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再见诸葛议
于天一路直奔住处,只不过在山坳处拐了个弯,去低矮的丛林中顺势抓了两只野鸡来当作晚餐。 回到洞中,并没有发现凤舞的身影,于天也不见怪,除了事先说好一起出去玩外,基本上凤舞整天都会没影,但没关系,只要生火烤rou,准会像前几天那样在香味的迷醉中准时出现。 于天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山鸡,生好火堆,将其放在架上熏烤着,一边悠闲的望着火红的斜阳慢慢的没过山头,一边静静的等待着烤rou散发出的香味,或者确切的说是等凤舞的到来。 在火堆时不时传来的噼里啪啦声中,山头最后那抹余光彻底的披上一层厚厚的被子沉沉睡去,只剩下于天身前扑闪的篝火映照着身边这方世界。 于天探着身子用鼻子狠狠的向前嗅了嗅,确实没错呀,空中弥漫的香味是从烤rou上散发出来的,可是凤舞怎么还没有来呢。 于天又直起身子向外瞅了瞅,是一片的漆黑;又秉着呼吸侧耳仔细的听了听,只有火柴的霹雳和断断续续的虫鸣。 怪了,平日里总以rou香为引而出的凤舞,今天怎么突然缺席了呢,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于天在心中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于天不甘心的坐一会,又站起踱来踱去,此时火堆上架着的烤rou随着烟雾的升腾散发出一阵阵烧焦的气味,可于天没有一点要理会它的心思。 没办法,即使现在于天心中焦急的很,可远水解不了近火,更关键的是于天压根就不知道凤舞是不是因为“着火”才没有来,这样不着边际的胡想一点用都没有,只能眼巴巴的坐在这里等着。 一直等到烤rou从之前的焦糊变成了黑乎乎硬邦邦的一块,并且散发出一连串呛人的刺激气味,无奈中于天只得将它取下来丢在一旁,此时外面依旧没有于天心之所想的动静。 凤舞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吧?于天在心里嘀咕了一声。 于天瞅了一眼外面黑色的天地,转身回到卧席上精心打坐起来。说该来的总会来的,不该来的就是想破脑袋也不可能出现。心有所想却无能为力的感受,搞得他很不舒服,于是决定定下心神来,一方面消除这种难受,一方面静等凤舞的到来。 可不知今天是怎么了,心里好像有个东西在使坏。于天不想这么想,偏偏这种想法无缝不钻的出现在脑海,凌乱着于天,让他有种强烈的冲动,他以前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如此渴求凤舞的到来,或者说是凤舞的陪伴。 世间最可怕的应该不是单纯的从有到无吧,而是从无到有再到无,尤其是在你品尝过她的甜头,当她又突然消失的时候,你会变得那么的朝思暮想,无以加复。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就让于天独自一人在大山中修行,或许他会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慢慢适应甚至享受这份孤独。可是偏偏在他心神摇摆的时候凤舞出现了,成为填充他空落落心中的那块精神食粮,而且在每天的欢笑声中填的那么满,如今凤舞一旦没有来,心中这种感情无以托付,就导致了他现在这种心里空落的感受。 这就是有的时候,当人们失去一个人或一件事物,曾经强烈的爱意带给他前所未有的空虚,他需要找到下一个附属品来填充,即便从这件附属品上获得的味道不如最开始的那件甜,但只要能够捕捉到昔日一丁点的影子,他都愿意将就,愿意纵容,而最终受伤的,还是自己,还有这件卑微的附属品。 所以我们现实生活中的人,你可以爱,但不要爱的太满,尤其是对同一个人同一件事物。事物不可能长存,就算能长存也不一定会一直在你身边,而你如果将你所有的一切都倾注其上,万一哪天措手不及,亲爱的人儿呐,你该怎么办呐,也要像于天的这样恍然无助吗? 火堆中的柴火燃烧了又一茬,凤舞还没有来,于天依然在与这种感觉斗争着,因为他心中还有一个期盼—凤舞会来的。 可是依然没有。在心中强烈的期盼和现实巨大落差的促使下,于天突然心生出一股怨恨,他怨恨凤舞没有来。 “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你为什么不来陪我,让我一个人在这里苦挨着寂寞的折磨,都是凤舞你的不对!”这种想法,让于天自己都吓了一跳。 于天狠狠的甩了甩脑袋,为心中突然生出的想法感到可耻。自己整天所学的子曰诗云,熏陶的圣人之言,就是让你这般狼心狗肺得寸进尺的恬不知耻的? 于天屏住心神,继而心中忏悔,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别人更不该你什么,不争不抢,不急不躁,不虚不妄,不愧不怍… 在灵力的催动下稳住了心神,于天进入心如止水的静坐当中。 第二天一早,于天都没出去,依旧在洞中等待,此时对凤舞的担忧多过了其他思绪,他只是想见到凤舞确保她的安稳,哪怕听到一句报平安的话也是好的。 时间滴滴答答过了半晌,凤舞依然不见踪影,越来越烦躁的等待让于天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向洞外透透气。 刚出洞口,视线一转,于天眼前一亮,正好撞到凤舞有些徘徊的身影。 “你回来了。”于天一个箭步瞬间迎了上去,轻轻的落在凤舞的身边,欣喜的欢叫道,同时心中也松了口气。 “嗯。” 于天的突然冲出让原本就心神不宁的凤舞如受到惊吓的小鸟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还好她反应机敏,用平日里的浅浅一笑掩盖了下去。 垚是如此,于天也细微的察觉出了凤舞神态的一丝转变,不禁更加好奇的打量着凤舞,再一细看,表现出来的种种倒是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你怎么了,这一天你干什么去了?” 于天观察了半天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或者说凤舞将她那股不想示人的感情隐藏的恰到好处,让于天也打探不出分毫来。倒是于天毫不掩饰的探看让凤舞变得不自在起来。 “嗯~”凤舞低垂着脑袋小手扭捏着沉吟了一阵,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仿佛是下了什么重大心思,伴随憋着的一口气的吐出,艰难的挤出几个字符:“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原本还别扭的她随着这句话的说出,有一种如负释重的感觉,倒是舒服多了。不过依然没有抬起头来,借着刘海的遮掩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于天的反应。 其实凤舞早就来到了洞外,自己之所以迟迟的不肯进去就是在绞尽脑汁的寻找更加委婉,更加自然的措词,好让自己的主动离别显得不那么让人突然。可是自己辛辛苦苦准备的一大堆绕了一个大弯的说辞,在见到于天的那刻,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变成了这样的直截了当。 虽然她和于天认识没有几天,但在一起享受的快乐是自己之前不曾真正体会过的。可能是自己身份的缘故,遇到的人要不是卑躬屈膝之辈,就是趋炎附势之徒,要不就是巴结奉承之人,很少有这种只属于同龄人之间平等的交往关系,当然她之前也接触过同龄的人,但大多数都是娇生惯养目中无人之辈,所表现来的种种仪表和态度也被他们的长辈和环境熏陶成了总是带着一种老成的聪明和虚伪的官腔,像于天这种呆头呆脑的,近乎纯粹的友谊关系倒是让她开心不少。 但毕竟是自己主动提出的离开,意味着是她打破他们之间的欢乐和谐,她在不舍和羞愧中,真的难以说出口,而一旦话语挑明了,她更多在意的是于天的感受。 于天皱着眉头望着凤舞扭捏的表情,从她刚开始闭口不语的沉吟当中就隐约嗅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毕竟这般不自然的神态与之前落落大方的凤舞判若两人,不禁心里一咯噔,想着有什么事要发生。 听到凤舞说要离开,于天明显的一怔。对凤舞昨天缺席的缘由,于天曾惊慌的想到过离别,但由于之前没有任何迹象表露,没有任何的征兆来预示,所以这种想法在于天脑海里转瞬即逝,或者于天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索性不再去想它,更不想接受它。 “好呀。” 略微沉思了几息,于天并没有太大波澜的回应道。或许昨天的静坐反思让他有些顿悟,无论如何,这会的表现就连于天自己都感到惊奇,对着凤舞微微一笑:“那我送送你吧。”
“嗯?” 起先是略带惊讶的疑问,随即变成了小小的失落。这几天的交往让凤舞对于天的脾性有了基本的熟知,以着他的感性,听到自己要离开,免不了伤心难过,可你看看于天,一脸的平淡,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自己如此珍视的两人的情感,在他眼里如此的淡漠,甚至轻浮。 可当凤舞抬眼看到一脸嬉笑的于天,瞬间又将眉眼遮掩了下去,在他那豪气蓬勃人畜无害的脸上,在他闪烁的眼眸当中,挂着一种强撑着的笑意荡漾,让她之前的想法一下子不攻自灭,不仅是对于天怀疑的愧疚,更是一种对他洋溢的笑脸的不容直视,用着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木讷的点了点头,“嗯。” 两人心思各异的走在山林小道上,默契的是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山间的风,轻轻的从他们之间飞过。 于天当然舍不得凤舞离开,可她已经这样的明了,自己也不能强人所难不让其走吧,既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倒不如就这样顺其自然,天下毕竟没有不散的宴席,即便自己不推波助澜一把,最起码也不要挡道的好。 于天心里自然难受,只不过多年以后当他猛然间回首驻足,再次踏越淇山而行的时候,才发现与生命中欣喜的得到相比,离别,才是一种基本的常态。 此时他默默地陪在凤舞的身旁,想着人家就要离开,自己应该主动说些什么吧,总不能就这样干巴巴的沉默不语,到时万一突然出现一个岔路口分道扬镳直接走掉,那岂不是非常的尴尬。 说些什么好呢?于天在之前的世界里也遇到过别离,但似乎都没有今天这般郑重。 往前追溯,最近发生的还是在初中毕业的时候,可那时年少不经世事,哪里懂得其中包含的种种,只是简单的寒暄两句,挥一挥手,最多留下个联系方式仅此而已,从没有想到那一别有些就是天涯,等到再想起来这个人想着联系再坐坐,不是找不到留存的电话,就是拨通之后是空号。 还是年纪太小,当时没有太多的依恋和不舍,总觉得今后漫长的人生,难道容不得我们再见一面的短暂?或者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一些当时记忆犹新惺惺相惜的感情被时间慢慢的抹去,所以即使没有找到电话号码或者拨通,也就叹息一声,并没有太大的痛惜。 虽然不知道自己和凤舞会不会也是同样的结局,但现在的安静氛围搞得他心里慌慌的,不由的在脑海里翻箱倒柜的想找些什么来说几句。 除了繁琐的算式和几句连自己都晦涩的之乎者也,关于离别的?那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还是用“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这一类的诗词他倒是可以信手拈来一些,可并不能将内心情感表达出来,反而在摇头晃脑的显摆中,多出一丝班门弄斧的嫌疑和腐臭来。 凤舞这边也不好受,她想跟着于天一起出来,可以多呆一会多聊两句,可现在这种沉默的气氛让她有些后悔。 原本受过良好家训的她被告知在与其他人交往沟通的时候最好表现的表里不一,让人们无法透过你的肢体语言推测出你内心的所感所想,可是此时她那扭捏着的无处安放的小手很明显的出卖了她。 她想开口说两句开个头打破这种氛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好像无论从哪里说时间都不够用,自己的一句离别就像是生命消亡前的通牒,让你有一种有再多的想法再多想做的事都无从下手的慌乱。 两个人都是各怀鬼胎专注着自己的思想,或者说此刻的精力都关注着对方,竟然不知不觉的走上了一条大道,就连迎面而来的人马都没有注意到。 “于天?” 一道带有试探性的惊呼将两人的目光聚焦在前方停下的人马上,于天望着坐在马背上摇着扇子笑意吟吟盯着自己的人,眼光不由变得谨慎阴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