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彩虹序章
“刚到这地界时…三崖镇你有印象吧?那不过是个小小的入海港。”无垠沙海之上,两排脚印无限延向远方,杨御成耸了耸肩摊手道: “如果硬要用“正常“这个词来形容我那风北老家的话,那你们云响州随便挑个山沟小村出来都可以称得上是天堂了…你这辈子有离开这里去过别的地方么?” “星烁州。”身披墨晶鳞片,脚步一深一浅,敌龙明王蒙世国面无表情地平淡答道。 “呃,好吧。”杨御成挠了挠脸:“其实我想说的就是…我对西云大地的第一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若非生不逢时,那我可能真的就要带着大家在此定居了。” “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心意?”蒙世国平视前方轻声问道:“好奇心么?我始终都不了解你,但我不认为你是那种凡事都要刨根问底的麻烦货色。” “不,我对你们家的三瓜俩枣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杨御成摇了摇头: “我刚漂过来屁股都没坐热乎呢,就被人请去喝了杯苦茶。然后他又吧啦吧啦跟我咧咧了半天什么林中鸟,什么因缘宿命,接着就是少年英杰会…其实直到这个阶段,我都还觉得这只是一场随时随地都会发生的反政府暴乱。” 蒙世国默然不语,兀自前行。 “拨云见日,视线被引向桑原,红眼小子和你们这帮怪胎也都按部就班地粉墨登场了…其实戏就按照这个路子继续演下去也不是不行,反正我说到头来也只是个外乡人。” 杨御成叉着腰板叹了口气: “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我这个人的体质比较特殊,出门逛个五分钟都能惹来三袋麻烦。意外堆得多了,一切便成了注定之事。”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蒙世国瞥眼问道:“我自觉没有在你面前露出过半点破绽,哪怕是赵絮仇那帮家伙有意引导你,你迈向答案的速度也不该有这么快…只能说明,在插芊山的那半年,你便已经开始探查真相了。” “颜彻。”杨御成老实答道:“真不知道这家伙对我来说到底是启明星还是煞星,如果没有他到处搞事…我现在应该已经安安生生地呆在北地三郡里继续过太平日子了。” “他的行动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蒙世国摇了摇头:“他只是来做交易的,你不可能看不出来,而且他一定不希望你掺合进云响州的事。” “是的,他还刻意误导了我一下。”杨御成竖起三根手指:“他送来了三枚至关重要的棋子,那个黄毛教士…我都不知道他姓啥叫啥,反正他最后是按照计划落到雷行皇室手里了。” “三轮纱夜归你们,李结缘…尽管过程相当曲折,但到头来还是按照预期掉进了我们的怀里。”放下手掌,杨御成无奈说道: “遐想会使人逐步接近真相,但他在一开始就把答案甩到我脸上了…宇宙是假的,天是假的,云是假的,甚至有可能连人都是假的。那个时候我对天道摇篮根本一无所知,态度也是能躲就躲,当然不会想到这个方面…” “使我察觉到异样的唯一一点…就是他撤得实在是太干脆了。”杨御成托着下巴皱起眉头: “从他宣布退场,到须蓝会与光耀教会跟进接手,前前后后也就那么几天的功夫,他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合理二字可无法用来揣度双源尊者的心思。”蒙世国干涩反驳道。 “确实,但却可以用来揣度他手下那帮歪瓜裂枣的心思。”杨御成挑了两下眉毛:“来都来了,不吃顿饭再走么?若没有老大放出来的死命令,他们能撤得这般干脆?” 啪嗒,风拂沙丘,近乎行过了永恒旅途的敌龙明王终于停下了他那机械僵硬的脚步。 “也就是说…你最初怀疑的并不是我,甚至连调查的方向都不在于云响州的古老神祇?”他皱着眉头转过头来,眼中满是疑惑。 “嗯,我根本就没把赤目上人当过一回事,就连祂的名字我都是在后来才从小剑神他们那得知的。”杨御成也停止脚步摊手回道: “我之前一直在琢磨别的事,就像想用尿炼黄金结果莫名其妙发现了磷。事实上,我跟陈露凝会下到小妖矿山里纯粹是出于偶然…结果你没耐住性子轰了我一炮,那么一切都昭然若揭了。” 蒙世国足足僵立了三分钟。 “碧芳虹落时…你顿悟了什么?”他问道。 “我那个时候还在研究龙呢。”杨御成无奈笑道:“我想到,既然龙这种生物没有绝对固定的统一起源,那它们就绝非诞生于自然演化,而是被某种极端主观的意识塑造出来的存在…其实这事到现在都还有很多人在做。” “稍微联想一下,你看,如果世界本身是一道道生死交替的无尽循环,旧天道毁灭,新天道诞生…那么有没有可能,我们现在所知晓的世界其实也是由诸多起源共同构成的呢?”杨御成用手指比划了个长方体,又顺着黄金分割率的规则打着圈画出了那道无限延伸的螺旋线: “龙有很多种,能飞的不能飞的,有翅膀的没翅膀的,长得根本就不怎么“龙”的…但它们都是实至名归的龙。虽然这么解释起来多少有些哲学唯心了,不过世间万物都有共性…” “你竟然只靠这点信息就自行揣摩出了五个终末的真相…?”蒙世国不可置信地眯起了眼睛:“你仅靠思索便撕开了天道摇篮的帷幕…” “我打着牌磕着瓜子都能琢磨出神的本质,世界起源这点小课题对我来说会很难吗?”杨御成抱起膀子哼笑一声: “啊~抱歉,我忘了,你们不过是一群凡夫俗子。芝麻大的脑袋瓜穷尽一生也就搭在眼前的一日三餐上了,做天才可真寂寞啊…” 当然了,一切基础理论都需要后续漫长的实践验证。只能说,这一回他的运气确实不错… “……”蒙世国被噎得说不出话了。 “我承认我确实超纲了,过于接近本源的答案对当下的威胁毫无意义…但架不住你们一个个的还真就按着这条路子走下去了。” 杨御成咧嘴笑道:“想知道我的感受吗?大概就是看侦探小说的时候刚好猜对凶手是谁,以及他是如何作案时的那种自豪感吧。我都开始觉得自己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了。” “如果我当时没有会错意…”蒙世国眉头猛跳许久,好半天方才平复面上狰狞:“如果我那时没有急于出手,而是选择再观望片刻…” “那么,你便会成为这场战争中最聪慧,最深邃,同时也是最稳健的幕后cao盘手。”杨御成望向沙海彼端轻叹一声: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却又卡死了大鱼的腮孔…你唬过了云响州,唬过了不可力敌的双源尊者,最后却栽到了我的手上。” 人生如棋啊,是不是? “你想说我是败给了宿命吗?”蒙世国猛力摇头忽然拉高音量:“你想说…这一切都是注定的?你想说业斋是错的,我也是错的?而这由错误堆积而成的因果终将被彻底修正!?” “不,你战胜了命运,但…你输给了我。你输的既不是天也不是地,而是我杨御成。”杨御成撤去嬉笑脸孔肃容答道: “冰雪遇暖阳消融,烈火遇风雨歇灭。在这条名为反抗之旅的独木桥上,我迈出的脚步远比你的要坚毅得多…你挡了我的路,还停在原地踌躇不前,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了。” “就算身负千般过往万般苦痛,最后被撞下独木桥的人都一定会是你,现实世界可不是比惨大选秀。”杨御成指着自己的心口沉声说道: “情感是迈向高处的阶梯,却也是束缚人类的枷锁,我不会被它蒙蔽双眼…你还在讨饭的时候我便已经知晓何为大道了。这就是你一定会输给我的理由,因为你仅仅只是手握资格,却没有将其牢牢把握住的天赋。” “放你妈的狗屁!”蒙世国怒吼道。 “问问你自己吧,你那些所谓的大志,所谓的终极目标都只是从穹身上继承过来的!你真正的愿望是什么?无非就是逃避,中庸,你好我好大家好之类的浑噩逻辑…”杨御成一挥大袖,沙堆易形,倏然铸成两幅画像。 一幅画的是个脸上脏兮兮的小乞丐,弯腰弓背,眼珠贼溜溜地盯着过往行人的腰间钱袋。烈阳穿过云幕缝隙刺在他稚嫩的后颈上,就像是自上苍挥下的审判之剑。 一幅画的是个身处焦炭废墟,怀中空揽灰烬,衣上沾染凄厉血痕的贵族少爷,他高仰颜面,颊上湿痕难分是泪是血。星光洒落,悄然点亮了他空洞双眸中的幽幽灯火… “你在看什么,我在看什么?你因何而止步,我又为何而启程?”杨御成伸手直指蒙世国面门,无比愤怒地严肃喝问道: “我太了解你们这些自暴自弃的王八蛋了…谁活了,谁死了,你们便提不起劲摆烂不干了。极情之人最无情,你的痛可能比之天下痛?你的伤可能比之天下伤?若不能,你又有何资格替他人决定前路终点何在!?” “无情?你说我无情!?”愠怒至极蒙世国也猛一甩手,脚边沙砾飘然升起,不断碰撞排列映出一幅清晰通透的平面画面。 放眼望去,他谱展出的景象是一座残破不堪倒塌大半的巨石寺院。远处海上虹光辉耀,天穹凹陷青雷闪烁,不时会有飓风般的恐怖冲击从海平线尽头传来,轰得残缺楼台摇摇欲坠。 寺院之中铺满了未能瞑目的尸体与身陷昏迷的各方好手,杨御成很快便在其中锁定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魏韶颜。 她受了重伤,脸色一片惨白,嘴角有鲜艳血珠悄然滑落,奄奄一息。 她身上扑倒着一具血rou模糊的尸体,那尸体衣着华贵,长发散乱,整个后背都因陡然迸发袭来的巨力冲击而凹了下去。 思索片刻,杨御成想起此人是谁了。尘箓世家的大公子,魏韶颜的亲生兄长。 杨御成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只有雪夜酒桌之上自己并未接下的勾心斗角,还有英杰会时那一声“敲鼓啊!韶颜…敲鼓啊!!”。 场面很快倒推构筑而出,无论是有意为之还是看错了目标,护法明王对魏韶颜出手了…而瞬间扑来替她接下这一击的,则是前来支援明王讨伐战的尘箓大公子。 世间事真的很难说清楚,此人是尘箓世家的预定接班人,自幼家族便向他倾尽资源无数。魏韶颜呢?不过是个有些天赋,没什么野心又文文静静的联姻棋子罢了。 君主为护卫牺牲,还是兄长替meimei赴死?没人能知道他当时脑中闪过了什么样的想法,杨御成甚至都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无论如何,他的英勇举动都是毫无意义的。寺院穹顶的宝幢塔尖已然出现断裂,韩霜程与护法明王只要再于远方拼上一记,呼啸而来的狂风便会将其吹倒,正正好好地砸落下来。 宛若巨剑贯顶,宛若正中靶心,这就是尘箓世家嫡系血脉的末路。当魏韶颜死去,云响王核心的血脉也将于此正式断绝…并且,她的命数注定会于此刻划上句点。 这是早就谱写好的未来“历史”。 “她是个无比温柔的孩子,也许…她能在未来将云响州引向无须争斗的和平之路。”蒙世国眯起眼睛寒声说道:“只可惜,她遇见了你。她心甘情愿地被你利用,被你吃干抹净,为你燃尽一切…你说我无情,那么你呢?” “这又是你无法理解的其中一项事物了。”杨御成静静望着那张挤满了苍白痛苦的美丽脸蛋,面无表情地平淡回道: “我从未要求她做过任何事情,也没有压榨过她的任何价值。她之所以会选择走上这条道路,是因为她与我们怀抱着相同的志向…她的牺牲会永远被人铭记,她的意志绝不会…” “她喜欢你。”蒙世国怒声低吼道。 “喜欢我的人很多,你其实也不讨厌我,要不然就不会在这里跟我争这些有的没的了。”杨御成皱着眉头转过脸来: “英杰相惜乃世间常有之事,就算是我也是愿意为一路上遇到的有识之士而付出生命的。你想拿这点东西来动摇我的心么?说真的,我还以为你是个格局更大一点的家伙…” 蒙世国眯眼盯了杨御成许久,也没能从他脸上寻到半点波动。 等等,这家伙,难道… “你不知道么?”他疑惑质问道。 “知道什么?”杨御成也疑惑反问道。 “为什么你在本体破碎之后仍能重凝身形,为什么你能穿越死亡,前来与我融合一处…”蒙世国微微晃头道:“你不知道么?” “云响州有很多神祇,不止是你的赤目上人一家独大。事实上,我能轰出灵力缝隙入侵至此,也是拖了某位神明交付于我的仙丹之能。”杨御成捏了捏手掌低声答道: “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哪个隐于幕后的玄奇之物不希望尔等能够称心如意吧?我已经习惯老老实实扮演一颗棋子了。但是放心…待我解决你们之后,接下来就轮到祂们了。” “神?”蒙世国的眼睛都瞪圆了:“你以为是有神明站在背后替你撑腰?你以为…你是奉了某物的指使前来阻拦于我的?”
“不是么?”杨御成皱眉眨眼。 回首寺院,海风拂过,魏韶颜紧握着的拳头仍未松开,却又似乎是在浑噩梦境间感受到了来自远方的深切注视。 “御成…” 昏迷之中,她轻声梦呓道。 杨御成耳框一颤,他听到了。世上嘟囔梦话的人一抓一大筐,但能精准叫出某人名字的情况可是稀罕得很… “看来她真的恨透我了。”杨御成无奈一叹:“我从一开始就不希望他们参与进来,我真的很想只靠自己去解决一切。但我太弱了,无论迈向何处尽头都是rou眼可见的死路…” “你说她恨你?”蒙世国惊诧道。 “如你所言,从客观情况上来讲,我确实利用了这群心怀热血的年轻人。”杨御成摇了摇头戚然说道:“但我选择的路是罪恶的路,绝不可能一尘不染轻松走完,她当然会…” “你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正是因为她一直在苦苦支撑着你的存在。”蒙世国伸手指向沙砾镜面中奄奄一息的魏韶颜: “你分出一部分天道化身的力量交给了她,而她在其上灌注了无比浓重的炽热思念…她一直在想着你,牵挂着你,不肯接受你会离世的事实,所以你才能够得以重凝神形。” “你是个思念体,由浓烈情感化为实质的特殊存在,经由天道之力与天道摇篮的交错辉映,又受到了逆星落偏转时的光晕辐射…”蒙世国又将指尖转向愣在原地的杨御成: “你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无数奇迹相互堆叠,但引发这一切的基础中的基础,正是源于她对你的深刻执念…你说你是在受神明摆布?你竟敢把这一切简单粗暴地归结于神的权能?” 杨御成整个人都僵住了,瞳孔不断收缩,他大概也能猜到魏韶颜哪怕昏迷不醒,都要紧紧攥在手中的到底会是个什么东西了。 一朵纯白无暇,又毫无特点的小小花瓣。 我…和于十全子身上浮现出的穹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一段近乎完美的“记忆”。 “杨御成”也许已然死去,但,我… “…真是,天才…”愣了好半天,面色僵硬,嘴唇颤抖不止的杨御成方才断续嘟囔道: “那只是一段被封存起来的空行三重,只是留给她逃命用的…她竟然能想到这个法子。等等,她不该知晓这么多东西,她…” 她…她为什么要做到这个程度? 为了云响州吗?为了世界的未来吗?还是为了施恩于我?这般拼上性命,这般相信虚无缥缈的空洞奇迹…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蒙世国踏前一步。 “别说了。”杨御成倒吸一口凉气。 “你…”蒙世国止住了话语。 面前这个孩子毫无疑问是自己的敌人,他是由无数人格拼凑而成的天道化身,是个极不稳定的异数存在。 他是与理性极近相似的疯狂,他知晓一切,却又无法理解任何事物。就像蛋壳中的雏鸟,就像仍未开化灵智的浑噩野兽。 我不该告诉他真相,也许任由他这般陷入思绪的死结从而瓦解崩溃才是最好的结果。我该在最该选择无情的时刻,毅然走向无形… 蒙世国又望了一眼镜中的魏韶颜。 “她爱你。”他转过头来凝重说道,话音不大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杨御成身形一震。 天涯海角,有无尽风沙倏然吹起。 蒙世国仿佛撂下了无比沉重的担子,高挺的双肩缓缓泄劲,幽幽长叹一息。 我输了,我成了他人悟道的垫脚石。 但…不可思议,我并不后悔,甚至像是终于挪开了压在胸前的巨石一般,心中一片爽朗。 人的情感就理应被命运践踏吗? 去他妈的…算了。 我也不知道该去谁的妈了。 “为什么?” 仿佛沉默了整整一个世纪,眉目凝固,指尖紧绷的杨御成终于抬起头来幽幽问道。 “需要理由么?” 敌龙明王如是答道。 远方天际,有猩红碟翼对撞激起。 那是蒙旭来与间宫忌挥击交错时掀起的情感涟漪,是由赤目上人心中分化出的生与死。生与死相互对立,各有成因。 一切事物的成立都需要正当通顺的理由。 但…真的需要理由么? “那是…你的儿子?”杨御成怔怔抬头,望向宛若一对赤红双眸的天际氤氲。 “他是我的骄傲。”蒙世国点头答道。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杨御成缓缓开口:“我爹死了,当时…我其实没什么感觉。” “后来,越到后来,每当我想到有关于他的事情时,想到过往…我的心就会隐隐作痛,越来越痛,痛得宛若冰封,宛若火燎…” 他颤抖着将手掌贴向胸口: “有时我会想到,如果我也有了孩子,如果我也不得不害他去承受这样的痛苦…我便会感到从灵魂深处狂涌而来的恐惧。” “这是什么?”他抬起头来愣愣问道:“这种感觉…是什么?” 蒙世国长抒一气,早已寒若冰霜深谷的弃世双眸中,有柔光悄然闪过。 “愧疚。”他平淡答道:“这…就是愧疚。” 喀啦…空爆激荡,狂风袭遍云响西南。 吱呀…粉末飘落,宝幢塔尖缓缓倾倒。 时间仿佛于此凝固,却又仍在运转不休。 杨御成望着魏韶颜恬静苍白的痛苦面容,不受控制地急忙抬起左掌。 这种时候该作何反应? 该铺出如何奇策,如何奇招? 黑流?白滞?绿洲? 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不断自我欺骗,继续顺从命运? 我无能为力,我没有选择,我无法违抗…我只是一场注定戏幕中的僵硬演员。 我… 还有办法。 不是浊世行,也不是神行录。 不是善,也不是恶。 我…!! 啪嗒,响指打响。 黑白夹缝之间,有虹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