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团迷雾

    夜里，高梁婉拒了派出所同志共进加班餐的邀请，带着陈利明、李永秋和黎麦回到了局里。

    路上经过没有关门的老干妈海鲜饺子馆，买了两盒饺子，算是解决今天的晚饭。

    陈利明有几分沮丧，嘟嘟嚷嚷地问道：“小丘呢？小丘和大师姐回去了吗？”

    高梁戳破他的心思，“你就多余问彤佳姐，你其实只是想问小丘！我刚才接到彤佳姐的电话，他们都平安回去了，是姐夫去接他们，把小丘安全送回去了！”

    陈利明有点不好意思，夹起一个饺子，狠狠地扔进嘴里，“本以为这案子马上就破了，到时候也可以吹吹牛，三天就能破案，没想到……”

    高梁宽慰他：“案件的事本来就是这样，总是有意外的。”他看了看其他两个人，“时间太晚了，也别扰动其他人了，咱们四个把今天的工作碰一下吧！”

    “好！”陈利明显然没有从今天审讯的意外中恢复过来，“梁子，你先说吧，我得缓缓情绪，我怕我发脾气……

    高梁笑了。他非常理解陈利明桌子拍一半又坐下的尴尬与懊恼。“今天我和利明第二次询问吴常宇。“你们都知道，在居委会同志告诉我们，吴常宇投保这件事之后，他的作案嫌疑立刻增加了。今天，我和利明关于这个问题，向他进一步核实。

    “根据吴常宇供述，他的确是给自己现任的妻子，也就是死者赵成香和他的前妻张美凤都购买了大额保险。尤其是他和前妻之间因为保险问题，还产生了经济纠纷，至今没有解决。无需讳言地说，我们认为吴常宇有较大的作案嫌疑！”

    “可是他的作案嫌疑已经被思宇排除了”，陈利明叹了一口气，“因为他和曾茂在沈阳找到了吴常宇的不在场证明。之前，吴常宇因为单位安排到沈阳出差，居住在北站的站前旅馆里。他们经过和旅馆前台经理核实，正实那人所说的确不假。据说，还有一段监控录像为证。他在居住的当天因为现金不够，曾经到对面的银行取款，说监控画面里是有这个人的。由于今天太晚了，思宇他们还没有取到监控录像，明天留在沈阳继续取证。”

    高梁认可他的话，“刚才我们和思宇已经联系过了，基本从作案时间就可以排除吴常宇的嫌疑了。所以，我们恐怕得重新寻找侦查方向了。”

    黎麦垮下了脸，“刚刚有一点希望，立刻就被打散，真郁闷……小丘那边怎么说？”

    “小丘和彤佳姐查到的东西和吴常宇供述内容差不多。他的确是给前妻、现任都购买了很多保险，保额也不低，但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迹象证明他有意要对两任妻子采取什么不法行为。”高梁知道他们不甘心，但还得按原则办事，“犯罪是论迹不论心的，我们即使怀疑也得找到证据。”

    李永秋脸色淡淡，“今天我和小麦子在案发现场又搜寻了一圈，还是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屋子里很乱，但是除了咱们意外发现的钱包和戒指以外，的确很符合入室抢劫的状态。当然，血迹与痕迹被清理得如此干净，的确是让人觉得心生疑虑。

    “还有，门口的脚印，我大致试了试，如果是用手套在鞋子按上去的不太可能。因为那鞋印的前脚掌印迹比较深，后脚跟印迹比较浅，如果是用手刻意制造的，不会这么自然。而且我认为，留着这个痕迹故意误导我们，倒不如把现场的痕迹清理干净，反而对凶手更有利。”

    “你认为这个鞋印是无意间留下的？”高梁问道。

    李永秋点了点头。

    这时候，走廊传来脚步声，四个人面面相觑。

    离门最近的高梁拉开门一看，竟是杨东升。

    “东升，你才回来？怎么验尸到这么晚？这都十点多了！”

    杨东升看见他们四个人，也露出了笑容，“我刚才回家看看儿子，现在回来把报告写出来。我想，你们接下来可能就会用到。立伟不在，我如果不能提前把工作做出来，到时候你们的工作可就被动了。”

    高梁一把拽他进来，“来，不着急，吃点儿饺子！咱们这刑警大队呀，别的不说，各位是真靠谱啊！”

    李永秋冷笑一声，“咱们这个大队最不靠谱的是谁，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高梁虎着脸，“不许拆我的台！”

    众人哄笑。

    五个人边吃边聊，两盒饺子很快就吃光了。

    黎麦和李永秋收拾好垃圾；陈利明也泡了一壶热茶；高梁对杨东升说：“要不你现在就讲讲验尸的结果，让我们心里也有点数。至于报告，倒也不急着写，立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报告的审核签字也完成不了。”

    杨东升好脾气地笑了，端起茶壶，给众人的杯子都斟满了。“我今天和市局法医同志对死者的尸体进行了解剖，在死亡时间确定之后，我立刻给梁子发了个短信，希望对你们今天的工作能有所帮助。在昨天现场勘查过程中，我对死者的初步判断是除了致命伤以外，身体没有其他伤痕。在我们进一步的检验后发现，死者的右手臂内侧是有指痕的，而且还有指甲抓痕……”

    高梁伸手一把抓住了对面李永秋的胳膊，“是这样吗？正面拽住她。”

    杨东升点了点头，“是的！如果按照常识判断，应该是死者正在逃离凶手的控制时，凶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在内侧留下痕迹；用另一只手拿着匕首，插进了她的喉部，切断了动脉血管，造成了大量的失血。在这种情况下，凶手的身上应该是有大量血迹的，屋内也应该有喷溅状的血迹，可是这血迹清理得非常干净。”

    “死者的右手臂内侧，那证明凶手也是用右侧手抓住她，用左手拿匕首或者其他利器刺杀她……”高梁依然拽着李永秋，演示还原当时的情景，“这和吴常宇的惯用手不一致，进一步排除他的嫌疑。”

    “还有凶手的穿着！”李永秋发现了一个细节，为凶手的特征增加了一个条件，“我们在现场排查的时候，发现死者的任何一双鞋子都和现场的脚印对不上。按照吴常宇的说法，赵成香从来没有穿过这种尖头细跟高跟鞋，也就是说凶手是有备而来；按照这个思路捋下去，凶手很可能穿着深色衣服完成这次犯罪，这样在衣服上的血迹就不会很快被人发现。”

    “解释得通！那我们的排查范围又可以缩窄一些。”高梁赞同他的说法，转向杨东升，“东升，继续往下说。”

    “按照伤痕显示的力度，我个人觉得凶手很有可能是一个与死者体型相当的女人或者是相对比较瘦弱的男人。”

    “这么精准？”高梁有些不相信。

    “倒也不是精准，还是通过常识判断。”杨东升仔细分析，“如果对方是一个力气很大的男人，死者的伤痕不会这么浅；而对方如果是一个身材瘦削的女人，又未必能那么迅速制伏死者；综合看来，对方就是我所说的那样。”

    “但是高跟鞋这件事还是没有解决，即便是瘦弱的男人也穿不进那么窄的高跟鞋呀！”黎麦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毕竟现场的唯一痕迹就是这个鞋印。

    陈利明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过今天的工作记录，“今天上午我和小丘总共排查了35人，下午派出所民警又排查了72人；在这107人里，共涉及65户，年龄是从65岁到18岁的女性，目前还没有找到能和这个鞋印相符的人。即便有鞋码相符的，脚的宽度又不一致，又或者是年纪太大，对于死者完全没有获胜的优势。”

    高梁扯出一个笑容，把水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大家别灰心，这才刚刚开始。从明天开始，咱们扩大排查范围。明天一早我找王局、李局汇报一下，动员全市的派出所，对于与赵成香有关联的人，都要开展排查。她之前的工作单位是重点，吴常宇的前妻也得仔细问一问……哦，对了，还有赵成香的前夫！这起案件如果不是财杀，就很有可能是情杀。现在这四个人的关系还是比较混乱的状态，所以由近及远逐步排查。”

    李永秋一直没想通，“对了，赵成香和她的前夫为什么还有联系？”

    高梁大手一挥，“到现在还没有腾出时间去了解呢！明天咱俩就去查这事！”

    “人手不够啊，我的高大队！”陈利明一阵哀嚎打断他的安排，“你说可以请派出所一起进行排查，但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有，刑警大队的二队、三队都有一堆盗窃案件都压在那里；石义强的捕后侦查还没开展。我们警力缺口实在太大了！”

    “我知道，我知道！人命关天，先紧着这起案件！”高梁当然知道他的难处，“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