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姚氏、老太君几人与萧袭月在水塘边儿发生的事,郑家的大爷和二爷并不知道。一切事情的起因,可归咎到姚氏多日吹耳旁风,老太君年事太高,一方面因平日里受着吹捧,有些自大过了头,一方面因着年已八十,活不了多少日子,日夜想着收拾了萧袭月这个逼死女儿、外孙,又威胁最喜欢的孙女妃位的女人。 姚氏之所以未告诉自家男人,也是因着这法子牵扯着老太君,恐怕男人不会同意。男人家大凡都不太懂得使后宅里的把戏,但这把戏往往都是最有用的。 左右都是老太君起的头,就算最后萧袭月能证明不是她做的,也大可一句“老太太眼睛不好、看岔了”糊弄过去。姚氏本是这般打算着,却不想,萧袭月竟知道了郑舒窈回来了还暗地里准备了后招 狡猾的狐媚子姚氏暗骂,被贴身伺候的大丫鬟扶着,跟在萧袭月一群人后头,领着一干脸上写着“大事不妙”的妯娌、奴才,往方才摆寿宴的屋子里去。 水塘边发生的事已早萧袭月与姚氏返回之前,就已在摆寿宴的园子传开 有知悉的平京人,给外地人和孤陋寡闻的人讲述了一遭两方干系。 “萧侧妃是将军府的庶女,而将军府被斩头的罪妇郑氏,是国公府的嫡长女。老太君外孙萧华嫣赴刑场的时候高声咒骂着庶妹萧侧妃,关系不言而喻”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因着萧侧妃以妾室之身份,怀上了平津王的孩子要知道,国公府的宝贝孙小姐还等着被平津王娶过门儿当正妃呢看着自己孙女受仇人之气,老太君决计是觉死不瞑目” 最后,议论的群众得出的结论是:新仇加旧怨,一起爆发了 此时,园子里本来等着祝寿吃酒的宾客,都似猫盯猎物般屏气凝神的伏着,看究竟要发生什么大事 而斋里头,坐着郑家的嫡长子郑建鸿。郑建鸿主从商,在平京只是挂了个六品虚衔。若论品阶,萧袭月在他之上。他长得方脸薄唇、眉目浓烈,样子虽忠厚,但眼睛却泛着精光,脸上乌云闪电一刻没停歇,暗暗狠狠瞟了眼站在一旁的姚氏 姚氏自知不妙,心头已七上八下。萧袭月刚才问她的那句,是要她自己的命,还是要她女儿的命,如一根锋利的冰棱子,扎在她心上 萧袭月瞟了一眼园子外新出现的郑二和郑三,两人在疏散安置宾客。呵,一两百号人,岂是你能堵得住嘴的事不过三,她忍了姚氏三回,这回可不想忍了 “上官大人到” 刑部的上官大人迅速赶到,郑建鸿、姚氏暗自心惊。掐算这时间,上官大人当是半点儿都没有停歇就赶来若更大胆些猜测,当是他早就跟萧袭月串通了,候着,只待这方传消息赶来了 是了,这位上官大人,可不就是秦誉的忠臣么难道,萧侧妃已经厉害到能够调动秦誉的人的地步了 姚氏夫妇见已是一头冷汗。 上官大人的到来,无疑让整个气氛立刻紧绷如随时会断裂的弦上官大人与萧袭月客气的打了招呼,才对郑家之人打了招呼。按理说,客者当先与主人打招呼,上官大人这一看似无心的举动,已经准确的传达出自己的立场。尽管,他对两边的人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态度。 萧袭月见人来齐了,对郑建鸿道: “郑大爷,你也是官场中人,本宫有两个问题想请教请教你,不知郑大爷肯不肯摸着良心,如实的为大家讲一讲” 萧袭月声音不大,但满场寂静,让在场每一双耳朵都听了清晰郑建鸿知道曾经大将军萧云开被这个女儿逼得走投无路,这事他比姚氏更清楚,是以不敢掉以轻心。 “娘娘请说。” 萧袭月瞟着已满背心冷汗的姚氏。“谋害王孙,当以何罪处之” 众目睽睽,郑建鸿虽心已猜测到萧袭月所言是指姚氏,但也只能如实回答:“轻则砍头,重则” “则如何” “重则,灭族。” 萧袭月笑哼了一声,很是满意。“好,不亏是国公府的长子。还请上官大人将欲毒杀本宫腹中孩儿之案的证人,带上来” “带人” 尽管有个阴阳怪气、小肚鸡肠的女儿,但上官大人却办事得力、又十分忠心。难怪秦誉如此倚重此人,临走还不忘交代上官,若她有需要,便听从调遣。萧袭月对上官大人还是挺有好感。 证人被带了上来,是个老妇“见过大人,娘娘” 老妇抬起头来,面容熟悉。 说来事巧,这老妇正是一年前,被萧袭月救起的糖糕铺子的老板娘一年前,郑氏欲将老夫妇二人毒杀灭口,幸得被萧袭月救起,安排在东阳乡,却正好是前些日子,在萧袭月冬瓜乌鱼汤里下毒的菜老头儿的邻居 老妇与菜老头儿两人均是老来孤寡,是以交心比旁人多。老妇得知了菜老头儿的秘密,在下毒案后萧袭月派人查来时,便告诉了所知的一切。 老妇一直因着当年萧袭月的救命之恩,以及杨花村一案沉冤得雪之恩,感激涕零。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在有生之年能报答萧袭月一二。老妇决口不提认识萧袭月,只将菜老头儿之事说了一通。 “老身未曾虚言,菜老头儿亲口告诉老身,他是国公府姚大夫人手下的死士” “哪里来的疯妇,满口胡言你究竟是受了谁人的指示,要将这脏水泼到国公府的头上,说”姚氏越听老妇说,越害怕,忍不住打断恐吓。那老儿当了一辈子的死士,未曾失过手,没想到到晚年竟然糊涂了早知道就不该将此事交给他去办 姚氏治家养成了一股威严的气势,这番恐吓将老妇人吓得差点喘不上气。萧袭月给了记眼神给香鱼,让她给老妇顺顺气,喝口水。 “姚大夫人这会儿知道害怕了”萧袭月轻轻笑哼了一声,那笑在华贵精巧的脸上,瞧得姚氏几人具是心头警钟一刻不敢停。 “有什么实情你尽管说出来藏藏掖掖的,别让萧侧妃和上官大人误会了”郑建鸿见姚氏平日里嘴巴都很利索,现下却言辞有些笨拙、有些寡,压抑着怒火提醒。 他哪儿知道她心里的两难当她不想狡辩么姚氏哑吧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瞟了眼萧袭月萧袭月正唇边含了丝儿笑意,定定瞧着她姚氏暗骂,这心思狠辣的狐媚子,是吃定她怕窈儿擅自逃回平京之事被暴露出来要自己的命,还是要女儿的命。姚氏真切的明白了萧袭月方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怎地不说话”郑建鸿见平日能言善辩的姚氏,中了疯似的翕动着嘴却说不出一个辩解的字来瞧着真是急死个人“你有什么话就说藏着掖着,若让上官大人误判了案子,岂不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萧袭月吹了吹指甲尖儿上的灰,上挑了眼皮,一双美目瞧着如临深渊的姚氏,唇边勾起: “郑大爷说得对。姚夫人,有什么话您就说吧。若您说出了有效的线索,让上官大人帮本宫揪出了这真正的幕后主使之人,舒窈孙小姐,也会以有你这样的母亲,感到骄傲” 萧袭月语到末尾、说道郑舒窈是,含了浅淡的笑意,却是让姚氏腿一软,差点站不住身子“夫人”姚氏的丫鬟连忙扶住姚氏。 郑建鸿虽不如二爷郑建宽那般脑子里花样多,但也不至于蠢到还看不出姚氏与萧袭月之间的古怪难道,那不孝逆女她,她回来了 郑建鸿以眼色询问姚氏。一二十年夫妻,哪里还看不懂彼此眼色 郑建鸿如遭雷劈难怪他婆娘如同嘴里塞了布条,平素利索的嘴现在什么借口也抖不出来早前他便见了白靖宇,没给好脸色。他早料到这男人是个祸害啊忤逆圣旨,擅做逃兵 郑建鸿全身发冷、发木,瘫坐在椅子上,不敢再细思下去 萧袭月看夫妻俩惨白的神态,很是满意。就这点段数,还敢次次来挑衅于她。若不是顾忌着这里有秦誉儿时的记忆与留恋,她定不会给这些人留半分余地郑氏的母亲和兄弟,是个儿个儿都恨着她萧袭月呢 “姚夫人,您这不说话,究竟是在思索呢,还是默认这罪名呢嗯” 叫她自己愚蠢的认罪,她得意一世,如何能自投罗网姚氏心头如同有两股沾了黄连汁水的麻绳,在使劲的绞着,却猛然看见了萧袭月手上把玩的那只羊脂玉佩是窈儿的 “这玉佩,姚夫人认识” 郑建鸿也认了出来,不光他,连同周围那些个熟悉郑舒窈的奴才丫鬟都认了出来那分明就是舒窈孙小姐的贴身之物 气氛紧绷到了制高点园子里还有十数双郑二、郑三未来得及疏散安排的人,几十双眼睛盯着姚氏、郑建鸿一干人,以及瞟着萧袭月。 到底是不是国公府的人干的 此时,众人心中只有这一个强烈的疑问难道,国公府是第二个忠勇将军府么想想,就觉得可怕 姚氏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被萧袭月说玉佩的话,榨干了,红着眼眶、含了泪:“上官大人是我一时冲动,安排了下毒之事。不过,不过我只是想吓唬吓唬萧侧妃,让她明白正室妾室之规矩,并没有下杀心啊” 姚氏嫁来府上二十余年,府上之人从前从未见她吃过亏、泪过眼睛这番竟是被逼到了极致 萧袭月呵笑了两声。“正室,妾室平津王聘礼都还未送到贵府,姚夫人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要为女儿肃清敌人了。这心,cao得未免太宽了” 萧袭月语气狠了好几分,全然不是方才的温声软语,听者无不如被寒风刮过了耳朵心儿 “教本宫规矩姚夫人这品行,教的规矩本宫可不敢学上官大人,您执掌刑部多年,处理十恶不赦罪人无数,明察秋毫此番人证物证俱在,如何发落,您请吧” 上官重重一哼,对已经惨白着脸、如同一滩泥摊在椅子上以及丫鬟臂弯里的大房夫妇,丢了一记鄙夷的白眼。心说,盛不过百年,如今国公府的子孙比起老国公上两代,是越发不济了 “将姚氏收押牢狱暂按谋害王孙之罪论处。待人证、物证整理齐全,奏请陛下,查办” 上官大人一锤定音,转而对萧袭月道:“让娘娘受惊了,可要人护送娘娘回王府” “不必,本宫并无碍。”萧袭月心道上官娉婷虽不是好鸟,其父倒是心善。他当是怕国公府之人狗急跳墙,对她加害。 姚氏当即被带走,园子里幸得看到最后的人,具是一脸青白。 萧袭月瞟了一眼人群里的贵妇甲乙丙。那三个平时从不吃亏的长舌妇,遭了萧袭月一记轻飘飘的眼神,却如同挨了当头一刀,两颊没了血色,匆匆隐在人群里,逃去。 可怕,太可怕了杨夫人心头后怕者。若说方才她是因为萧袭月的恐吓而一时唬住了,那这一次,就是真真明白了这看其柔弱和气的纤弱女人,根本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是阎罗王的刀 杨夫人紧张得没有看清脚下,摔了个跟头,被丫鬟拉起,简直是连滚带爬的逃了,就只怕晚上半刻,萧袭月就会改了主意,要了她们的命 众人将杨夫人一干人的狼狈像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哪怕是在心里这个女子,先是因为她的雍容却不庸俗的美震撼住,而后才知道,其内心的计谋和城府,远胜于她外表带给人的震撼不能惹,想活得顺趟些,这人就不能惹 姚氏被收押入狱之事,从那国公府做客的一百多号人口中,很快朝四面八方传开。 当年杨花村一案,国公府为了将关系撇清楚,以萧华嫣的性命威胁郑氏担下所有罪名,做得一副大义灭亲的好样子可,终究还是逃不过被郑氏留下的斑斑劣迹熏染上臭味的结果平京城中,已经纷纷猜测开了 国公府,究竟是不是第二个将军府平京城中最以仁义道德为人所敬仰的两大门楣,难道都是假仁假义、沽名钓誉之辈么 不过,姚氏虽然被收押在狱,萧袭月心里却是很清楚。这回姚氏死不了,上官大人当日也有帮她震慑国公府之人的成分所在,到底她的孩子还在,而且她确然只是个侧妃,这孩子又怀得不是很合宜规矩。 再者,在没有弄清楚秦誉究竟要如何处置国公府之前,她还真不能将那些人伤得太狠。万一他会心疼郑舒窈呢 萧袭月正想着,便听荷旭来说:“国公府的郑舒窈来了,想见娘娘。” 真是说曹cao、曹cao就到。 夫君的旧情人,这只花哨貌美的刺猬儿,捉着确实扎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