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果子惹的祸
“还有,我看小兄弟你也累了,你这兜里的东西,就暂且由杂家帮你保管吧。” 在于天被往后拖拽的路上,猛虎随手一伸,将于天原本破旧的衣服给撕扯的七零八落,那些个剩下的果子也被抖露了出来,稳稳当当的落在了猛虎眼疾手快的手中。 随后扭头向着诸葛议一笑,似是夸耀般扬了扬。 诸葛议摇着羽扇,看着乐呵呵的猛虎心中微微一叹,“不得不说,有时还是武力好解决问题呀。” 而如果他看过《绿皮书》的话,肯定会这样的感慨:暴力永远无法取胜,但是它能够给你换来一架施坦威钢琴。 于天被猛然架起的一瞬,懵的连尖叫挣扎都忘了,在他那个社会背景和心中已经稍稍成型的价值观当中,打架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事情,文明和谐才是主导他内心的一个标杆,并且作为谦谦君子的他向来遇到逼不得已的事情都是动口不动手的,可是这会直接被以暴力相威胁,让他瞬间有种萎靡的不敢动弹的颤抖。 当于天稍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处境,他已经似待宰的羔羊被架到了马车后面,不由得心中怒火升起奋力挣扎起来,心想着要为了自己的人权和自由斗争一番,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保住名节。 可是当于天看到守在旁边怒目而视目眦欲裂的刀疤男,那魁梧的身躯,那粗壮的手臂,一下子将于天的气势给打压了下来,就连在喉咙眼酝酿的喊叫也被生生咽了回去,只能够乖乖的缩在车上,用着眼神向着四周的滑溜捣鼓着一些可能逃跑的心思。 在队伍之首,猛虎将两个果子拿给诸葛议,又拿出一个放到面前,垂涎欲滴的望着那火红色的果皮,似是很享受般放到鼻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舔了舔干煸的嘴唇后狠狠地咬了一口,感受着一股果汁裹挟着炽热由食道顺流而下,随着猛虎身体的一阵颤抖,那股温热也随即向全身扩散开去。 身体似是感受到了那股暖流的召唤,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引得猛虎一声宛若是冲上高潮的癫狂呻吟,“啊~” “真的是火凤果,你说看似寒酸的小子身上怎么会有这么珍贵的果子” 诸葛议看着猛虎那邋遢的吃相,鄙夷的瞥了一眼,把玩着手中的火凤果,颇有自信的摇了摇手中的羽扇,“无所谓,只要他身上有这火凤果,议,不管他是怎么得来的,他总会有办法再得到,而咱们现在有了他,不就相当于有了打开源源不断的火凤果宝箱的钥匙了吗?” “还是军师英明,想的长远。” 猛虎连那果核一起吞进肚子里,含混不清的奉承着,随着一阵大笑的回荡,又震起林中一阵鸟扑腾。 此刻的于天正浸在身旁大汉的雄威之下低头不语,浑然不知队伍前首发生过的一切。 马车在山路上颠簸起伏,顺着大道,一直向着大山深处行去。 忽然一个黑影从马车之上窜出,于天来不及伸手制止,就已经没入林中消失不见。 在这种情况下于天又不好喊叫,只好当做什么没发生一样呆坐在马车之上,而在佯装着不经意的四处寻觅当中再也在丛林中找不出半点那黑影的踪迹时,于天稍稍回暖的心瞬间变得冷却下来。 随着车子的颠簸不知道拐了多少的弯,终于,绕过密林,柳暗花明的,一座寨子出现在山顶之上。 那山与周围的山相比并不高,但由于这座山庄的存在倒有了一股与其他山比肩之势,煞是伟岸。 及近山寨,可以看到用黑石砌成的城墙之外,布满了一排排如人手臂般粗细的钢针,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闪着锋芒。 有几处野兽残骸血迹斑斑被城墙之外的钢针刺穿,像是一杆旗帜在招摇着历史的残忍,煞是醒目。 门楼之上最高层搭有几处哨台,上面的人来来往往如鹰眼般监视着寨子里里外外的风吹草动,在门楼中间放置着一排剑弩,而在敞开的大门之前,远远看到有一队小啰啰在门前等候迎接。 于天感觉车子在门前稍稍停顿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抬眼细看,就又随着车子的颠簸行动了起来。 待车队进入山寨,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 在最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方形广场,看样子应该是平时军队演练和集结之用;再往后是习武场,场上放置了各种武器兵器和平时训练所需要的器械,并且上面人头攒动,不时随着光着膀子的大汉挥汗如雨的挥拳传来阵阵吆喝声。 与习武场相连的仍是一个巨大的门楼,将整个院子分为了前后两院,透过那密麻的防御工事,依稀可以看到后院的建筑无论是在造型设计还是材质用料上比前院强了不止数倍,可见后院才是整个大寨的重心。 而于天随着自己进到山寨里面,心也跟一头被囚禁的猛兽一样,进到了牢笼当中,他本能的那种想要逃走,在这里是彻底没戏了。 猛虎率先下马,扭过头对着手下大声叱喝道:“动作都麻利点,将这些货物收拾好放到库房去,另外留下一箱酒,晚上请兄弟们喝一盅。” 猛虎此语一出顿时引来其他人的叫好,只见他们更加勤快的忙碌着,那些原本在习武场上练习的大汉也都奔着过来帮忙。 于天有些茫然的下了车,立在原地,左顾右盼的望着来来往往的身影,这才明白过来,这他马是一个山寨呀,他们都是强盗! 于天此时虽然不知道诸葛议为何要带自己进到山寨当中来,他自然是不相信他的那副假客套的说辞,但是从这个虎狼之地,还有诸葛议无时无刻不显露出来的阴沉和狡诈的笑脸来看,让他有一种深陷水火之中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他掉进了海洋当中,除了任凭着海水拍打着自己随波逐流外,只有那灌入肚子中的海水的咕噜和无奈的挣扎,不,比掉进水里更可拍,那里至少自己可以死的体面一些,好歹和死神做过一丝的缠斗,但是在这里,恐怕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当然了,也不要忘了咱们的贵客”。 诸葛议摇着羽扇穿过人流向茫然无措的于天走来,脸上充满了淡淡的邪魅之笑,那是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似乎在这个地盘上给了他更大的威风和依仗,还有一种盛气凌人的咄咄逼人,早已不见那股儒雅之风。 “二狗,将这位小友领到偏房去,茶水伺候。” 扭过头嘱咐了一句,诸葛议又回过头笑眯眯的对着于天说道:“小友先稍作休息,待议办完差事,再与小友叙旧。” 说着还双手将羽扇攒于胸前微微欠身,这种温文尔雅的作态,要是放到一些无知的花痴少女身上,将其拐骗到床上,应该有着屡试不爽的奏效。 而在于天这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望着那略显阴森恐怖却又强装欢笑的脸,于天心里一阵发毛,不由的后退了几步,诸葛议见到于天这般模样并未再过多言语,只是用那羽扇遮住嘴脸,咯咯一笑,转身离去。 “公子,请吧。” 在于天旁边,不知何时跑来一个小差正盯着于天打量,虽然不知道面前的此人是谁,但在看到军师对此人如此的态度,也是不敢叫嚣和怠慢,伸手引路,示意于天。 从于天被强迫的抓住,到于天意识到自己处境的真切,原本就要逃之夭夭的冲动在心头逼迫的更加的紧凑,他看了看四周闪动的人群,一个比一个凶猛粗壮,又环视了四周这密密麻麻的防御,是将林中危险阻挡在了外面,却也是将自己困在了里面。 不觉心里连连叫苦,只得在那二狗的连连催促和近乎瞪眼怒视当中,跟着他向前走去,他已经不管会去到哪里,因为无论是哪里,对他来说都是在牢里。 就像有的时候我们身为一个人,无论走到哪里做些什么,都逃离不开我们这个躯壳的牢笼,都需要受到吃喝拉撒睡的限制,一样的性质。 于天跟随着这个二狗越过一众彪悍大汉忙碌的跑窜身影,他在被带进到一间偏房的时候,还看到了猛虎抽空看来的似乎是特意留给他的那种得意的笑容。 等到于天进入房间,二狗便是二话没说,直接转身出去的同时,将门给扣住了,只剩下于天一个人,在孤零零的房间内着急着。 于天将整个房间查看了一遍,所谓的查看也是希望能够找到一条的缝隙,让自己拥挤出去。 可是不然,整个狭小的房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在角落里面放置的一张简陋的单人床,边上放置了一张四条腿的桌子和三把凳子,除了这些,就连墙上也是清一色的土灰,没有丝毫多余的能够显露此间主人附庸风雅的装饰。 整个屋子除了那扇门之外,就是边上有着一扇小窗户,透过那窗纸上闪动的光影,可以看到外面是人头攒动,也就是说,即便于天捅破了窗户纸,也逃脱不出去。 正当于天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老鼠来打一个洞的逃脱而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忽然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 原本鬼祟的于天下意识的就退到桌边坐了下来,故意的装作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可是并没有见到诸葛议那副嘴脸的摇晃,而是那个二狗。 只见到他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三菜一汤,齐刷刷的一一放置到桌上之后,便又是什么都没有说的走开了。 于天不由的有些震惊,他看看桌上的饭菜,有鱼有rou有荤有素有硬有软,又看看自己身上这幅邋遢的模样,怎么看都感觉自己配不上这顿饭菜。 他可不相信诸葛议真的是看重了自己内在的气质和才华想要结交自己,肯定也不是大发善心的要帮助流浪穷苦人的善心所使。 而这时,吃人家最短,无功不受禄之类的话语突然出现在于天的脑海里面,当他想想自己身上真有什么值得他们惦念的话,错乱的意识让他想到了那些个粗狂的汉子,又想到了诸葛议那猥琐的笑容,让他在细思极恐的后背发凉当中,不由的抱住自己,哆嗦的缩了缩身子。 就像是诸葛议的笑脸当中藏着一根尖刺一样,色香的饭菜当中也一定藏着端倪,也是出于这个顾虑,所以于天没有动碗筷。 甚至到最后,他都不曾看上一眼,当然不是他有多么的清高,只是因为当他看到那种色彩的时候,肚子里面免不了的一阵闹腾,而他为了掐死这种闹腾,索性也就眼不见心不烦的不再理会。 就在于天忍受着这种煎熬的时候,只见到诸葛议随着房门的打开走了进来,当他看到背对着桌子站立的于天,还有桌子上一口没动的饭菜,不由羽扇遮住的眼帘之上,那小眼若有所思的微眯起来。 诸葛议自信自己的聪慧和智谋比那些野蛮的武力要更胜一筹,这也是他有些鄙夷那些五大三粗的人的缘故,所以他上来并没有直接以着武力胁迫于天,而是想着用着自己的方式,来套出于天的话语,毕竟这才是自己实力的展现和运用,还有自己的功劳。 要是于天将饭菜吃掉,那就好了,说明他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妥协,那么接下来只要自己稍加的引诱,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够在接下来的话语当中,让于天屈就的同时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是于天没有吃,看来他还是有着一定的抵触,也就是说接下来的谈话,更多的是让其屈服,想要直接套出最终的结果,就有些难了,不过他也不着急,反正在这里,他有的是时间。 “何不食rou糜?是因为他不香吗?” 诸葛议心神一收的摇晃着羽扇,当走近桌子的时候,他将羽扇往后颈上一插,随即往桌子边上一坐,也没有用着碗筷,直接伸手从菜盘子里拿出一块rou,就向着嘴里塞去,那种随性的模样,有种丝毫没有将于天当做外人的豪爽。 听到传来的吧唧声,于天回过头来,看到了坐在桌子边上大吃大喝的诸葛议,奇怪的是于天并没有被诸葛议大口的吃喝将肚子里的食欲给勾引上来,更多的是一种震惊。
此时诸葛议的吃相,已经将他原本留存在于天心中,紧靠着那副衣装装裱起来的人样给冲散的一干二净,于天看到的不是一个人在吃饭,而是一头野兽,一头在吃喝当中暴露本性的野兽。 粗狂野蛮的直接伸手抓菜的方式,还没有完全吞咽下肚就已经拿的双手都是的贪婪,从嘴角溢出浸透到他下巴小胡子里的油渍,两眼那种无神的萎靡享受... 你可以说他随性,可是说他放荡不羁,但是在于天看来,无言当中都在放大着诸葛议的卑劣和可怕,使得于天对他更加的忌惮和鄙夷起来,不由的再次回过头去不看诸葛议。 “这种果实你从哪里弄来的?” 诸葛议硬生生的将嘴里的食物吞下肚去,借着嘴巴的停顿出口问道,而话音刚落,就再次的响起了如火车行进的那种连贯而又响亮的咯噔声,只见到诸葛议再次的将嘴里塞满了饭菜。 于天听到问话疑惑的转过头来,只见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桌子上多出来一颗红色的果实,那颗果实正是诸葛议所问的果实,也是从于天那里抢夺过来的果实,也是于天已经吃了好几天的果实。 “我捡来的。” 看到自己被抢走的果实,还有自己被囚禁在这里,一股怒气就升腾起来,于天带着一丝气愤的说道。 听到此话诸葛议毫不掩饰的冷笑了一声,似乎早就料到于天会这般无赖的回答,也没有生气,反而是在一边嚼动着食物一边说道。 “这种果实名为火凤果,是一种隶属于人阶的药材,其中蕴含着精纯的火灵之力,但是它没有其他火属性药材那般的爆裂,不需要其他药材搭配的中和,药性很温顺的能够让人直接食用消化,具有大补的功效,并且没有其他的副作用,所以是一种良性的药材。” “听不懂?” 说着说着诸葛议看到于天渐渐皱起来的眉头,也没有功夫和兴趣去查验此时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模作样出来的,最终用着言简意赅的通俗话语解释着。 “那你只需要知道,这种药材很是珍贵,你只需要告诉我们,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种果实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于天终于知道他们将自己掳到山上来到底为何,原来那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吃过的果实。 于天不由的叫苦不已,除了无声的叫骂外,他的脑海忽然蹦出来一种条件反射,那是在做错题目之后将这种错题整理到一个小本上的反思和悔改。 其中一条就是财不外漏,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够将自己的家底给暴露出来,即便对方原本没有心思,随着你给他创造的这个可能的机会,说不上就已经盯上你了。 他想到一个成语,无往不利,原本的意思是所到之处没有不顺利的,但是这个成语突然的闪烁到他的脑海里,觉得直抒胸臆的直接翻译字面意思或许更加的准确,对此情此景也更加的贴切,那即是所有的交往都掺杂着利益。 一个人尤其是陌生人,对着你突然的大说一通,对着你突然的热情示好,对着你突然的打招呼说话,无论是怎样的开端,他最终都是想要从你身上获取些什么,或许是对着你说教的高高在上,或许是对你某个走路姿势看不顺眼的颐指气使的发泄,或许是你兜里的钱财,或许是你身上的某一个器官,或许是贪图你的色,或许是一种无形的诸如一种纯粹的娱乐,你别想他是出于一种单纯的热情,在这个时间都很是宝贵的时代,在这个人们的兴致都甚是娇贵的时代,没有人会陪着你瞎侃,没有人会陪你浪费,所谓的你或许以为的交心,实则到最后都带有某种卑鄙的企图。 也是因为这,使得于天在今后对陌生人的招呼有了一定的忌惮和排斥,让他更加小心的将自己的世界给封锁了起来。 “我都说了我是捡来的。” 依旧在气头上的于天,再次愤恨的回应着诸葛议的话语。 诸葛议听到后无所谓的摊了摊手,目光扫视过一圈面前的饭菜,很快它们就会像一个女子一样被自己折磨的杯盘狼藉,在一种惋惜当中不由的再次抬头对着于天友好的问道:“你确定不吃点?” “不吃。” 于天宁死不屈的强硬着,甚至还直接的转身,背对着诸葛议的表现着自己的决心。 “有骨气,” 诸葛议像是赞赏一样的点了点头,看看于天那副落魄的样貌,还有那被饥饿折磨的骨瘦如柴,不由带着真情实意的叹了口气,“这年代,像你这般有骨气的人,可真是不多了。” 随即神思一换,继续下手一边吃喝,一边苦口心婆的劝导,“你说你这是何苦呢,只要说出你是从哪里弄来的火凤果的,我保你今后吃香的喝辣的,甚至能够在这黑风岭过的舒舒服服风生水起,难道不比你现在这幅穷酸样好?” “都说了我是捡来的了。” 于天继续小声的嘟哝抵抗着。 “没关系,能够捡到一次,就能够捡到第二次,我明天会派人跟你一起出山,你负责带领他们捡果实,如果能够找到,或许只能够保你一命,因为刚才的谈话你已经错过了荣华富贵,而如果找不到的话,那我就只能够把你交给猛虎,让他来处置了。” 诸葛议漫不经心的抬头一笑,对上了于天扭转过来的惊恐的面孔,没有做过多理会的只是一招手。 “狗儿,带他去柴房,在那里或许他能够好好的思考一下人生。” 说着就看到于天被狗儿他们强行推搡着走出屋子,只剩下诸葛议一人在收拾着饭菜的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