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堕落天使

    清晨的春熙艺术园格外宁静，偶尔碰到行人对陈撼的草裙装也视若无睹，毫不惊奇，这里多的是比他打扮更加怪异的艺术爱好者。

    这里是春熙钢铁公司旧址，现在成了艺术家聚集地。

    高耸的烟囱，将炼钢炉包进去高大的厂房，这里依旧保持着生产钢铁时的大体样貌。

    有些车间拆除了机器设备，有些还保留完整的工艺设备供游客参观。

    拉起精轧车间卷闸门，各种石刻和拆除的机器放在两侧，地面上却是画了一幅绚烂瑰丽的巨画。

    长达一百多米，宽度四十米，这是放大百倍的不归鸟吞食太阳图。

    这是陈撼的得意之作，完整呈现了末日塔表面图案的风貌，的确做到了纤毫毕现。

    为了仿制末日塔陨石，他用千倍电子显微镜仔细观察末日塔陨石上的图案。

    这一看却是发现了一点玄机。

    任何一条最简单的线条放大后显现出来的并非只是纤细变成粗壮，而是显露出许许多多各种形状的细微线条。

    这些细微线条好像一个个符号，组合在一起勾勒出整个图形，他找遍了各种古文字典籍，宗教经典也没有一种可以对应上。

    线条符号的意义虽然无法追寻到答案，但不妨碍记忆摹画。

    陈撼每天记下一点点，回到旧厂房就按照放大后的繁复线条符号，用画笔一点一点摹画了出来，慢慢成为一幅巨画。

    坐在横梁上俯视巨幅画作，中间巨大的火鸟衔着耀目的太阳，四周围绕它旋转的行星陨石，万物争竞，更远的地方星辰浮沉，苍茫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虽然只是模仿，不是创新流派，但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不说画作本身，只是顺便记下了上万种不同的线条符号，以及它们的组合，就令人非常开心了。

    线条符号虽然无用，当作用笔技法也是非常新颖的。

    学画的人画物画人画天画地，对新颖的图案符号都是很感兴趣的。

    陈撼脑海里两次出现的不归鸟吞食太阳图再次显现出来，忽然崩散为万千线条符号，落进身体各处。

    他感到发自内心的喜悦，身体好似泡进了温泉，舒畅的想要歌唱。

    忽然线条符号重新出现在脑海里，再次聚合成不归鸟吞食太阳。

    不归鸟吞食太阳图出现在脑海里，不是偶然，而是他记忆了万千线条符号的结果。

    他体会到了一些玄妙，又无法明悟其意，只知道不归鸟吞食太阳图会保护神魂不受侵害。

    经历了死去重生成为寄生体，投放寄生仙启星，如今归来，他已明白他能看到这些不过不归鸟想让他看到罢了。

    其他各种专家学者拿着放大镜不知看过末日塔多少回，从没有一个人说看到了某种符号。

    内心的喜悦之下是深入骨髓的寒冷。

    他不知为何会被不归鸟盯上。

    没有不归鸟，他已经彻底死亡。

    不归鸟将他塑造成一个可虚可实的寄生体，他才能继续活着。

    他不知道不归鸟想干什么，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相对于比太阳更大千万倍的不归鸟来说，他不过是一粒微尘。

    如何就和这么个大家伙隔着不知多么遥远的距离扯上了关系。

    他想不明白。

    他甚至不清楚，想再次去往仙启星的念头是不是不归鸟灌输给他的。

    无论何种原因，无论不归鸟想用他来做什么，自身变得强大才可以应付更大的危险的。

    从这一点看，前往仙启星才是正确的选择。

    那里才有无限提升自身的可能，留在地星依然还是一个庸庸碌碌朝不保夕的打工仔。

    旧厂房里不止有这副画，还有许多石刻雕像，角落里还有一块绚丽的陨石：末日塔陨石，这也是陈撼的杰作。

    这是另一个仿品，局部放大几十倍也看不出太大差别，足以应付专家的外观查验。

    一个末日塔的仿制品，买主给出了百万天价。

    陈撼本就是卖手艺换食的人，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大买卖。

    不偷不抢做个仿品换钱，一直是他主要收入来源，比打工赚工资高很多。

    这是前女友韩绯帮他接的活，一年前就接下了，但半年前，他才找到个合适的机会进入星空美术馆。

    后来如果不是欠了信用卡和网贷，他早就辞职走人了。

    没错，陈撼找上潘绍铭就是冲这天外陨石来的，不只是为了一份糊口的工作。

    做出仿品之后，他拒绝做内应掉包真品末日塔，才导致交易搁置，前期垫付的材料费、铸造费、切割打磨的工具材料费等等无法收回，以致生活陷入了困顿。

    女友也变成了前女友。

    以前，潘绍铭虽然算不上什么推心置腹的知交好友，但陈撼也不会为了钱害他破产。

    现在完全不同了。

    精轧车间一角的工作间，改造成了适合住人的几个房间，一个人住在这里非常宽敞。

    陈撼洗了个澡，剃了须，换上衣服。

    衣服都小了一号，紧紧捆在身上，比布条强多了。

    陈撼躺到床上打了一通电话，“韩绯，我同意做内应，给我五百万，钱到账就可行动。”

    一个温柔爽快的女声，“陈撼，春熙市爆发了天灾，你还好吧，这是下定决心了？你可真敢要价。我已经改变主意，准备追随拥有末日系统的老约翰去了，末日塔已经失去价值了，我现在更喜欢末日系统。咯咯咯！”

    韩绯是一个和潘绍铭一样的有钱人。

    一个非常非常有钱的未婚女人。

    想到昔日的瓜葛，陈撼诱惑道，“我知道末日塔的秘密。老约翰盯上末日塔了，他还喜欢用美女钓鲨鱼，你最好来见我一面再去作饵。”

    “咯咯咯！你吃醋了，大鲨鱼。最快明天见。”

    对方挂了电话，陈撼看着手机，“这能跟吃醋扯上半点关系吗？不想鲨鱼吃了你才是真的，你却以为我在开玩笑。”

    两人之间不是爱你一万年的甜蜜蜜，而是爱如潮汐的无情恼。

    陈撼误以为自己才情逆天，吸引白富美爱上了自己，结果这个白富美与众不同，还想通过他做个惊天大案。

    他知道自己段位太低，又不想勉强去做一个舔狗。

    拿牢狱生涯去舔，那不是爱情，那是傻。

    不自作多情，还是交易来得干净利落。

    随心所欲，无法无天的日子，他也想要那样的生活。

    但他不想玩死自己，所以只答应做末日塔陨石的仿品，却不同意参与盗窃掉包。

    现在他知道了死中求生的方法，也失去了道德上的坚持，才能放飞自我。

    精炼车间本是韩绯收藏历代石刻的仓库，当初，陈撼不过是来此研究石刻，偶然入了韩绯的眼。

    一个没有名气又有才干的画家，同时又是星空美术馆馆长的同学，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为盗窃末日塔陨石出生的。

    于是穷画家给白富美画画时，两人陷入了爱河。

    阳光灿烂的日子，暴风骤雨的夜晚，有多少美好的回忆就有多少锥心的痛苦。

    一切都过去了。

    他们又回到了客户和画家的关系。

    现在他们要合伙做一对雌雄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