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声声质问
洛芸儿抬眼去看坐在正中的延国公洛温茂，四十五岁的年纪，洛铜色的肌肤，浓眉大眼，跟洛逸辰长得很像，一看就是父子。 虽是人到中年，却不见发福，一身家常的蓝色绸缎长袍，腰束玉带，看着精壮有力。右手习惯性撑在腰间，可见平常是常握刀拿剑的。 甄姨娘，虽说差不多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可因为保养得法，看着不过三十多岁，乌翠环绕，肤色白皙，风韵犹存，一身绛红绣着富贵牡丹的锦缎裹在身上，倒是很有国公夫人的气派。 洛芸儿暗叹口气，也难怪洛温茂会带着甄姨娘去那些达官宴人的聚会，甚至进宫见驾也会让甄姨娘陪同了。 看到洛芸儿进来，洛温茂倒没有什么动作，甄姨娘先站了起来，拿起了帕子擦着眼泪：“我听说三小姐的病好了，还不信，现在见了，果然是好了。jiejie，你在天之灵可是可以放心了……” 不都是姨娘欺负嫡女，怎么到她这就变了？洛芸儿眸光微凝。 甄姨娘看洛芸儿没动，走下来，伸手就要拉洛芸儿往前走：“快来，让你父亲看看，这些年他没少为你cao心。” 洛芸儿自幼就不喜欢被人随便碰，成了特种兵后更是如此，此时错开一步，让过了甄姨娘的手。 甄姨娘的脸色阴了下来，又自嘲一笑：“我可是忘了，三小姐的身体还没好透，得慢慢走才好，你们好生扶着。” “姨娘说得极是，我这身子是还没好透，这些日子天天让太医院的太医李中林来诊脉，煎着药吃呢。”洛芸儿接了句。 甄姨娘的脸黑了下：“哎，你说你们姐妹这是怎么的。春儿和花儿也病着，尤其是花儿身上给抓得都没有一块好的。我跟国公爷回来去一年，连国公爷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都心疼得不了。” 洛芸儿微叹着气：“大姐和二姐那个奇痒的事，我听说了，也急着，幸好我得了个止痒的奇方，照着这个方子，我做了两丸药，送去了。可惜大姐、二姐不吃，全给丫头吃了。思雁和采珊倒没事了。” 洛温茂平时很少过问后宅之事，又因是武将，常年在外，更是没机会过问后宅之事，只求着后宅里太平无事，不要起事就好，这时只说了声：“好了，她俩也快没事了，这事就别提了。” 这话让甄姨娘不高兴了，眸子转了转，又笑了：“是呀，是呀，还是国公爷说得是。来，三小姐，见见你父亲。” 父亲？洛芸儿根本没打算见这个父亲。 不论从洛芸儿本身来说，还是这具身体来说，洛芸儿都不觉得。 “国公爷好。”洛芸儿淡漠地打了个招呼，走到了左手的第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洛温茂的脸拉了下来，这算什么，居然不称呼他为父亲。到底洛温茂是延国公的身份，只是阴着脸却没有开口。 甄姨娘却开了口：“三小姐，怎么不称呼父亲？” “我有父亲吗？”洛芸儿眸光清冷，冰寒的空气涌动着。 甄姨娘给骤冷的空气剌得往后退了几步，又挤出了笑：“三小姐，这话怎么说的，国公爷就是三小姐的父亲，上面正坐着呢。还不快喊声‘父亲’，别让国公爷生气了。” 洛温茂的呼吸粗重，额头上青筋暴露，手握成了拳头，强压着怒火。 洛芸儿冰冷狠绝的眸光转了过去，面对着洛温茂，没有退后半分。 “我为什么要喊？这么多年来，我在那个破旧的院子里，延国公可曾去探视过我？我给一个三等婆子毒打，推下假山时，延国公可曾紧张关心过？我还没有咽气，就要给抬出延国公府，扔到摆放死人棺材的义庄去，延国公可曾阻止过？我被下等的奴才刻薄，连碗饭也不给吃的时候，延国公可曾生气过？如果延国公没有，那我凭什么要喊父亲？” 洛芸儿这一声声的质问，洛温茂的头低了下去，这些他都没有，这个傻子，只带给了他耻辱，他甚至都想忘记还有这个傻子女儿。 前面的怒火这时成了愧疚，紧握的拳头无力地松了开来。 甄姨娘嘴角上翘，走到了洛芸儿身边：“三小姐，你这可误会国公爷了。这也是他的无奈呀。” “无奈？”洛芸儿冷冷一笑：“刻薄亲生女儿还是无奈？难道不刻薄就是有奈了？” “瞧三小姐说的，你先听我说了。” “好，甄姨娘请说，我听着。” 甄姨娘的脸色变了变，这么多年了，延国公府里上下早尊她为夫人了，现在却给洛芸儿打回了原形，又成了姨娘，还不好反驳，硬撑着笑。 “三小姐，这事得从你病了说起。那时过世的jiejie，真是急，请了多少大夫都没有用，也因为这才早早的走了……”说到这甄姨娘的眼圈红了，真像是难过的要命。 洛芸儿面无表情的坐在这里，等着甄姨娘往下说。 “jiejie走了后，国公爷也没有办法，病倒在床。这个时候长孙大人推荐了位云游道士。长孙大人说这道士乃世外高人，最是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上识天文下知地理，前通五百年后晓五百载的人。 国公爷那时一听，自然赶紧请了来。这位云游道士在府里看了一圈后，说三小姐身上煞气太重，所以才会损伤本身，又克死生母。若要压住这股煞气，只能居于东南角的那个院子里，且必须以穷困才能克制住。 所以，三小姐，你看这也是国公爷没有办法的事。这么多年了，他想去看你，可是不敢去看，怕一去了，狠不下心来，反而害了你。 不光国公爷不敢去，我们也都不敢去，就怕舍不得你受苦……，却没有想到你差点被那个恶奴害死。幸好老天有眼，没让你被害到，反而治好了病。 三小姐，你不知道自从延国公知道了你好了，多开心，不止一次问我这可是真的。今天看到了你，都不敢相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