉问道:“祖地有令?是谁?”

    “祖神的话你敢不听?!”这是一道威严沉重的声音。像是男人。

    白敬纶和范长风一起停下攻击。转身对着白云婉弯腰躬身,将右手放在左胸口上,齐声道:“谨遵祖神敕令!”说完他俩面色一变。拳风更加刚强猛烈,杀向盈袖。

    盈袖本来就是勉力支撑,只能不被打死而已。

    这时白敬纶和范长风两个人一起尽了全力,盈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在连连后退翻了几个跟斗,摔倒在白云婉身前的地方。被范长风和白敬纶一起拧住胳膊,压得动弹不得。

    白云婉的黑眼珠慢慢翻了回来,低头看着盈袖,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精光。

    白敬纶擦了擦汗。比范长风先抬头看向白云婉,目光在白云婉的后颈处停留了一瞬,微微一怔。

    他低下头看着被范长风绑起来的盈袖。颤抖着站了起来,手腕一抖。一把银色光剑出现在他手里,对着盈袖的脖子就划过去,要直接砍掉她的脑袋。

    范长风急忙将盈袖推开,也展开自己的银色光剑,指着白敬纶道:“你要做什么?”

    “杀了她啊!”白敬纶握着银色光剑对准盈袖,“你没听见祖地的命令吗?对于进化者,当然要格杀勿论。”

    “对于进化者当然要格杀勿论,但你是不是忘了?一般的杀戮,对进化者是没有用的。只有用升龙台的死光炮,才能真正消灭进化者,再无后顾之忧。”范长风将盈袖挡在身后,“你拿光剑杀了她,谁知道她又会跑到哪里去?此事万万不可!”

    白敬纶窒了窒,又看了白云婉一眼。

    白云婉这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笑吟吟地道:“爹,就听范伯父的吧。这种贱人,当然只有炮决才能打得她烟消云散。”

    盈袖被范长风绑住手脚,站都站不稳,只得呸了一声,恼道:“要杀就杀!何必找借口?!”

    “姑娘,对不住了。这是我们祖地的命令,进化者格杀勿论。”范长风看向盈袖,心里有几分内疚。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盈袖啐了白云婉一口,“你的饕餮吃了我爹娘,你现在又要将我置于死地。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哈!被死光炮处决的人,想做鬼都不行啊!哈哈哈哈!”白云婉笑得前仰后合,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盈袖不知道什么是“死光炮”,但是听这名字就透着一股邪气,知道不是好东西,她没有再多争执,只是冷冷地道:“我信报应。你作恶多端,迟早会有报应的。不信的话,等着瞧。”说着,她被范长风推进大堂后面的小门,关在了监察部的大牢里,只等下午死光炮准备好了,就要处决她。

    白敬纶和白云婉带着饕餮幼兽的尸体离开了监察部。

    在门口的时候,夏家村的人看见他们出来,盛琉璃却没有出来,都道一声不好,再去打听,就知道了盛琉璃犯了大罪,被关入大牢,下午就要处决了。

    夏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他忍不住上前对那衙差问道:“请问盛琉璃犯了什么罪?何以要处决这样严重?那白家人纵兽行凶,吃了人家爹娘,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

    “不算了,还想怎样?”一个衙差对盈袖还是同情的,但是只敢腹诽,并不敢真的为她说话,面对夏云的咄咄逼人,这衙差只是道:“你们回去准备准备给她收尸吧。可惜啊……执政官殿下不在,各种魑魅魍魉都跳出来了……唉,好人不长命啊……”

    夏云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但是他爹夏村长吓得要死,死命拉着他,将他拽回夏家村,苦口婆心劝道:“云儿,你是爹的儿子,爹还指望你传宗接代呢,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难道眼睁睁看着盛姑娘被杀?”夏云不虞地道,“难道真的没有王法了吗?!”

    “以前是有的,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夏村长对这个结果也非常不解,但是他出于本能地趋利避害。没有去深究,只是劝夏云道:“盛姑娘就这样死了,她好歹是你没过门的妻子。她的三个弟弟,你就帮她养起来吧。”

    夏云点点头,“这是应该的。但是……”

    “没有但是了,你快去盛家看看,那三个孩子挺可怜的。”夏村长打断夏云的话。给他找了点儿事做。免得他脑子一热,为了盛琉璃去跟大人们死磕。

    ……

    白敬纶沉着脸回到白家。

    一进家门,他就冷声问白云婉:“刚才。是祖地的人给你传话了?”

    这也是白云婉的特异之处。

    整个天正帝国,本来只有也个人能够直接跟祖地的人联系,就是执政官殿下。

    但是在白云婉成年礼的那一天,祖神亲自传来消息。居然是由白云婉接收的,从此她就成了祖地消息的第二接收人。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白家一直想让白云婉拜执政官殿下为师,学习接收祖地消息的技能。

    这种技能固然需要天赋,就是要被祖神选择,成为天选之人。

    然后就需要各种技巧。才能没有遗漏地接收祖地消息。

    这一次,是白云婉第二次接收到祖地的消息。

    白云婉笑着点点头,“是啊。爹没看见吗?”

    “哼,还敢骗我?!”白敬纶厉喝一声。“跪下!你老实跟爹说,刚才的话,是不是祖地传来的?还有,那女子到底是不是进化者?!”

    白云婉这才明白她爹真不是那么好骗的,刚才估计要不是爹给她打圆场,那范长风肯定也会发现有假了。

    白云婉忙跪了下来,拉着白敬纶的手连声道:“爹!不管那女子是不是进化者,她的来历都极为可疑。女儿前几天跟她交过手,她那时候还完全没有功夫呢,不然也不会被我一脚踹到水里。可是几天过后,她不仅成为高手,而且会我族高层才会的运气法则。您说,她跟进化者有什么不同?!”

    进化者,根据祖地的定义,是一种在原住民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更高层次的人。

    这种人会渐渐取原住民和外来客两者之长,并且携带不知从何处带来的先天认知,在天正帝国翻云覆雨,给帝国带来毁灭性打击。

    因此这种人,祖地指示,一开始就要严防死守,抓到一个,剿灭一个,而且要用能灭魂魄的死光炮处决,这样才能保证彻底消灭进化者。

    简而言之,进化者,就是他们这些外来客的掘墓人。

    所以他们要不遗余力的打击。

    但如果那盛家姑娘不是进化者,这白云婉犯的罪可就太大了……

    因此白敬纶刚才在监察部的时候,才迫不及待想赶紧杀了那姑娘,免得夜长梦多,甚至都忘了对付进化者要用专门的死光炮处决。

    白敬纶沉默不语,只是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白云婉。

    白云婉撒了会儿娇,见白敬纶还是不说话,眼珠一转,换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爹啊,您怎么知道我胡诌的?”

    白敬纶冷哼一声,道:“如果真是祖地传话,你的后颈处会有一个小红点一闪一闪。这一次,你的后颈一点变化都没有。”

    “啊?”白云婉心虚地摸了摸后颈,“以后我要穿高领的衣服,这样就……”

    “你还敢?!”白敬纶终于抬起胳膊,啪地一声打了白云婉一个耳光,他厉喝一声,打断她的话,“这种事怎能当儿戏?别让我看见你有下一次!如果再敢胡乱编造祖地消息,你就等死吧!”

    白云婉啊的一声大叫,半边脸都被白敬纶打肿了,一时惊恐地看着白敬纶,连哭都忘了。

    她长这么大,白敬纶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今天不仅打了她,还要杀了她!

    “……爹……”白云婉委屈地不行,嘴唇翕合着,雪白的面容上五个暗红的手指印,高高肿起,“您干嘛打我?”

    “你不知道?那就自己去闭门思过!”白敬纶一甩袖子,拂袖而去。

    白夫人这才进来安慰白云婉。

    待知道白云婉做的事之后,白夫人也很无语,抱了她半天,才道:“你这一次是太过了。以后再不可了,知道吗?”

    接收祖地消息是他们天正帝国最重要的事,岂能像白云婉这样轻而易举就做假呢?

    “你要知道,我们如今在这片土地上的倚仗已经不多了。以前那些龙船、兵器都报废了,再也无法修复,被执政官殿下一个个销毁,只剩下一艘龙船和一座死光炮。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也造不出别的东西。你说,我们的族人才多少人?而这片天正大陆上的原住民又有多少?要统治他们,没有祖地的支持。光靠我们这数千人,怎么做得到?”白夫人语重心长地对白云婉说道。

    白云婉低下头,心知自己今天是做得太过了,但是一想到那个盛家女。不知怎地,她的心里就说不出的讨厌。只想让她去死,死得越惨越好……

    这番心思她说不出口,只是乖乖低着头,听白夫人训斥。并且发了重誓,再不会假造祖地消息,才让白夫人放过了她。

    白云婉吃了午饭。又睡了一觉,才得到消息。说升龙台的死光炮已经准备好了。

    这是天正帝国建立以来,用死光炮处决的第一个进化者。

    为了给族人以足够的警示作用,范长风通知了京城里所有族人,来到升龙台下观刑。

    盈袖被人五花大绑,还堵了嘴,推推搡搡来到升龙台上。

    她看着面前这座高耸入云的白塔,不由苦笑,心里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

    这不是北齐国京城皇宫里面的那座白塔吗?!

    跟他们东元国的白塔大狱和南郑国的大巫白塔如出一辙。

    盈袖认出这座白塔应该是北齐国那座白塔,是从白塔面对太阳的方位判断的。

    所以转来转去,她还是在这片土地上,但不是在同一时代。

    她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古早时期。

    “你笑什么?”范长风一直在打量这个姑娘,发现她除了有些垂头丧气以外,并没有更多的恐惧,对她既同情,又内疚,但是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样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盈袖对他扬了扬下颌,示意他将堵住她嘴的麻核取出来。

    范长风想了想,觉得取出来也没事。

    他们已经到了升龙台上,她就算大声喊话,别人在台下也听不见。

    范长风出手将盈袖嘴里的麻核取了出来。

    盈袖咳嗽两声,问道:“这里就是升龙台?”

    “正是。”

    “做什么用的?”

    “升龙台,顾名思义,当然是龙船升天用的。”范长风看了看天空,“我们的龙船就是从这里升空,回去祖地。”

    只可惜,他们现在只有一艘小型龙船,每次只能载两个人。

    执政官殿下就是被那小型龙船送回祖地治病的。

    盈袖点点头。

    她以前也疑惑这么高的白塔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让飞船升天用的。

    这里的人把那飞船叫做龙船。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白敬纶和冯致杰作为元老院两大重臣也联袂来到升龙台,身后跟着政务院七大部首,加上已经来的范长风,八大部首聚齐了。

    白云婉作为能够跟祖地沟通的特殊人物,也来到了升龙台上。

    看见盛姑娘萎靡的样子,白云婉心里暗暗欢喜。

    “时辰到了。范长风,行刑吧。”白敬纶淡淡看了一下四周,确信没有不相干的人在场。

    范长风往后退了一步,举起手中小旗:“犯人跪下!”

    盈袖被人在腿弯上踹了一脚,她不由自主往前跪倒。

    背后是一根高高的旗杆,她就被人绑在旗杆上,绑得死死地,一点余地都没有。

    而在她周围一丈以内,此时都空了出来。

    前来观刑的政务院八大部首和元老院两大重臣,以及白家小公主白云婉,都远远地站到了掩体之后。

    就在盈袖的正前方,一台黑黢黢的一人粗的铁管悄没声息地从升龙台顶上的一个洞口冒了出来,对准盈袖。

    这就是他们说的“死光炮”了。

    盈袖闭上眼睛,默默想念着谢东篱,还有自己的娘亲、弟弟,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白云婉兴奋地瞪大眼睛,双眸里闪过一丝暗红,如同氤氲血迹。

    范长风又挥了一下小旗:“倒计时!准备!”

    “十!九!八!七!六!……”那音律一样悦耳却刻板的声音响了起来。

    同时而来的,还有越来越响亮,由远及近的轰隆声!

    盈袖倏然睁开双眸。

    她看见在那黑黢黢的死光炮之外的天空上,一道银色光亮划破长空,撕碎云彩,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

    轰!轰!轰!

    如同平地响起的三道旱雷,声音惊天动地,响彻云霄,震得这座升龙台簌簌作响,大家的耳朵一瞬间都失聪了,以至于没有听见那更大的轰响声。

    大家怔忡一瞬,耳朵渐渐恢复了听力,惊天动地的轰响如同潮水一般滚滚而来。

    “发射!”范长风没有下令,白敬纶反而突然下了命令。

    就在盈袖面前的死光炮要发射的瞬间,一计银色光亮从天而降,击中了那死光炮!

    他们惊讶抬头,正好看见又一道银光从天而降,轰地一声从天上砸了下来,然后从地面上冉冉升起黑烟,火光熊熊,碎片飞溅!

    这时,那威力十足的死光炮迸发一道更加明亮耀眼的光芒,砰的一声自爆了!

    所有人的眼睛一瞬间都被晃得短暂失明。

    好像沉入了死亡的深渊,大家看不见,也听不见,连感知都没有。

    惶惶然中,又过了不知多久,大家的听力和视觉慢慢恢复了。

    再看这升龙台上,死光炮已经融成了一团泥浆。

    一个身穿银灰色军服,臂镶银章的俊美男子,负手站在升龙台的最高处。

    罡风呼啸,将他高高束起的黑色长发吹得飞舞起来,他面无表情,俯视着他们这些人,如同神邸。

    盈袖从死亡的恐惧中回过神,仰头看着那如同天神一般站在高处的男子,一时间泪流满面。

    东篱,东篱,是你来了吗?

    是你来接我回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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