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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我是傻子

    “看来林家才是在浪尖之上呀。”

    回来的路上,都听到了人们对林家或好或坏的议论,如此看来情况已经愈演愈烈,所有的争论迟早会演变为一场兵刃相接,而且压抑的越久爆发时就会更加猛烈,就跟房地产和股市的崩盘一样。

    所谓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或者是一个莫须有的借口,或者是一个人在其中串通挑唆。

    于天一边走,一边思索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倒不是担心林家,他担心万一真出事林筱和林川该怎么办?

    沿着街坊晃晃悠悠的转着,一阵吵闹声将于天的神思打断,侧耳一听,以为又是有人在闹事,身形一转向着声响处走去。

    原来是在街巷旁的空地上,不知何时搭起一个戏台子,上面身着戏服的人影穿梭,边上坐着一群人正在敲锣打鼓卖力的吹拉弹唱,刚才听到的吵闹声正是台下看戏的人群爆发出的阵阵呐喊。

    皱着眉头看着正在戏头上,随着台上的音调起伏而阵阵喝彩,丝毫不顾形象的人们,对着戏曲一点都不感冒的于天也不愿多留,转身就打算离开。

    “慢着!”一声近乎呵斥的音调从心底突然间蹦了出来。

    “怎么了?”这一惊一乍的搞得于天神经兮兮,下意识谨慎的环视四周,可是除了全神贯注的人群和几个在小吃摊前垂涎欲滴乱跑打闹的小孩并无其他异样,不由的让于天更加疑糊起来。

    “你不是想有着林幽那般侃侃而谈的淡然,现在这么多人可是一个天大的还机会呀。”

    子阳似是觉得这种机会转瞬即逝,言语中有种机不可失的催促。

    “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我上台唱一段?我可不会呀。”

    踮脚望着台上转来转去既唱又跑舞刀弄棒的戏人,于天无奈的耸了耸肩,这也是巧妇难以无米之炊呀,自己对所谓的唱戏一窍不通,就连献丑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他那个社会上有些人肚子里面没有一滴墨水也要上台当着大众的面去挥洒一番自己的愚蠢,最终用着不堪入目的种种卑劣来换得几分钱财,自己可是还没有傻到那种地步,哪能够有资格到台上去。

    “哎,没事,你上台不用唱戏,就在他们休息的空当上去说几句就行。”

    子阳出着主意,似乎非要把于天拉上台不可。

    “说几句,说什么?”

    听着子阳的话语,于天皱着眉头一脸的疑愣,感到又不会有什么好事,其中怎么总是渗透着一种捉摸不透的危险,这样的感觉现在想来,和之前让自己去将原狼解剖时如出一辙,莫非这家伙又想要戏耍自己一番。

    “想好了,就说我是傻子!”

    子阳颇为认真的语气传出。

    “什么?”

    于天一头黑线,这算什么呀,子阳果然是在想着让自己出丑,然后换得他的哈哈大笑,这次不仅是他一个人的独享,还有众人的一起耻笑,不行,就算是明面上说要锻炼,也不能够这般作践自己呀,这已经不是什么心理能力的承受,这是一种上升到人格的践踏,不,更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嗯…不行!”

    于天脑袋像一个拨浪鼓一样摇晃着,打死他也不肯去。

    “真的不去?”

    “嗯,不去,我宁可看十遍的《正义联盟》也不去。”

    “什么?”

    “没什么,反正就是不去。”

    像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和决心,于天直接起身,就向着喧闹之外走去。

    “好,这可是你说的,看来,你要再一次的退缩了。”

    话语中带着故意的怅然若失,丢下这句就又没了声音。

    “来了,又来了。”

    于天在心底嘟哝了一句,这样的话语和叹息是自己最害怕听到的,仿佛现在的一事无成,都是因为自己的退缩,使得于天没有半点脾气,甚至让于天愧疚到了卑微,要是子阳以着一坨屎来作为胁迫的话,于天弄不好都会真的吃下去。

    于天在人群后面来回的跺步,他再次感到了时间的紧迫,不由的反复权衡着。

    最终无奈之下,于天叹了口气,哎还是上去吧,丢人不丢钱,不误买任啥。

    这般想着,于天心中五味杂陈的立在下面,焦急的等着台上的人散去的那一刻,而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在期待着什么事情发生,诸如这场戏直接的散场没有中间的休息,诸如天地之间突然的山崩地裂,人们只顾得抱头鼠窜顾不得留意于天的上台,甚至可以不惜一切的来一场世界末日,只要能够耽误掉让于天上台的机会,什么都可以。

    于天的另外一重心思,是专注在台上,他妄想自己能够投入到热切的戏码当中,去分心的忘掉自己即将要上台的焦虑,可是他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不是听这个的料,就像他对学习不感兴趣一样,甚至这个比在课堂上要更加的难熬,在课堂上,老师的话语就是催眠剂,还能昏昏欲睡一会,可是在这里,台上的唱者要不冷不丁的蹙眉而怒来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嘶哑叫吼,要不就是台下的人群不间断的爆发出一阵阵惊心动魄的呐喊,实在没法让他保持在一个频率上,反而这样的一惊一乍让他在猛然的惊醒当中顿悟过来,自己等会还要上台出丑,到时候有着这些人来捧场的话,反而更加的糟心。

    终于,伴随着紧密的锣鼓声和人们热烈的掌声,这一场的戏人缓缓的退到了帘幕后方,随即上来一位老者拱着手道:“各位看官,中场时间,大家可以到附近的茶馆上休息片刻讨杯茶喝,一盏茶后咱们准时开场!”

    说完又在人群的议论当中下台去了。

    “好吧,该你开始了。”

    子阳这个时候又突然窜出来,似是好心的提醒道。

    “我知道。”于天拖着长长的音调翻了个白眼,看着正在散去的人群,心里确是在磨蹭着。

    此时于天心里一种情感没由的从心底迸发出来,缠绕在于天的心口,像是一根绳索一样的束缚着于天,在阻碍着他进一步的行动,这种情感当中有担忧的惊恐,似乎此时众人那些个刻薄的眼神和轻蔑已经如一盆冷水浇灌在他的头上,使得他浑身一阵哆嗦的寒冷。

    似乎现在众人的口沫横飞所组成的冷嘲热讽已经将于天给淹没,他在其中不能够顺畅呼吸的挣扎着。

    似乎每一个人的叫嚣和嘲笑变成了一个个的零件,随着众人喧嚣响彻,组装成了一个炮弹,将于天炸的头昏脑涨的七荤八素。

    这种感情和之前,在面对店小二不好意思拒绝的时候如出一辙,都是同一种因素在作怪,这样的情绪和对原狼下不去手有些不同,后者是一种没有底线的仁慈,优柔寡断之上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懦弱,而现在,主要是因为于天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外部并且将其无限的放大了,而且还带上了一种杞人忧天的庸人自扰,太在意他人对自己的指点和看法,总觉得那是一种无法接受的罪过,使得于天心中徒劳的生出一种自我的烦恼和矛盾。

    于天就是站在底下徘徊着,却始终没有走上台,他在说服自己,也在刻意的拖拉,而给子阳的借口就是,等这些人都离开的差不多再上场。

    “好了,咱们回去吧。”

    看到于天依旧的徘徊,子阳放出最后的通碟,他知道于天就是一头懒驴,你必须拿着皮鞭在后面鞭打着,他才可能腾挪半步。

    “你说做这个有什么用?”

    于天突然之间问道,要是说做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的,那自己可以去做,但是让自己上台,当猴子被众人戏谑一番,除了换回一身的不自在外,别无其他,也正是如此,于天觉得没有必要,进而心中似乎有了义正言辞的可以反驳子阳的存在,但是说到底,他还是在退却着。

    因为相较于解剖原狼的残暴和恶心,说实话,他更惧怕众人的口水。

    “那这样想,如果你上台之后呢?”子阳带着要和于天死磕到底的势头,对问道。

    “那就是换来他们一群人的嬉笑和嘲讽呗。”

    于天撇着嘴埋怨着说道,难道这些还用说嘛,子阳不知道这个,或者说子阳让自己上去,不就是为了这个。

    “那之后呢?”子阳没有理会于天心情的变化,继续问道。

    “之后?”于天对此稍稍发愣的停顿了一下,更加带着一种不屑,“我心里肯定会由此受到影响的不高兴呀。”

    “可是他们也没有把你怎么呀,他们会对你的行为风言风语,然后呢,没有妨碍你吃喝吧,他们对你冷嘲热讽,然后呢,你身上是不痛不痒吧。”

    “怎么没有,”于天似乎听出了什么端倪,可是心里依旧倔强的抵触着,“我心情不好,自然吃喝就不顺畅,身上自然会难受。”

    “说白了这些都是你心里因素的影射,对别人的目光太在意,或者说以为别人很在意你,以人为镜没有错,他人的话语有的时候会对自身起到一定的回馈和督促作用,但是也仅止于此罢了。

    当你看到那面镜子的时候,可以稍稍的整理一下衣冠,但是不能够任由他来作为一种准则来约束你,更不能够盲目的服从,你还是要有你自己的主观和见解,有你自己的目的和底线,如果你一味的让这面镜子来影响你的话,那么你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别人眼中的自己而活,说白了就是以着别人的准则和见地,为别人而活。”

    子阳这个时候才确定,于天心中这种情绪的牢固,他彻底的被囚禁在别人看他的那面镜子当中,来规范着自己的种种,就连他自己的本意和主见都丢却了,这更加加强了子阳要将于天从中拖拽出来的决心。

    “哎,你说的简单,我也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可是我就是摆脱不了嘛。”

    听到子阳的一语中的,于天也为自己的无能而愤恨着。

    “所以你才要去经历,去感受,等到你心中的这层胡思乱想的障碍被突破了之后,你自然就知道,这些所谓的他人的眼光和言语的琐碎,他人的不屑和指责,他人的瞪眼和嘲讽,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不痛不痒,有用的拾起来听听就行,对自身没有用的就直接丢掉,而不是像你一样,将那些个垃圾的信息都当做宝贝一样的穿戴在身上,来获得他人的认可和同意,你要做的是你自己,跟他人无关。”

    子阳语重心长的说着。

    这样的说辞仅仅是起到一个引导作用,并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效应,真正的还是要于天自身去体验一把,去勇敢的走出那面困扰自己的镜子,就像粪便是植物最好的养料一样,周围人的唾沫和冷眼,才会像风吹日晒一样,让于天这棵幼苗,去长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参天大树。

    “哼,好吧。”

    轻叹了一口气,带上了一丝无奈的妥协,于天抬眼看了看台上,原本坐在边上吹拉弹唱的人们,只剩下荒凉的板凳和一些器械,而台下的人,都零零散散的走开的差不多。

    虽然下定了决心,于天心中还是带着无中生有的莫名担忧,忐忑的向着台上,如奔赴刑场一般走去。

    这种有着局外人效应的无形枷锁,对社交牛逼症患者来说无关紧要不值一提,但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就是致命的束缚存在,而你要给于天这般的人足够的时间和耐心,还要有足够的谅解和宽慰。

    台上的视野很是宽阔,将底下人们的一言一行一览无余,于天感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他的脸不自觉的发红,口水也多了起来,在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之际,他能感受到已经有几道异样的目光将自己锁住了。

    “嗯哼!”

    于天牟足了劲哼了一声,早已转身离开的人听到后方的声音,都回过头来,看到在台上呆呆站立的于天,人群中面面相觑,这难道也是戏团安排的节目?

    众人目光的汇聚让于天一下子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一道道无形的压力如一根根稻草压在于天近乎窒息的胸口,又重重的冲击在及近崩溃的心里防线上,于天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的平息,可效果,并不怎么显著。

    众人望着在台上欲言又止的于天,一道道目光更加炽热,期待他能来上一段高大上的阳春白雪来。

    “哼,就你这样还没开始就焉了,”子阳说了一句顿了顿,感觉这样说有些不合适,要是再雪上加霜于天会不会哭了,连忙改掉了语气:“我教你一个好办法,把下面的人们都当成是一个个耷拉着舌头摇晃着尾巴,对你俯首帖耳的哈巴狗,这样你就有着高人一等的自我优越感了,前期可以靠这个来慢慢提升。”

    “好。”伴随着一声深沉的呼吸,于天缓缓闭上的双眼又缓缓睁开,在脑海中假想出一副很是温馨的画面。

    在沐浴的阳光中和风拂面,周身围绕着一群上蹿下跳的可爱狗狗,都在耷拉着舌头摇晃着尾巴欢快的叫唤着向他挤来,垂涎着他口中即将吐出来的美味骨头。

    只见到台上的于天,在众人的注目当中,憋足了一口气,下一瞬,声响不大却清晰干脆的话语响彻在人们的头顶:

    “我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