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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梅尔卡瓦号上的宴席(六)

    “呐,罗伊德,你喜欢我么?”

    丽夏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最关心的话。

    灼热的绯红燃上了她的脸颊,胸腔里满满的都是“不好意思”四个字。

    这简短的句子,比任何一次暗杀任务都要来的刺激,都要来的惊心动魄……

    心里咚咚的跳个不停,剧烈的心跳频率简直像是刚刚做了一整天的训练一样。

    丽夏从没有像是今天这样祈求着空之女神显灵:请务必让罗伊德不要讨厌我……

    不知何时,这个总是意志坚定的年轻搜查官,已经在丽夏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烙印。

    丽夏很清楚,自己关注罗伊德,确实是因为“既视感”。可是现在,自己确实也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这个年轻人,非常的坚定,非常的热情,同时也非常的真实。他能够给周围的人带去无尽的信念,同时,也需要身边的人去支援他。并非单纯的索取,更多的时候,他也向身边的人寻求着帮助。

    一个非常真实的人,他身上的品质,正是丽夏欠缺的,渴求的,无比希望的……

    正如游辰巳的那句话,他会和诺艾尔走到一起而不是芮,是因为他和诺艾尔处于完全不同的世界,而且他渴求着诺艾尔所处的世界。

    丽夏亦然,她也无比迫切的渴求着罗伊德所处的世界。

    那个光明的,温暖的,充满了笑容和梦想的世界。

    丽夏,想过去。

    想去看看。

    想留在那边。

    想成为那个世界的一部分。

    游辰巳能做的,是在丽夏身边推她一把,把她推出那无尽的黑暗深渊。

    因此,他虽然为丽夏做了许多,却无法最后走到一起。他们只是同僚,师姐弟,最多,是挚友,战友。不会是情侣。

    同样,因为罗伊德和伊利亚是在光明的世界,拽了丽夏一把的人,她的眸子里,满是两个人那辉煌的身影——当然,伊利亚明显没法和自己结婚,所以……

    丽夏热切的期望着,罗伊德不要拒绝自己。

    “喜欢哟。”

    非常轻松的说了出来。

    不知为何,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丽夏却显得很不开心。

    为什么,这么轻松的就说出口了啊!

    又是……又是那种吧?

    喜欢我,喜欢大家……

    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

    丽夏叹了口气,罗伊德这不开窍的地方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然而……

    “不,应该说……爱吧?我……爱着你……”

    罗伊德轻声补充着,少年脸上因为不好意思而泛起赤红的颜色。

    “哎?!”

    哎?!

    他,他说什么?!

    “第一次看见丽夏的时候……我就在想: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啊……我,我从没想到过,我居然会有幸认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她看上去柔软,可是骨子里却透出不需要假借外人帮助的刚强,虽然看上去匆匆忙忙,实际上却保持着自己的步调,每一个步子都很坚定。很美丽啊,这份充实的感情。”

    正如丽夏憧憬罗伊德一样,罗伊德也在憧憬着丽夏。

    身为彩虹剧团的舞者和传说中的刺客双职业的丽夏,有着远比常人更加“充实”的时间。她必须短时间内练好舞步,从而给夜晚的工作赢的时间。在罗伊德看来,那每一次练习的步伐里,都透着自己的意志吧。

    和罗伊德为了逃避盖伊的死亡而考取搜查官完全相反,丽夏是因为自己很喜欢舞台,才拼了命的练舞。这份美丽又坚定的姿态,让罗伊德无比的羡慕。

    “之后,我想都没想过,丽夏会入住支援科,虽然你没有怎么加入我们的生活,可光是在同一屋檐下这件事,就让我感到一种特别的安心感……怎么说呢,就好像,丽夏在身边,就会很开心。毕竟,是个大明星嘛!而且,也是同龄人,还是美人……男孩子的话,会开心才是正常的吧?”

    罗伊德的话还在继续,那让人不好意思的,又让人无比鼓舞的句子。

    不管怎么听,这次,都不是“普通的喜欢”了。

    这是……告白?!

    丽夏这次,真的热泪盈眶了。

    自己,双手沾满鲜血的自己……真的有资格获得幸福么?

    幸福来得太突然,丽夏简直不敢相信了。

    “然后……我们无意中知道了丽夏的身份,确实,刚刚得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可是时候仔细想想,又是那么的合理。如果不是因为丽夏是刺客,也就不会来克洛斯贝尔,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一切相遇了。如果不是因为丽夏是刺客,也就不会那么快掌握舞姿,成为一流的明星了。其实,我个人还是不太支持这种血腥的职业的……不过,游辰巳改变了我。他教会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杀手,未必全都是坏人。他是一个很奇妙的人,我不能说他做的都是正确的,但是我必须说,我见到他所做的,都是在关怀着我们支援科的。所以,我和他缔结了契约,身为搜查官,却和杀手缔结了契约什么的。说起来挺好笑吧?我是想说,就算是刺客,也不一定就是坏人吧?”

    罗伊德的话还是在继续,丽夏已经抑制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明明应该是高兴的心情,应该是喜悦的心情……为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呢?

    “呐,丽夏。这种话,果然,还是应该由男方来说吧?我……我爱着你,请问,能和我叫我么?”

    仿佛要克制住自己的腼腆似的,罗伊德努力咬着嘴唇,竭力营造出可靠的模样,把自己坚定的眸子,转移到丽夏的面前。

    “我,我愿意!”

    还能说什么呢?

    丽夏马上同意了。

    这满溢出胸口的感情……

    这无比充实的感觉……

    自己空虚的前半生,仿佛有了意义,那些空虚的日子,空虚的生活,空虚的岁月,全部有了充实的意义。

    那都是,为了能让丽夏和罗伊德最后见面的啊!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这段对话呢?

    在休息室的游辰巳嘴角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固体是可以传到声音的。

    游辰巳的空间锁链是固体。

    游辰巳的空间锁链可以无视空间链接……

    大概,听到了吧。

    自己的努力。

    对于丽夏而言,这应该是幸福的吧。

    正是因为这样,游辰巳才会在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和罗伊德讨论丽夏。

    ——————————

    大概,是听到了吧。

    听到了罗伊德的告白。

    在飞艇舱门内,纤细的手腕伸向门把,却始终没有推开它的勇气。

    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一朵朵晶莹的水花绽开在少女干净的白色高跟靴上,手里托着的咖喱也显得guntang又沉重,仿佛在嘲笑少女的无力感一样。

    “艾莉……”

    在她身后,拿着果汁的小女孩轻声叫了她的名字。

    “抱歉……缇欧……现在,不要和我说话……抱歉……”

    “抱歉……”

    沉默着,两个心情沉重的女孩子,安静的站着,空气中咖喱的香味和饮料的甜腻铺展开来,盖过了低沉的啜泣。

    “缇欧……”

    “嗯?”

    “我们……没有机会了吧……”

    “……是……的吧……”

    “呐……这种时候……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艾莉转过了身,大颗的眼泪划过猩红的眼角。

    她哭了。

    哭的很难看。

    不甘心。

    明明,单说时间,自己和罗伊德应该是最早相遇的,两人都是克洛斯贝尔本地人,一同上同一个主日学校……在支援科的时候,也比丽夏来得早。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我们,该祝福丽夏么?”

    艾莉的声音充满了脆弱,实在是很难相信,那个总是一本安然的大小姐,也会露出这么手足无措的神情。

    “我……不知道。”

    缇欧也转过了身,那是一种同样沾满泪水的脸。

    被教团当作试验品,失去了自己表情的少女,终于取回了自己的表情。

    可是,取回来的,却是这么悲伤的表情。

    “艾莉姐……我,能抱你么?”

    “啊……可以哦。小提欧,尽情的……哭出来,没关系哟……因为……我能理解你……我……我也很想……哭出来啊……”

    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拥抱在一起,微微的哭泣声回荡着安静的空间里,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