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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死了

    第84章死了

    奉殿外。

    牟斌尽管在殿内和几位大臣交流、示意耽误了些许时候,但出殿之后,几个大步便跟上了李梦阳,接着他手一挥,挥退了锦衣卫和步履缓慢的李梦阳一步步踱向令前的高阶之前。

    今日外间的气很好,有蓝有白云,光照不错,暖阳和煦,伴着徐徐秋风,拂过人身上舒适异常。

    奉殿是金銮殿,是外宫最为核心的大殿,因而,周围花草装饰布置的极好,即便是秋日渐次凋零之时,这里依然是郁郁葱葱,阵阵芬芳随风四溢。

    从紧张、肃穆的奉殿内,满带着压抑、不确定,存着希望,但更多绝望的走了出来,乍一看到这番景色,李梦阳的心情似乎都好了一些。

    他长长的吁了口气,缓缓抬头看了看,缓步走向下殿的石阶。

    牟斌跟在李梦阳的身后,两人走到了高高的通向下方广场的石阶上方,数十阶汉白玉的台阶在阳光下映射下闪着晕白的光芒。

    “李主事心些,石阶高着呢,心踏空了!”牟斌低声道。

    李梦阳把往日所有的清高都尽数收了起来,勉强笑了下道:“多谢牟指挥使关心,不妨事。李某的脑子如今十分清醒!”

    牟斌笑了笑,点头道:“清醒好,不过,清醒似乎也无用了!”

    “牟指挥使何意?”

    李梦阳一怔,踏下台阶的脚顿了下来。

    “李主事,为了你好,为了本官好,也为了朝堂,还是……”

    李梦阳只听见牟斌似乎是细声的咕哝了一句,还未曾等他思索到底为何意。只听见牟斌陡然间便是高声爆喝。

    “李梦阳,站住,别乱跑,你能跑到何处!?”

    “什么?”

    李梦阳更诧异了,他扭头便再问。

    猛然间,一股大力从腰上传来,那力道迅猛无比,李梦阳本就是个文弱书生,又在猝不及防之下,身子根本站立不住,大叫一声,整个人飞跌而出。

    接着,人顺着高高的石阶滚了下去,他只感觉,也不知滚了几阶,全身已快散架了,他连喊的力气都快没了。

    慌乱中,他的手时常抠一下台阶,好不容易似是快停了,可猛然间,又是一阵力道加身。

    “原来,这便是清醒也是无用,原来,这便是为你我好,为朝堂好?”

    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李梦阳终于什么都明白了。他没有价值了,甚至成了会影响朝堂,影响君臣内外的毒疮、脓包。

    不能挤,不能释放,只能让它独自在自己的身体里炸开,可笑的是,前一刻殿内,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似乎还在给他留着一分希望。

    早知道,当时豁出去,大不了被世人唾弃,也好过这般的不明不白啊!

    只可惜,李梦阳明白的太晚了。又是一次大力,他身子滚落,脑门磕在了汉白玉台阶上,他最后一个意识中,甚至能清晰的听到骨碎之声,还有那似是怒喝,又似是焦切的声音。

    “李主事!?本官让你别跑,李主事,你可还好……”

    牟斌一脸急怒之色,“追”着李梦阳前后脚到了石阶之下,来到血rou模糊的李梦阳的尸体旁,蹲身而下,伸手探其鼻息。

    “指挥使,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广场和台阶下值守的宫中侍卫和锦衣卫大汉将军们纷纷奔来询问道。

    “李主事心神失守,像是犯了癔症一般的奔下石阶,可惜失足踏空。哎!”牟斌叹息道。

    “……”众人默然无语。

    “你们看着尸首,谁都不可擅动,本督去禀报陛下!”牟斌吩咐道。

    “遵命!”众人躬身道。

    牟斌转身往台阶上走,走了数步,忽然回头问道:“你们有人看到李主事失足摔落的情形么?”

    众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茫然点头。

    非是下朝,两个人在石阶之上出现,他们作为宫内侍卫自然看到了。

    一名领班更是禀道:“指挥使,卑职等皆在下方值守,看清楚了,确是李主事意图冲下石阶,不慎失足滚落。指挥使已是追着想挽回,可惜了……”

    牟斌缓缓点头道:“是啊,可惜了,本督还是老了,几步台阶,竟然也未曾追上。罢了,本督去向陛下请罪!”

    大殿之上,

    皇帝朱佑樘再次宣布要落实李东阳的禁议疏,也再一次的引来了不少朝臣的反对。而主要的顶尖大臣,除了李东阳是全程坚持,其他人却是看着居多。

    朱佑樘也确确实实的意识到了,比他之前所想象的要严重。

    难怪前日给事中会不惜触怒他,封驳他的旨意,他原本打算缓和些时日,莫让气氛变的激烈。

    但此时,朱佑樘却已是下定了决心。

    不但是此事,还有其他事,他觉得,他必须要多些坚定,否则,张鹤龄所描述的那所谓的一张网,迟早要彻底成型。

    君臣在较劲,李东阳态度明确,张申也跟着附和。但其他阁臣和六部、九卿们却有些态度不明,眼看着朝会又是争论纷纷,可能最终的结果又将是一次矛盾的激化。

    可牟斌的突然回转进殿奏报,把刚刚在外诉的过程上奏了一遍,并跪下请陛下处罚。让奉殿里冷场了,冷寂到可怕。

    朱佑樘已是气的不知该怎么话了,他阴着脸半张着嘴发着楞,官员们神色惊愕,低声窃语。殿内的大臣、内侍等等,表情各色不同,且分外精彩。

    张鹤龄则是嘴角带着一丝笑,暗自的摇了摇头。

    从决定李梦阳要被送往北镇抚司审问的时候起,张鹤龄其实已在心中给李梦阳判出了一个未来。

    他认为,李梦阳不出多少话,结果只能是死,或许是自杀,或许是受不得刑而死,或许还可以多出一份似是而非的悔过书,总之,意外是难免的。

    可张鹤龄没想到,竟然会是出殿后滚落石阶而死,这个意外真就意外了。

    不过,他一想,倒反而认为很是合情合理。刚刚出殿大家都看到了,牟斌为示给份体面,没有让人绑缚押解,一个文人也不怕他跑了。

    然后,李梦阳刺激之下,想冲下石阶,自己摔死了,牟斌最多一个看护不周。

    但表面上没问题,可以想到,在外面一切正常到理所当然,所有皆可证明,是为意外。

    君子可欺之以方,君也可以欺之以方,谁让朱佑樘是明君、圣君呢。

    当然,皇帝心中可能很不舒服。但相比进了北镇抚司进入审问阶段而死,此时可以削减牟斌和很多人太多的责任和负面影响了。

    “陛下,末将失职,末将见李梦阳狂冲失足之时伸手去拉,可追了几十阶,碰到两次也终究未能拉住,末将无能,请陛下责罚。李主事滚落中,头磕在台阶上,已是气绝,末将……”

    “很好!”

    朱佑樘想发火,他觉得,从未有一刻,他这么想发火过,他啪的一声便拍着龙座而起。

    不满意,不顺,连关系到内廷安全的事了,竟然还是不顺。

    “陛下……”

    就在朱佑樘要发火彻底宣泄愤怒之时,张鹤龄突然上前一步奏道:“启禀陛下,意外已是发生,您保重身体,死了便死了吧,如此邀名怙直之人,才学再好,死了也不值当可惜!”

    朱佑樘闻言一楞,怒瞪向张鹤龄道:“张鹤龄,朕是可惜他嘛?!”

    张鹤龄道:“陛下,您是明君、仁君,怜惜臣下,臣等皆是心中有数。臣等能得遇如此圣主,怎不感激涕零,臣等必将誓死效忠陛下,为陛下,为大明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臣等……”

    “臣……”

    张鹤龄似乎很感性、感动的一句奏对,朝臣们像模像样的跟着附和,这一切,直让的朱佑樘又楞了楞。

    不过,他毕竟是做了十几年皇帝的人,怒火被张鹤龄的插科打诨挡敛后,此时已是强行让理智回归到正轨。

    他不免有些自嘲,皇帝也是人,也是俗人,关乎己身时,也有喜、怒、忧、思、悲、恐、惊,也会因为这些情绪冲撞自己的思维。

    竟然也会因情绪冲昏理智,连考虑事情也是意气占了上风。

    自家这个舅子都知道,李梦阳是一个关键人物,他或许知道不少,也可能会出很多东西。但他只能是一个关键人物,真正的作用,还重要吗?

    从他的奏疏被定为罪证开始,李梦阳此人已经没有意义了,无论知不知,不,都没有意义。

    正如张鹤龄昨夜起的那件事一样,夺门之变,成功、失败,三百人还是一千人,重要的不在于事情的本身,而在于制度、规矩。

    朱佑樘缓缓的摆摆手,叹了口气道:“罢了,死了便死了吧!”

    刘健沉声道:“陛下圣明,老臣觉得,李梦阳应是想自我解脱,或是逃避,或是不想承受审讯,老臣觉得,背后或许却有隐情,陛下可着法司、厂卫继续追查此事。”

    朱佑樘看了刘健片刻,轻声道:“罢了,人已死,不必纠缠,日后朕与众位爱卿当以此为鉴,莫要君臣离了心。此事……到此为止,你们觉得呢?”

    “陛下圣明!”李东阳沉声道。

    “陛下所言甚是。臣等遵旨!”群臣纷纷道。

    “遵旨!?”

    朱佑樘内心自嘲,笑了笑,最后看向了张鹤龄道:“寿宁伯,你觉得呢?”

    张鹤龄躬身道:“陛下,您不追究李梦阳之事,实乃宽仁、圣明之举。不过,臣觉着,事可以不论。但此事所带给我们的思考,不能不想。

    故此,臣奏请陛下,严格规范内外廷制度,勿使慈事再有发生之机。且,臣也更加赞同方才陛下所提的禁议疏,切不可再使无知百姓受闲人蛊惑,传的个好人不像好人,坏人却变成了好人,此实乃我等朝臣之悲哀!”

    朱佑樘缓缓点头,逡巡着大殿之内,大声道:“今日之事,朕感触极多,皆因诸位爱卿的奏谏,更为李梦阳奏疏而起。

    如今,李梦阳已死,朕也不想再细究下去。朕知道,众卿皆为我大明忠良之臣,心中亦是为我大明江山社稷着想,为朕着想。因而,朕在很多事上都可以和诸位臣工相互谅解,相互包容着去办。

    大明如今也确有许多不尽如人意之处,朕也有决心与众位爱卿一齐努力,革旧弊,树新风……”

    群臣纷纷道:“陛下所言甚是,陛下圣明。”

    朱佑樘点头,肃声道:“那便从此事开始吧,禁议势在必行,内阁、六部、督查院,一月之内,可能落实?”

    “陛下……”

    又兜回了啊!

    内阁、六部、九卿,除了李东阳这个发起者,余者还是稍有些犹豫。

    可陛下已是为了朝堂的稳定,妥协了一次,此时他们依然不表态的看着,那似乎有些不过去了啊,政治不就是妥协的艺术吗?

    可此事的影响确实极大啊,他们这些最顶级的大臣一旦表态,所代表的意义太大了,所带来的影响也太大了,那些牵扯深远的枝枝蔓蔓啊!

    朱佑樘心底失望,也更加的警惕,那些所谓的士林话语,比他想象的还要来的有分量。

    他稍一斟酌后,朝范亨招了招手,道:“范亨,把那几本账本交给锦衣卫,此事你就别再参与了。”

    “奴婢遵旨!”

    范亨磕头应命,有些舍不得的从怀里取出了账本,为了查证,他最近两日几乎从不离身。

    “牟指挥使,这是其中一本,是已经核实过的一本。尚有两本东厂此前正在核实,回头咱家会差人送去,你可要心着了!”

    牟斌接过账册,他不想看,只感觉有些重啊,重的压手,刚送走了李梦阳这个麻烦,又是一个麻烦到手。

    “陛下,末将必心从事,一定调查清楚!”

    朱佑樘点点头,道:“事情要查,但朕亦需要你协助内阁、六部,将禁议策落实下去。给你的账本,或可有些用场,你下去和各位大臣们商议吧!

    好了,朕乏了,退朝吧!”

    “陛下有旨,退朝!”

    眼看王岳喊了退朝,张鹤龄赶忙高声道:“陛下,臣还要一事要奏!”

    朱佑樘顿了脚步,瞥了瞥张鹤龄,手招了招,道:“别奏了,随朕来吧!”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