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阵中人

    宁中和宁觉都能看出米玉颜可堪大任，医女中自然也有那眼明心亮的人，这回和宁中一起过来的医女中，就有一位广南府楼家送到君仙山的嫡女，如今在医女馆老祖宗秦念西跟前，担任医女这边的总教习。

    这位楼医女和米玉颜前一世见过的楼韵芙还不一样，她是打小儿就不想嫁人，很早便上了君仙山的，所以不像楼韵芙那般，只能给秦念西做个护卫嬷嬷。

    楼医女的医道是秦念西教出来的，武学一道，本来底子就好，后来又得了秦念西的打熬和指点，若是真要比较，跟宁觉宁中和宁德，应该算得上大差不差，这一回的鱼龙阵中，宁中给她安排的位置就在米玉颜的前面，就是为了给米玉颜创造脱阵而阵不乱的可能。

    这个安排，当然也给了楼医女更近距离观察米玉颜的机会，这么一观察，那些所有耳听为虚都变成了眼见为实，这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不对，就不能用苗子来形容她，因为楼医女亲眼见过宁中在她手底下落败，至于她到底到了什么境界，楼医女无从知晓，因为没人能探到她的底。

    楼医女为什么立志要入君仙山，就是被秦念西从前那些连话本子都写不出来的光辉战绩震惊乃至顶礼膜拜，尤其是那场灭兽阵的大战，她虽然没有亲临战场，却早已听了无数遍，熟悉到仿佛她就是战中人。

    这回入西南，本来山门考虑楼医女是秦念西身边的护卫总管，是没有点她的，但是到底还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秦念西知道她的心思，把她给派了出来。

    虽说待在秦念西身边什么都好，可就是如今她年纪大了，几乎都不会下山，楼医女这样的武将之后难免总是有些遗憾，秦念西知道她的性子，让她到西南走这么一趟，也算是让她出来放放风。

    哪知道一来就碰到了要组鱼龙阵，楼医女内心可不是普通的兴奋，只不过她到底在秦念西身边多年，又是她身边一等一得用的人，早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只默默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并没有过度表现出什么异常。

    只不过这成阵前后，楼医女内心的震撼就有些绷不住了。对阵死士营之后，她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仿佛晚生了几十年，没赶上灭兽阵的大战那份遗憾，终于在这次完全被抹平了。

    一回来，楼医女别说顾不上睡觉，连澡都没洗，就径直找到了秦医女，拉着她打听米玉颜的事情。

    秦医女对这个师妹的性子和本事自是再清楚不过，见她毫不掩饰眼中的兴奋，也只能很无奈地撇了撇嘴，一盆冷水浇下去：“别想了，那可是咱们师姐最得意的弟子，两人之间还有故旧之情，都没能留住她，她要是想留在山门，早跟着去了君仙山了，哪还有如今的玄九。”

    楼医女作为如今君山女医馆的总教习，对蔺南山前任掌教医女去信往秦医女跟前陈情的事，自然是知晓的，此刻听眼前的师姐说起此事，瞬间便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眼睛也跟着瞪大了几分：“师姐这意思，玄九习武不过三年多而已？”

    秦医女点了点头：“大概正因为如此，山门很难留住她。”

    “为何？这不正应该留在山门，她这样的天才，师姐不觉得跟咱们师傅有一比吗？”楼医女是真不理解，怎么还会有人能得女医馆属意，却不愿留下来的。

    “人各有志，她志不在行医救人，我要说她能用郑氏十八针，却于医药一道并不精心，师妹会不会觉得心里堵得慌？”

    楼医女一时有些哑然，她那样的身手和暗器功夫，又得了师姐调教，能使郑氏十八针并不难，可她不喜医药，却仿佛又极擅于调香，所以她所谓不喜医药，只怕也仅只是在此道上并不用心罢了。

    想到这里，楼医女被泄掉的心气儿仿佛瞬间又充盈起来：“师姐你说，她要是到了师傅她老人家跟前，应该会被调教出来吧？”

    秦医女一脸痴人说梦的表情：“你觉得她这样的人，愿意做什么和不愿做什么，跟谁当她的师傅有什么关系？她在山门三年多，大半的光景都在读书，比起课堂，她更喜欢藏书楼。”

    “她愿意学的，但凡入了门，你很快就会发现，要不了多少时日，就教不了她，她不愿意学的，说啥都没用。她不愿在医道上用心，药学却是你我都望尘莫及，据我观察，她练针其实只是为了练气，根本就不是为了治病救人。”

    “比起治病救人，她更擅长上演终结者的身份。只不过这孩子总算心思在正道之上，而且走的是大道，我看她不像咱们师傅年轻的时候，倒有些像那位老广南王妃，以杀止戈，杀伐果断，智计全在对付宵小上头。”

    楼医女出身广南王府，家中女将大部分最终要不入了广南王府，负责主母安危，要么入了军中，她们对军中事务熟悉。

    此时细忖，确实如同师姐所说，玄九身上有一种身为主将的特质，仿佛什么时候都成竹于胸，临危绝不会乱，该出手时毫不留情。

    无论是用人、调度和审时度势，甚至是对阵之策都是胸中自有乾坤，即便是男子之中，这样的将才也极其少见，更何况还是个及笄不久的女儿家。

    楼医女很是遗憾：“咱们这些师姐妹，想要超过或是和师傅比肩，都没有可能，若是她能重归山门，绝对是未来的女医之主，甚至山门的主心骨，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你没看宁觉和宁德二位师兄是怎么对她的？连玄字辈的名号都破例给她安上了，虽说是权宜之计，何尝又不是拉着整个西南万寿观给她打掩护？不过说到底，她做的这些事，也都关乎山门安危。”

    秦医女拍了拍楼医女的手：“师妹，你就别想了，听说这孩子身世上也有些特殊之处，朝廷那位大人，对她可也是另眼相待呢！”

    楼医女挑了挑眉，谁说不是呢，她们家王爷也来了，虽然没表明身份，可她们这种家将，要是连自家主子都认不出来，那这双眼睛也合该被剜掉。

    她们家王爷对玄九的观望中，不仅带着欣赏，同样带着信任，否则怎么可能把隐卫派出去给她随意挑选？

    而那位陈大人和他们王爷之间的关系，不是亲兄弟，却是在战场上同生共死的同袍，关系比亲兄弟更亲近几分，所以，陈大人的态度，大差不差，其实也就是他们王爷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