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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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如意端起梨花递来的水瓢，咕嘟咕嘟连喝了几大口。 梨花连声说：“哎呀，慢点喝，看呛着。” 如意笑着用袖子抹去唇边的水，笑着说：“谢谢妹子。” 梨花嫣然一笑，转身走了，那条大辫子在后背摇来晃去...... “嘿，别看了，再看手就烤糊了！”井率笑着提醒他。 虽是十一月，山里已经下了第二场雪了。 如意不好意思地从火炉边抽回手：“呃，那个万杏儿特别聪明，模仿您砸酒楼的办法，让老中医去告她捐款逃跑，这样，既能脱身又能保护老中医。” “谁？万杏儿？”这个名字井率第一次听到。 “就是郑敏言，那是他的化名。” 井率用火钳夹起一块烤土豆递给他，若有所思地问：“那个老中医叫什么？” 如意把guntang的土豆在两手间来回倒腾着：“梁，都叫他梁秀才。” 井率的心忽悠一下子，被扔上了九霄云外。 那个圆脸儿，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留着齐耳短发的少女；那个在自己被抓兵的往车上拉扯时死死抱着自己双腿哭喊着不丢的姑娘...... “不要抓我哥，求求你们，不要抓我哥！”那喊哑了的嗓子总会在深夜梦回时闯进他心底。 “杏儿，你放心，哥会一直保护你的！”听杏儿哭着说完爷爷、爸爸的事儿后，他信誓旦旦地说。 自从知道杏儿也离开家，杏儿妈惨死的消息后，他就对杏儿怀着深深的愧疚，他觉得是自己没有实现诺言，是自己没有保护好杏儿。 “哥！”如意见他发愣就说：“她是国民党特务，肯定早离开安平了，咱们营救她的任务完成就得了。” “老舅怎么说？” “老舅？他什么也没说啊，他这会子在向二爷爷汇报呢。”如意觉得今天的井率有点反常，对那个郑敏言似乎过于关心了。 二爷爷听黄檀说完，叹气：“你没交代不让如意说出她万杏儿的名字？” “我交代管用吗？那几个货是小熊的应声虫。”黄檀知道二爷爷担心什么。 郑敏言是军统特务，井率小时候和杏儿感情最深，他大概是担心井率会和郑敏言产生感情？ “您放心，我见着杏儿了，你说这都十年还多吧？她除了比小时候胖一点儿，个子是一点儿没长，和......”他的目光在搜寻小红。 印象中小红又瘦又矮，可是，正好小红手里拿着剥好的野葱进洞往厨房去，黄檀不觉愣住了。 一直没注意，现在的小红长得这么大了，身材高挑、面容俊俏，怎么看着比梨花还高一些呢。 “反正，我觉得小熊看不上她。”黄檀笑着说：“二叔，小红不知不觉长成大姑娘了。”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二爷爷慈祥地笑。 “嗯，我看，把小红留给咱小熊当媳妇儿不错，又勤俭持家，又漂亮懂事儿！”黄檀美滋滋地说。 “不许说！不许说！”突然冒出来的小虎用黑乎乎的手去捂黄檀的嘴，恶心得黄檀直吐唾沫。 “死孩子，你看你的手脏的，刚干什么去了？”黄檀嫌弃地站起身。 小虎看着自己的手，想了想：“和皮爷弄皮子呢。” 黄檀闻言又往地上“呸呸”了几口：“滚去洗手去！” 小虎呆看着他，忘记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捂他的嘴了。 于是，转身去厨房洗手。 老皮匠也听到了黄檀说把小红给井率当媳妇的话，他笑着说：“我看行，你这个当老舅的可能把这事儿放心上！” 四条发现小柱子这几天有点心绪不宁，教完队员们晚课后，他叫住小柱子：“咋，有心事儿？” 小柱子低头，用脚尖划拉着地面。 “说吧，看来长大了，也长心眼儿了？”四条揉揉他的头发。 山上生活条件艰苦，每天两顿白米掺高粱米或玉米粒儿，每周能吃上一次杂面窝窝和野菜汤。 加上能吃上食盐，小柱子那一头比打过稻米的稻草还枯黄渐渐有了黑色。 “队长，我想，想去把当初救我的老两口儿接来，这眼看着大雪就封山了......”小柱子是去年的冬天离开老两口的。 两位老人无儿无女，就守着山下那点儿平整地里种的玉米和黄豆过活儿。 春秋季老太婆捡一些菌菇类，不舍得吃，晒干等遇到打猎路过的人，换一只野鸡、兔子，还不舍得吃，留着冬天吃。 小柱子养伤期间，吃掉了他们留着过冬的两只风干兔子，他临走时，老太婆把家里的玉米面儿和豆面都给他做成了菜窝窝...... 四条把小柱子的心事一说，大家都很支持。 井率就让陶家兄弟和李鑫、唐有田带些吃的跟小柱子一起去。 万一老人不想来，就留些过冬的食物给他们。 小柱子高兴得直掉泪。 小虎突然指着小红说：“舅爷说，把我妹子给率叔当媳妇儿！” 一屋子人瞠目结舌，把个黄檀气得：“你瞎说什么！唉，气死我了。” 井率倒没什么，见小红脸红得像块大红布，摇曳昏暗的油灯都掩不住她的害羞，只好说：“你舅爷在说你习富叔的事儿呢，你听错了吧？” 小虎傻呆呆地看习富，习富多聪明啊，心知小虎这回绝对没听错，但是他说：“嗯，你舅爷在说我俩白天下山侦查的事儿呢。” 大家笑着散了。 小红和梨花的房间应该是整个营地里最暖和的。 井率和四条规定，不到三九天儿，只有二爷爷、皮爷房间和小红她们的房间能生火。 山上本来就冷，一下雪，房间里的水都能结冰。 “小红。”梨花说：“你睡了？” “没有呢。”听着木柴在炉子里噼啪作响，小红一点睡意也没有。 “井队长听说以前当兵时候是大官儿呢，他长得那么好看，又高大，又有学问，谁要是嫁给他，那真是前世的福气呢。”梨花说。 小红嘻嘻笑：“那，明儿我和舅爷说，让你给他做媳妇儿？” 梨花也笑：“我可不敢高攀，我觉得吧，如意哥人就挺好的，长得周正，人又细心、体贴......” “呀，原来你是喜欢如意哥了，我看行，郎才女貌......” “你再说！”梨花猛地钻进小红的被窝，用凉手去咯吱她，两人笑着叽叽嘎嘎地。 隔壁的二爷爷大声咳嗽了一下，两人忙用被子蒙着头，在被窝里继续玩闹。 “都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老皮匠笑着放下缝着的皮子，吹灭了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