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人丑心美

    “胡闹！”曾经当过定王和永王讲官的方以智见定王如此不可教导，气得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

    他面沉似水地诘责：“臣当年任讲官的时候，是如何教导你的？大学云：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如此意气用事，既不推究事物的原理，也未拥有渊博的知识，正心诚意更加做不到，又如何能够担当得起平天下的重任？”

    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乃是古代所有读书人，从内在的道德及修养，到外在事业发展的一个终极目标。

    他这一番斥责，将定王从头到脚全部否定，话说的颇重！

    方以智入仕通籍的时候，明王朝已是日薄西山。后经人推荐，崇祯帝召对德政殿，方以智“语中机要，上抚几称善”。后来，崇祯帝感念他是忠臣孝子，特简擢他为皇子定王和永王的讲官。方以智自感责任重大，故对二王管教殊为严厉。

    定王受到了老师的训斥，低头讷讷不敢言说。

    一来方以智对定王往日的积威犹存；二来定王自知理亏；三来今时不同往日，自己这个定王徒有其名，并无其实。若不是方以智及时阻止行刑，此刻他早已魂归地府！

    方以智见定王又恢复了乖乖仔的模样，也熄灭了心中的火气，耐心地开导说：“殿下您现在空有一个名号，却无半点实力，唯有借靠榆园军的兵力，才有可能恢复两京、光兴大明呀！”

    定王小声不满地说：“榆园军共有八营部众，为何非要与彭营联姻呢？”

    方以智又将他说与王定光的那番话鞭辟入里地分析了一遍，而后向定王通报了最终的结论：“所以，我和阎用卿商量之后，认为与彭营联姻最为有利！”

    定王听了他的最后一句话，俊俏的脸上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不行，不行！孤认为与彭营联姻，实在不妥！“

    阎尔梅听到定王直接否定了他的建议，心下大不以为然，他锲而不舍地说：“殿下，这两年来，臣奔走北方数省，联络各地抗清义军，放眼整个北方诸多义军之中，唯有榆园军实力最为雄劲！臣曾多次协调榆园军各营抗清作战，对榆园军各营头领的性格人品，对榆园军各营的兵力多寡，对榆园军各营的内部情形，十分的了解！请殿下相信臣的眼光，与彭营联姻，实在是最佳选择！”

    面对方以智鞭辟入里的分析，阎尔梅诚恳合理的建议，定王实在是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情急之下，他说出了心声：“不行！彭二丫长得太丑了！”

    啊噗！王定光喷出一口口水！

    卧槽！终于把你的真心话给讲出来了！但是这种拿不出台面的理由你怎么敢跟这几位老古董说！你就等着他们用家国大义来轰炸你吧！

    果然，方以智这位学究天人的大学者被自己的得意门生给气得浑身发抖，口鼻冒烟！他右手戟指定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你你......，小小年纪就贪恋美色，如何能担当得起驱虏复国的大任？”

    他拍着桌子，苦口婆心地开始用古代先贤的事迹来教导定王：“黄帝妻丑女嫫母，授以“方相氏”的官位，后来在嫫母广施德化、发明丝绸的内助下，败炎帝，杀蚩尤，一统华夏，终成一代帝业！为师且来问你，黄帝可曾嫌弃嫫母长得太丑？”

    他一上来就把中国远古时代华夏民族的共主——黄帝给搬出来做榜样，定王纵然浑身是胆，满身长嘴，也不敢否定被尊为中华“人文初祖”、五帝之首的黄帝呀！

    定王无言以对。

    方以智又接着谆谆教诲道：“战国时期的齐宣王纳丑女钟离春为王后，听取了她所提出的四条建议，后来任用田忌、孙膑等大将，使齐国成为实力最强的“千乘之国”，终成一代霸业！为师且来问你，齐宣王可曾嫌弃钟离春长得太丑？

    定王默然无语。

    方以智又接着循循善诱道：“三国时的孔明娶丑女黄月英为妻，在她的帮助下发明了“木牛流马”和“连弩”，又创制了“诸葛行军散”和“卧龙丹”，终于成就了诸葛亮“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的千秋大业！为师且来问你，诸葛孔明可曾嫌弃黄月英长得太丑？”

    诸葛孔明堪称古代人臣之典范！也是数千年来，在中国历史上能够达到立德立功立言，这三不朽标准的几位流芳百世的杰出人物之一！定王即便是辩才无碍，巧舌如簧，也不能够诋毁这位中国传统文化中忠臣与智者的代表人物呀！

    定王寂然无语。

    方以智又接着诲人不倦道：“妇有四德，曰：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彭二丫所缺少的，仅仅只是妇容而已。但是君子有百行，殿下您又符合几条呢？”

    定王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学生，学生不敢说百行俱备，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方以智严肃地批评他：“百行德为首，您好色不好德！依臣看来，您第一条就有缺失，其他的不说也罢！”

    定王立刻脸红到了脖子根。

    啊噗！王定光喷出一口口水！

    方老先生，你老人家还真够博学的！古代十大丑女的典故全部了如指掌，口味很重啊！

    但是您好像有点儿选择性地遗忘了同样是丑女的另一位典范——西晋丑皇后贾南风！

    她不但丑而短黑，而且妒忌多权诈！并且**非常，除了与太医令程据私通以外，更经常派人在路上寻找美少男，并加以虐杀。

    她为了达到干政的目的，矫诏诛杀多位辅政大臣，将皇帝完全摆布成一个傀儡。最后借口太子谋反，杀死了非常有名望的太子，企图以绝众望。结果事与愿违，终于搞得公室怨望，天下愤然，引发了八王之乱，使得大一统的中国陷入了三百多年的分裂割据局面。

    所以说，凡事无绝对！并非所有长相丑陋的人都拥有一颗善良的心灵！

    当然，哥举得这个例子是个具有极端性质的反面教材！并不具有普遍代表性！而且少儿不宜！

    哥就不向尚未成年的定王殿下宣讲了！否则，你方老先生还不得用唾沫星子把哥喷到死为止啊！

    方以智继续对他的好学生进行德育洗脑：“多少人为了抗清起义，抛头颅洒热血！多少人为了恢复明室，破家灭族！”他用手指着阎尔梅对定王说：“阎用卿矢志抗清，手刃爱妾，散尽万贯家财，平毁先人坟墓！为了恢复明室，九死不悔！”他眉毛皱在一起，质疑说：“殿下您与彭营联姻，难道比这些还要苦难吗？”

    定王看着眼圈已经微微有些发红的阎尔梅，心内愧疚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让他娶彭二丫，却是万万不愿。他一边嗫喏对方以智说：“先生，孤，孤知道您说的都对，但是……”一边将眼神转移到了王定光的身上，希望他能替自己抵挡一下方以智犀利的词锋，和难以抗拒的老师对学生的威压！

    方以智、阎尔梅和吴殳见定王将视线转移至王定光的身上，也一起看向了他。方以智在看他的时候，特意挑了挑眉毛，放佛在用眼神告知他：“国家养士三百年，仗义死节，正在今日！现在就看你的表现了！”

    王定光面对两方面的夹击，感觉被众人的几双目光齐刷刷地戳中了尿点，有点想认怂的感觉！

    啊噗！王定光喷出一口狗血！

    你们他么能别用这种寄予重任的目光盯着哥看吗？

    哥恐惧！

    哥要是告诉你们，哥有严重的选择恐惧症，你们会相信吗？

    哥该帮谁说话？

    定王吗？站在现代人的立场，寻求真爱，任性自由，那是天赋人权！

    方以智吗？身处古代，国难当头，重任在肩，那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当了个当的！哥该怎么办？

    王定光深吸了一口气！

    好吧！既然哥已经穿越到古代了，那就用屁股占位来做决断吧！

    王定光心中做了决断，便对着定王十分勉强地笑了一下，用一副老奶奶哄劝小孙子吃药的口气说：“这个，殿下呀，彭二丫对您痴情一片，虽然长相确实有些不够美观，但是不说可以接受吧，起码可以忍受啊！”

    他已经不敢看定王的眼睛了，眼睛盯着桌面，口不停言地继续说了下去：“现在您虽然有王号在身，方先生他们虽然声隆望重，但是咱们一无财源，二无地盘，最重要的是没有军队，根本就不可能在乱世之中撑起局面，更不用说要完成恢复两京，光兴大明的雄伟目标了！”

    他躬身低头打了一个拱，眼睛盯着脚下的土地，狠了狠心，扔出家国大义这枚核弹：“殿下，为了大明三百年国祚，为了二祖列宗，您就牺牲点色相，从了吧……”

    王定光的一番话，击飞了定王的泪点！他的眼泪不要钱似得唰唰唰地猛往下掉！

    定王已是无语泪凝噎！

    方以智等人趁热打铁，躬身施礼，齐声说道：“望殿下以国事为重！”

    “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了，那孤还能怎么样呢？”定王擦了擦脸上挂着的泪珠，还妄想做垂死挣扎：“但是孤和彭二丫的八字属相未必相合，还请先生将她的庚帖要来，批一批八字再说吧！”

    众人见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八字属相上，也不好再强行相逼，只得答应下来。

    方以智、阎尔梅见大事已定，便安下了心来，嘱咐王定光注意将养身体，便同定王回去了。

    带他们走了之后，王定光心里有些替定王难受，也无心享用晚饭，胡乱对付了几口，就躺在床上想心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