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傀儡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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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留步!——请问,‘灵息视’也是您安排的么?” 惊醒我的,不是餐车碾过地板发出的“吱呀”声。 不是开关门的轻响。 也不是自己做的噩梦。 是宿舍门外,枭哥突然爆发的质问。声音不大,却饱含着不容回绝的愤慨——我从未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况且对方还是校长。 “天启,你应该知道,龙是最能激起恶灵杀意的生物。但是面对血脉觉醒后的药蓠,莫昱他一直在用自己的理志来扼制体内的恶灵,尽管为此吃了不少的苦头,甚至险些溺死,但是他始终没有给那些妄图掌控他的恶灵痛下杀手的机会。” 我一边注视着躺在另一张床上熟睡的药蓠,一边绞尽脑汁试图回想起校长所讲的那些事。 关于龙和恶灵的…可是,只能记起来零星的片段,以及背后那只凤瞳。 “这和‘灵息视’被释放出来有什么关系?” “很显然,我们想进一步了解他对于龙类混血种最具代表性的战术有什么反应。结果是他在保全自己性命的前提下,直到最后一刻才与恶灵妥协——于是我们及时避免了这场杀戮。” 长时间的沉默。 我开始有点忍不住想吃餐车上那块三明治了。 “放心吧,天启,莫昱是个好孩子。他会和你一样被好好培养的,我们会教他如何控制好自己的力量。” “那药离呢?” 又是沉默。 这次,我竖起了耳朵. “他会找到合适的搭挡.” 下雪了。 与校长告别后,枭哥又在门外靠了许久。好几次我想推开门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直到傍晚时分,他才踏着越来越大的风雪离开宿舍。 透过窗玻璃,我看见他披了件藏青色的毛斗篷,独自一人穿过cao场,进了城堡一楼的酒馆。 出于好奇,我不假思索地穿上外套翻窗而出,消无声息地落在被积雪覆盖的cao场草坪上,不顾迎面而来贯入领口的风雪,沿着枭哥的足迹一路小跑,最终停在那家酒馆半开的格子门前。 欧文馆的酒馆从不乏人料理,因此里边的木质地板永远那么通明锃亮,加上橙红灯光下排列有序的木质桌椅,北欧风格的白色猫头鹰挂饰和鹿头挂饰,以及柱状玻璃柜中螺旋摆放的酒瓶,总让人有一种想侧身而入,在此偷闲的冲动。 然而此刻,里面正传来木屐踏过的“嗒嗒”声响,枭哥从柜台中取出一瓶红酒,坐回到窗口将其拧开,仰起脖子往嘴里灌。 屋外的风越刮越大,钻入门缝与里面的暖气相抗拒着,发出尖厉的叫嚣。肆虐的雪花打在脖梗处裸露的皮肤上,融化成寒冷的溪流。 我不由裹紧了大衣。 “进来吧,外面冷。” 枭哥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散在呼啸的风雪中,窗口的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来不及道谢,便如释重负般闯入门内。身后的雪花穷追不舍,门口的毛毡很快就被打湿了。 “把门关上。” 我照做。 摆脱寒冷投身温暖的我开始感到周身发烫。 枭哥轻声将见底的红酒瓶放下,若有所失般低头不语。 于是我试探性地走过去,在他正对面坐下。一瞬间无数开场白从脑中闪过,然而话到嘴边却无从说起。 “嗯....枭哥,你没事儿吧?〞 “……” “枭哥?” “……” “喂!”我壮起胆子拍案而起,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瓶,心中暗自祈祷他打过来的时候轻一些。 然而他仅仅是抬头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随后竟自起身向柜台走去。 “站住!”我慌忙拦住他,“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不就是我跟阿蓠——唔啊!” 活没说完,我就被他抓住手腕按在了柱子上。 “枭哥,您……息怒。”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酒精的作用下隐隐泛红,加上眸中不失威严的冷冽,呼吸急促的枭哥在我看来,竟像头负伤的猛兽。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伤及一头孤傲的雄狮? 我不明白。 “他们太高估你了,”枭哥突然开口,我不由绷紧了神经,”你和药蓠不一样,龙血咒是与生俱来的,况且药蓠那么多年来都没有学会控制它。更何况你只是……” 我期待着他的下半句。 “你只是个初学者。那些恶灵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我瞪大双眼,也许他是对的—— “但是与其坐以待毙,最终被黑暗吞噬,还不如在一开始就与黑暗一决高下!” “不,你错了。”他贴近我的脸,带有酒精味的气息呼在我的脸上,“想要驾驭它们就必须不再把它们当做敌人。” “可是…”我小心翼翼地辩解,“不坚持与它们对抗的话,就可能成为邪恶的一方。” 枭哥闻言,用灼热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良久,直到我开始不安,他才放开我转过身去:“这正是我担心的。” 我活动着被捏疼的手腕,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他们想让我教你,教你如何控制恶灵,可是我担心……这会害了你。” “让你教我?!”我惊道,“这不科学,万一我失误了伤到你怎么办?” “换谁都有这个风险,但是找你最信任的人会更安全一些。” “开玩笑!”我大叫,“你有经验么?你了解那些东西有多可怕么?!” 话音落处,我的手腕突然被人拧住,膝盖毫无防备地砸向地面,只听“扑通!”一声——我已然被反剪双手按翻在地, “枭哥!你干什么…喂,疼啊!” 我一边惨叫,一边做无谓的挣扎。 “哎哎喂,我也只是担心你而已啊,没必要这么对我呀!” “莫昱!” 听见枭哥的声音我马上停止挣扎闭上嘴,不管怎么说,这家伙一反常态绝对有他自己的理由。 “我要看你背后的眼睛。” 卧槽——这理由至于把我摁地上吗? “呲啦——”我背后的衣服被强行撕开,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我不由打了个寒战。 “枭哥,你这也太野蛮了……” 不等说完,只听一阵流畅的摩擦声,我用余光瞥见枭哥亲手解下了闪亮的皮带,随后我的双手就被麻利地绑在一起…… “唔。” “放它们出来。”枭哥俯下身来,贴近我的耳朵柔声道。 “不行!”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大喊出声,同时拼命扭动被压制的身体,两腿乱蹬。 “听话,”枭哥说罢,手下一使劲儿,疼得我又一阵哇哇惨叫。 “枭哥饶命,饶命啊!你听我说,这东西不听我使唤,想让它们出来只能……嗯啊!!!” 伴着骨骼被扭转发出的“咯吱”声,一股强有力的电流直刺我的后背,随后迅速向周身蔓延一 我像遭到电击一样不受控制地向上弹起,被缚的双手猛地挣脱出来,视野里忽红忽白。 枭哥见状早已闪到一旁,背靠立柱,冷眼朝这边观望。 “杀了他,杀了他……” 脑中的低语再度响起,我只感到头疼欲裂,忍不住扑倒在一旁的木桌上,用胳膊肘抵住桌面,双手抱头,一边哀叫,一边用仅存的那点儿意识做最后的思考——依据上次的经验,我必须先它们一步对威胁做出反应,才能避免受到控制! 那么,逃跑怎么样? 我几乎是整个人撞在门上,前额疼得险些晕过去不说,那门居然还纹丝不动——与此同时,只感到背后疾风袭来,我被迫转身应战,迎面而来竟是两头双眼缝进纽扣的棕红色雄狮! “这是,”我大惊失色,“傀儡狮?!”. 枭哥冷面如冰,眼看两头傀儡狮同时张开的血盆大口就要咬向我的面门,一团浓稠的黑影突然出现,在与傀儡狮相触的瞬间幻化成透明的屏障。 我被屏障护在当中,尽管视野暂且恢复了正常,但仍不敢放松。只见无数舞动的鬼影正冉冉升起,与枭哥身前那两头垂首静止的傀儡狮形成鲜明对比。
“为什么?”我咬牙质问,“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的异能?” 话音落处,两头傀儡狮的脑袋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动了一样陡然提起,又向一侧耷拉下去,四只纽扣眼木然地锁定我。 “他娘的,回答我!”我低吼着挥出右拳,众多恶灵随即涌上来包裹住我的拳头和手臂,使其看上去变大了一圈——几乎同时,两头傀儡狮一左一右突破屏障,动作一致地向我扑来! 被层叠恶灵缠绕的拳头一下子变得沉重且坚硬,仅一击便将其中一头打得魂飞魄散,被击中的傀儡狮瞬间化作金粉四散。另一头则将我裸露的左臂划开一道割口,鲜血在恶灵哀怨的“噗噗”声中飞溅。 面对我捂住伤口,咬牙忍痛的怒视,枭哥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又一抬手指。 被击散的傀儡狮在我惊愕的目光下旋即复原,再次扑来。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叫嚣不停的恶灵立刻缠上我的手臂,然而这次两头傀儡狮改变了策略,它们在与恶灵相触的瞬间化作金粉,到达我近前后又迅速变成雄狮——不等我反应过来便已经被仰面按倒。 我挥动着被恶灵加固的双拳,却怎么也击不中两头幻影般的傀儡狮。终于在恶灵愈发响亮的抗议声中,两头雄狮悄然散作金粉,露出跨坐在我身上的枭哥——震怒之余,我一拳打向他的面门,岂知原本气势汹汹的恶灵一下子全做鸟兽散,“叽叽咕咕”几秒钟后竟消失殆尽! 我的拳头在半空中停顿了数秒,被枭哥反手抓住。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从不释放异能么?”枭哥冷声道,同时把我的拳头规规矩矩地按回去。 我:“……” “因为”他居高临下地与我四目相对,“在此之前,我和你一样,还没学会控制它们。” “你们的异能,难道不是与生俱来的?”我不理解。 “与生俱来,并不代表天生会使用。”枭哥说罢,兀自起身将我提溜起来。 我以为他要走,赶紧上去拽住他的胳膊:“喂,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儿上,你好歹再多交代一些嘛!” 听闻此言,枭哥在原地停顿片刻,突然转身一手环上我的背,一手托起我的膝弯…… “哎喂,枭哥你疯了吗?” 话音落处,一件藏青色毛斗篷盖在了我的身上——我有些别扭地摆了摆脑袋。 “走,”枭哥目不斜视,“我们回家。” ——这,这也算交代? 雪,一直下到半夜。 宿舍楼下的青石板路面早已变成白茫茫一片,几株晶亮的冰凌悬在檐牙之下,与在风雪中摇晃不止的幽红灯笼交相掩映。 越过枭哥宽厚的肩膀,我看见一长串正在被重新掩埋的脚印。 直到宿舍楼的门被一脚踹开,耳畔呜咽不止的寒风才狺狺退场,温暖的气流扑面而来。枭哥抱着我一路上了楼,用同样的方式闯入我们四人的房间,不曾想山鬼正在里边练吉他,见此情景险些勒断了弦。 山鬼:“你俩这是……” 我当场石化。 枭哥:“别吵醒阿蓠。〞 山鬼止住话头。 我:“那个,你放我下来先!拜托我自己会脱衣服……鬼哥,鬼哥救我!!” 山鬼:“……” 我承认那晚枭哥喝得有些多了,但也正是因此,我才有机会细细观看他身上那些嶙峋的伤疤,每一道都狰狞无比,每一道都触目惊心。它们在用陈旧的外表记述着这个男人在荒年岁月中所走过的,一场又一场辉煌的战役。 傀儡狮本无听觉与视觉,这使它们可以不受任何干扰专心致志地弄清楚对手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从而轻松地占据上风。 然而这也使它们长时间处在被隔绝的边缘,只有那些被击败的空魂作陪。 “依靠洞悉对手的灵魂来将他们击垮的那一刻——你也爱他们。” 这句话,在后来每一场与枭哥并肩的战斗中,都会回荡在我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