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流血
“呀,你的手流血了。”护士惊叫起来。 只见一道狰狞的伤口横亘在温文白皙的手上,周围的皮rou都可怖的翻起来,此时正一滴一滴流出鲜红的血液,几乎将雪白的病号服染红。但温文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机械的重复着一样的动作,任凭血液肆意流淌。 护士连忙跑出去拿回药和绷带,仔细的将她手上的血迹擦掉,用绷带将她的手一圈圈的缠起来。 多可惜,这么漂亮的手,以后可能会留下伤疤了,护士惋惜的捧着温文的手。 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接触明星,没想到是这么惊心动魄。她一直以为明星们都如电视里一样光彩照人,他们美丽,聪慧,深得上苍的眷顾,活的潇洒自在,万众瞩目。现在看来,他们跟自己一样,都是平凡人,可能连平凡人都不如。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往这边来的。 敏锐的护士立刻跑向门口,难道这事还没有终了? “韩,韩总。” 韩章高大的身躯出现在病房门前,冷峻的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千年不化的霜,冻的人心里发寒。 他的脚步没有停,直接掠过**,进入房间内。 “没死的话,赶快给我爬起来!”刺耳的声音从他的薄唇中吐出。 温文如僵硬的机器人一般,慢慢扭动脖子的关节,转过头来。她迷茫的看着韩章,眸子里透出不解的神色。这个出口恶毒的人是谁?他为什么看起来如此面熟? “少在这里装傻,你那一套我已经看腻了。” 他长得好像一个人,一个她只要一想起来心里就暖暖的人,他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这么熟悉,却又让自己感觉到陌生…… “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二遍。”韩章走近,居高临下的盯着一脸茫。恶狠狠的语气表明他的耐心所剩不多。 “韩总,温小姐刚刚醒过来,情绪还不是很稳定,您不要刺激她。”见情况不对,**连忙过来规劝他。 “同情她,是吗?”鹰隼般的双眸仿佛能看进人心,**本能的往后退着。 “告诉你,这个女人不值得被同情!” 脑海中纷繁复杂的景象,因为这一句话突侧头,看着盛怒中的他。 他是韩章,温文这辈子最爱的男人,脑海中有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告诉她。 “章……”她冲着他的背影怯怯的叫道,似乎还是不太确定。 韩章转身,雕塑般俊美的脸完整的出现在她眼中,“玩腻了,不想装了?” 冷淡的毫无感情的声调传来,混沌的眼睛恢复清明,温文知道,眼前的人确实是他,只有他才能将自己伤的最深。 “谢谢你,章,留住我们的孩子。” 温文的手依旧放在小腹上,眼神澄澈,没有杂质。这是她醒来后最想说的话,在最后关头,韩章还是没有忍心杀掉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你多想了,我并不想留下他,他是我这辈子犯得最大的错误,我只想将他狠狠的抹杀,不留下一点痕迹。”韩章两只手按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字的,将伤人的话说出口。 “呵呵呵……”温文轻声的笑起来,清脆的声音无比刺耳。 韩章,你以为这样就能伤得了我?不管原因是什么,你最终还是留下了这个孩子,我才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 后悔又怎样,不甘心又怎样?孩子会在我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他将来会受尽**爱,天天出现在你面前,时时刻刻提醒你犯过的错误。就算你一辈子都不会我,就算你以后想尽办法甩掉我。但是每当你看到这个孩子,你就会想起我,他会一直提醒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了我…… 韩宅。 价值不菲的红木桌上摆满精致的菜肴,散发出阵阵诱人香气,引得人食欲大开。专门从五星级酒店请的厨师正在厨房中忙碌,专业水平保证每道菜色香味俱全。仆人们来来回回在客厅中穿梭,将要使用的餐具摆上桌子。 韩老夫人几十年前就溘然长逝,只留下韩章一个独苗。这些年来韩老爷虽然在外面养了不少女人,却都一无所出,偌大的家业全部都留给韩章一个人。仆人们都知道,韩老爷子对少爷不太满意,明里虽然已经退居二位,其实暗中所有大权还是由他在把持。但韩老爷不满意也没用,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在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只能把家当都交给韩章。 但,如今可不一样了。昨天温文怀孕的消息传来,让老爷子笑的合不拢嘴。在他眼里,没什么比孙子更重要。温文在这韩家的地位扶摇直上,今天韩老爷专门从酒店请了大厨,说是要给儿媳妇补补身体。家里所有的下人都忙了起来,为这个事儿足足准备了一天。一餐饭就张罗成这样,这没出生的小小少爷在韩老爷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韩潜远靠在红木雕大椅中,一身黑色的唐装让他不怒自威的气质尽显。精致的烟斗在手中冒着袅袅青烟,他的脸上虽没有笑容,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韩潜远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把这个珍贵的烟斗拿出来。 “老爷,少爷和少夫人来了。”管家钟伯恭敬的走进来。 “让他们进来。” “是。”钟伯弓起身子,默默退下。 “爸,我们回来了。” 韩章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合体的西装勾勒出他修长的身材,眼尖的仆人们发现,几天不见,他似乎更加消瘦了,隐隐透着股单薄的感觉。 韩潜远端起桌上精致的青瓷茶碗,拿碗盖轻轻拨弄着漂浮的茶叶,淡淡开口:“小文呢?” “爸,我在这儿呢。”温文自韩章身后走上前来,“我听章说您爱喝龙井茶,专门托人从西湖的茶厂给您带来一些。据他说,这是当地的茶农自己留下喝的茶叶,根本不外的。” 韩潜远接过包装精致素文的茶盒,递给身后的仆人:“小文真是有心,不过是过年的时候随口一提,竟还记得我这老头子的嗜好。” “爸爸说的是哪里的话,孝敬父母是我们做小辈的应该做的。再说,茶叶就是要给像您这样懂它的人喝,才有价值。”温文笑语盈盈,几句话说的既大方又得体,韩潜远满意的点头,心中对她的评价又高上几分。 “老头子我很久都没这么开心了。” 韩潜远一辈子在刀剑影中打拼,很少享受到天伦之乐,当年结婚后老婆早早的就死了,留下一儿一女。谁知祸不单行,女儿被人绑架后撕票,只留下一个跟闷葫芦一样的儿子,无趣的紧。 “来来来,一起过去吃饭。这是我专门请人做的药膳,对孕妇的身体很好。小文一会儿多吃点儿。” 韩潜远起身,往餐桌走去。温文两步走到他身边,挽起他的胳膊,“爸爸,我来扶您。” 她早就听韩家的下人说过,韩潜远的腿有风湿病,平时看不出来。但是阴天时会发作,刚刚来的路上下了小雨,他的腿应该会行动不便。 “小文真懂事,章娶了你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连韩潜远也不得不佩服温文的细心,他这么多年摸爬滚打下来,见过的人成百上千,像温文这样心细如发,从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看出自己身体微恙的人,着实不多。 “爸,您别再夸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温文羞涩的低下头。手上却更加用劲儿,稳稳的搀住韩潜远的胳膊。 “这是怎么回事儿?” 胳膊上纤细柔弱的手,缠着厚厚的绷带,包的几乎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因为用力,此刻正渗出殷红的血。 温文被韩潜远威严的声音一质问,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匆忙将手藏在身后,连连否认,“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把手划到了。” “是吗?”韩潜远怀疑的问道。 平平淡淡的两个字,却像暴风雨前恐怖的宁静,带给心脏巨大的压迫感。 “是,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温文尽量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眼睛却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韩章使着眼色。 还不开口帮忙?被你父亲知道了这伤口的来历,估计你也不好交代吧? “昨天小文说要下厨做东西给我吃,没留神,被刀子划伤了。”韩章淡淡的说道。 “小文是怀孕的人,怎么还能下厨,万一出了意外伤到孩子怎么办?你是马上就要做父亲的人了,这点东西都注意不到吗?” “父亲教训的是,章以后会注意。”微微低下的脖颈,弯成一种屈服的弧度。 父子之间似乎有种微妙的对峙感,偌大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是我自己不注意,爸爸不要怪章了。”温文察觉气氛有些不对,“我们赶紧去吃饭吧,今天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呢,刚刚闻到饭菜的香味,口水都差点流下来了。” 温文搀着韩潜远,等不及了似的往餐桌走去。 “听你父亲说,你很喜欢吃牛蛙,尝尝这个。”韩潜远指着面前的菜。 温泽细腻的瓷盘中,细嫩多汁的牛蛙rou正冒着丝丝热气,配上红红的辣椒酱调味,鲜美的味道铺面而来。 温文夹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嗯,rou质软滑,弹性十足,只有特级牛蛙才有这样的味道。” “喜欢就多吃点,孕妇补充营养最重要。你太瘦了,多吃点才能生个白胖小子。”提到孙子,韩潜远的嘴角就止不住上扬,脸上的表情都缓和起来。 牛蛙……是小暖爱吃的菜。 韩章痴痴看着面前的菜,忘了动手中的筷子。 小暖一直很贪嘴,看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就走不动路,一定要坐下吃到满意才行。那次带她去一个特色小菜馆,她竟然吃的太多,蛋白质过敏,全身长满红色的疹子。把他吓得不轻,赶紧打了120,谁知这小吃货在路上一边痒的满身抓来抓去,嘴里一边还念叨着,盘子里还有好几块呢,没吃完真浪费…… “呵呵呵……”低沉磁性的笑声溢出唇边。 “章,章……” 温文看了一眼韩潜远的沉下来的脸色,不留痕迹的推了推他的胳膊。 真丝衣服冰凉的触感唤回韩章的思绪,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无声的愤怒涌上胸口。 牛蛙从来都不是温文喜欢吃的东西,从来都不是。 他还记得小时候温文吃到牛蛙后,将它吐出来时嫌恶的表情。她会变得喜欢吃牛蛙,只是因为小暖喜欢。 讨厌一个人,打击她的最好方法,并不是用恶毒的语言狠狠的羞辱她,也不是用响亮的巴掌掴向她。而是将自己变成她,模仿她的爱好,接近她最信任的人,最后抢走她所有的东西,缓慢而彻底的置她于死地。 眼前的女人就是用这样狠绝的方法,慢慢的抢走了小暖所有的一切…… 墨黑的眼瞳因愤怒而泛红,紧握的拳头上迸出青筋。 “在餐桌上都能走神,这就是你对自己父亲和妻子的态度吗?”放下筷子,韩潜远明显不悦的声音传来。 “你心里想的什么,我清楚的很。有些事情不要做得太过分,小文是你正牌的妻子,外面那些草草都上不得台面。你是要做父亲的人,该是收心的时候。明白吗?”明显加重的尾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韩章端坐在桌前,连手里拿筷子的姿势都不曾变过。令人无法呼吸的压抑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知道,韩潜远不仅仅是在警告他那么简单,他是在宣布自己的主宰权。这个家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甚至他的生活,都在受着韩潜远无形的控制。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的存在着,一旦有人想要试着去挣脱它,必将受到强烈的反噬。 他明白,他都明白,可是他不想承认。仿佛一开口,就是承认自己是一个懦弱的,无能的傀儡。 令人窒息的气氛再度充斥这整个房间,几乎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清晰的传来。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子里折射着迷离的光,温文拿起酒杯,轻轻喝下一口,冰凉微涩的感觉稍稍缓解她内心的紧张。两父子之间的事情她已经插不上口,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只要韩章开口,自己跟他的关系将进入一个新的局面。仿佛即将被判刑的犯人一样的忐忑心情,让她的手变得冰凉。 沙沙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