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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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灰司与特保局和开元官方始终维持着一个相当暧昧的距离。 某种程度上讲,倘若把全国上下这么多混江湖的地头蛇排个黑白榜,那乔灰司必然是白榜前列的。 他遵纪守法,控制着开元的超凡者不越过尘世与超凡的界限,依法纳税,甚至开了个福利院来履行自己的社会责任。 就连那几个闯入福利院被他逮起来的超凡者,最后都交给了刘鹭。 同时乔灰司又是顽固的。 他拒绝与特保进行进一步的合作,坚持江湖的独立性与所谓的“中立”,反对特保局的注册制度和超凡管理。 在乔灰司的理想中,他,乃至于所有的江湖人士就该像是一只灰鼠,无言地穿行在城市的街巷间。 这样的态度让邓子迪很难办——正常的招揽和谈判被乔灰司干脆地拒绝了,而对乔灰司动武很显然会把整个江湖都推向对立面。 想要将乔灰司,乃至于整个开元的地下世界平稳而和平地纳入秩序中来,需要更富有手腕的方法。 而一封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乔灰司桌上的信,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切入口。 这封信不能是一封刺王杀驾般带着决绝杀意的战书。 神经敏感的乔灰司收到信后要么躲藏起来把自己深埋进地底,要么选择与敌偕亡。 这封信不能显得过于儿戏,像是一个无趣的恶作剧。 不能驱动着乔灰司做出反应的信是没有意义的。 这封信需要足够体面和真挚,让乔灰司的神经放松。 这封信需要足够有分量,让乔灰司重视起来。 而最重要的是,这封信可以让乔灰司感到信封的另一端,是他的同类,一个尊重秩序和规则的棋手。 只有这样,才能让乔灰司从他端坐着的王座之上起身,来到棋盘的另一端,加入棋局。 由邓子迪精心准备后的棋局。 ----------------- 邓子迪谨慎地穿梭在房间和管道当中,避开乔灰司的无数耳目——遍布整个福利院的老鼠。 好在乔灰司的警惕心没有夸张到将整个建筑物的蟑螂一扫而空。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曾经做出过尝试,但是没有成功。 总之,邓子迪的潜行有着大量的同类的掩护。 从地下室到位于三楼的乔灰司办公室的路线上,除了引起了几个胆小小姑娘的尖叫外,没有其他意外情况。 -“好……很顺利。” 藏在天花板夹层里,邓子迪俯视着脚底的乔灰司……旁边的书桌。 到了乔灰司这个水平的修行者,对来自敌意的窥视和注意大多有着敏锐的感觉。 虽然邓子迪自认为自己不是带着敌意来的,但是他也不能保证这老耗子会不会有什么独有的能力能感受到他。 乔灰司正在办公室里算账。 作为开元的龙头和坊市之主,乔灰司的收入大部分都来自于坊市交易中的抽水。 乔灰司保障交易的公平和货物价值的可靠,以及交易双方在坊市中的人身安全。 作为一个目光比较长远的地头蛇,乔灰司并不取之尽锱铢,而是只对数额达到一定水平的交易抽水。 因为不存在小说里“灵石”那样方便的一般等价物供使用,江湖里的各位最后还是选择了用人民币来进行交易结算。 而之前邓子迪带着符离去长见识时带着的发光石头,则是进入坊市的入场券,和抽水时结算的代币,也是乔灰司收入合法化的源头。 入场费一颗石头,抽水时将对应额度的石头上交。 至于石头的来源? 自然是从灰鼠理疗公司购买磁经络理疗仪,买三台还送一台哦。 在这样的情况下,算账便成了相当重要的活动。 无论是保证自己的收入,还是为了维持坊市的活跃度而及时调整抽水的比例,甚至是报税,都需要明晰的账目和出入流水。 乔灰司的办公室并不奢华,甚至可以说有些简朴。 没有多余的装饰,没有华丽的家具和陈设,连墙纸都是福利院统一的淡蓝色。 唯一可以称之为特殊的,便是铺遍了房间的厚重地毯。 房间的中央,乔灰司闲适地坐在老板椅上老神在在地翻看着账本,时不时手指轻轻地敲击着账本暗红色的封皮。 那根从不离身的手杖正摆在他身边。 而乔灰司的写字台前,群鼠云集。 今天正是周日,似乎是乔灰司核查账目的日子。 无数的肥硕老鼠奔走在群山一般的账目之间,秩序井然地完成着统计,核对,验算,整理的工作。 需要核验的账簿被分门别类地抽出来,送到对应的鼠群中进行统计,鼠群得出的结果由几只油光水滑如猫一般大的大老鼠汇总,最后编撰成册递送给乔灰司本人批阅。 潮水一般的账簿,潮水一般的灰鼠,潮水一般的金钱。 这就是乔灰司的鼠群,也是乔灰司一切权与力的来源,一个由无数老鼠运转着的地下王国。 邓子迪把自己的一根蟑螂须须拔了下来,变化为一卷木片轻轻地卡在了天花板吊顶的缝隙中,然后开始向着来时的道路撤离。 在他回到下水道时,组成这根蟑螂须的灵力会由于远离了本体而开始消散。 等他离开灰鼠福利院时,灵力的消散也基本结束,被木片所包裹的一串符文将会失去抑制,开始生效。 邓子迪从蟑螂变成老鼠,一头钻进挨着福利院的大排档。 等他从大排档后门拎着不知从哪顺来的啤酒和烤串钻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个随处可见的中年阿伯,摇摇晃晃地沿着小巷往外走。 抬手啃一口手里的烤串。 “呸!怎么又是假羊rou!” 邓子迪(阿伯形态)嫌弃地看了看手里羊味敷衍的烤串,皱着眉头继续吃。 一串烤串没吃完,巷子边上的下水道里便传来了轻微而令人不快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有人在轻轻地用指甲刮搔黑板。 声音愈发近,愈发响,也愈发令人生厌。
再凑近些看,便看到由鼠群组成的洪流正势不可挡地穿过下水道,前往更远,更不为人知的地方。 邓子迪呵呵一乐。 -“看来我们的灰鼠老大,入座了啊。” ----------------- 乔灰司仍旧静静地坐在自己那把看起来有些寒酸的老板椅上,连账本也没有放下过。 办公室内的群鼠已经散尽,将灰鼠的意志传向了大街小巷的尽头。 方才的声音与投影出来的幻象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乔灰司轻轻合上账本,叹了口气。 自从前些日子全国各地的管理所投入运营以来,江湖上的风浪便一日大过一日。 大家都说,官府的人要开始重拳打击灰色地带了。 乱象横生。 比较愣的呢,当场扯了旗落草为寇,占山为王,最后落了个身死道消——就像酆都的那个脑子不太好使的老鬼。 有些小聪明的则开始大肆收购囤积甚至抢夺材料、物资、修行法门、符文和阵盘等刚需物资。 而真正聪明的那些大鱼,则大多按兵不动。 他们无非是觉得无论官府和特保要怎么控制野生修行者和妖怪,都不可避免地要经过他们这一层,便有恃无恐,待价而沽,静静地看着江湖上的小鱼小虾们打来打去,偶尔被大浪里路过的强龙啃一两个下来。 可乔灰司却只觉得他们可笑。 古话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这些寄生在乾夏的寄生虫,自然是不会懂得这个国家在贯彻自己意志时,会爆发出多么可怕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曾经翻涌在南海之上,也曾经汇聚于蜀地大灾之时。 乔灰司不觉得自己有地祇的本事,能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做那奋臂螳螂。 对他来讲,迟迟不与管理所合作的理由只有一个——虽然整个江湖于乾夏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个部分,可无论哪一边对乔灰司而言,都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撕碎他的狂澜。 和官府关系暧昧,态度合作,只不过是被不明事理的人戳戳脊梁骨,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和官府合作辖制整个地下世界,那戳到他乔灰司背上的就不是什么手指,而是明晃晃的刀剑和闻所未闻的术法了。 乔灰司不希望自己交出权力之后,这处福利院就被群狼所吞噬。 你看,他还没从龙头的位置上卸任呢,就有人敢于正面挑战他的权威了。 乔灰司咀嚼着那个名字。 “黑……狼?很好,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有胆色的年轻人了,就让我来试一试你的成色吧。” 乔灰司温文尔雅的脸上裂开了一个笑容,一个来自湿润而无情的下水道的笑容,一个属于老鼠的笑容。 他的嘴唇本来就薄,一笑,就更如刀痕般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