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第182章 “快，快，这里，赶紧的收拾一下，一会儿贵人们就要来了！” “六，还磨蹭什么呢，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今日是大日子，你子，若是出了差错，谁也保不住你……” “那边的，将百姓们的队伍排好了，乱哄哄的像什么样子？排什么样子？还要老子来教你？特么的，干了几年杂活，你莫非连军列怎么站都不会了……” “还有你们，队列要左右两排，整齐点，要有气势，要有朝气。你看看你们，松松垮垮的，连老百姓都不如……” “每一段每一段的人负责，都给本将再检查一遍，工具谁也别漏了……” 辰初时分，大明京城朝阳门外，一名三四十岁左右身着戎装的的京营军官，扯着嗓子的来回在人群前呼喝。 此时的朝阳门外，百姓、捕快、衙差、兵卒，人头攒动，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群，哄闹异常。 在临近城门的地方，空出了一块地场，空地内摆设很少，只有正中一张古朴的案桌最为醒目。 何俅正指挥人前前后后的忙碌着，很快，案桌上，香炉、瓜果祭品便一应俱全。 空地四周，用彩绸拉起了围护，围护外，身着皂衣军服的军兵，在军官的指挥下，站起了整齐、秩序的队粒 队列的外面，沿着路两旁，密密麻麻的百姓，也在军兵的指挥下，两三人一排像模像样的排起了队伍。 百姓皆是此番受灾涌入京中的百姓，有了朝廷的施粥供给，如今的他们，状态比几日前要好上了许多。 不过，前两日突然被迁转到城外，让他们难免有些忐忑。 至于那位寿宁伯所言，让他们可以做些赚工钱的活计，他们更是不太确定。 好在，情况是按着那位寿宁伯所言在一一落实，城外搭建的窝棚可勉强容身，且更为关键的是朝廷的赈济依旧。 而今日，没亮时，官老爷们便挨家挨户的传达了消息，大致是官老爷们的那个活计要开始了吧。他们纷纷涌了出来，心情其实忐忑中也有几分热牵 果然，官爷和军爷们，一批一批的领着他们，登记造册，然后登记下来的百姓，有人被发了一把铁锨，有人则发了箩筐竹杠。 一番忙活，直到不久前，才算安定下来。 接着他们便被军兵指挥着沿道路两旁，排起了队伍。 受灾以后，一连在京中数日，只吃着朝廷的赈济，饱腹更是别想了。且稍有些心思的人便会为未来的生计担忧。 无有着落啊，如今若是真能有一个给工钱的活计，至少能让他们存上三两钱银，也好为赈济之后的生计打算。 可人皆来了之后，干活的物事也发了，他们却感慨了起来。 人是真多，即便是灾民自己，身为其中一员，他们也不得不感慨于人多。 数万人，从城门外开始，顺着道路两旁，左右分列，排了有数里之远。他们原本的热切此时也消散了大半。 就近的百姓不由纷纷议论起来，忐忑重新涌上了心头。 “老哥，这活计，要这般多的人啊？” 被问起的一名百姓，年龄稍长，不过身板看起来倒也不差，一望便知是常年作活的人。 年长百姓下意识的看了看手中的铁锨，道：“看起来阵仗确实很大……” “老哥这不是废话吗，好几万人，阵仗能不大嘛，可我担心啊，这般大的阵仗，这么多的人，要是都发工钱，那该有多少啊，怕不是如往年那般……” “怎么？怕不给工钱，好吧，便是没有工钱，你就不干了？” “不干？那不会，这么多官爷、军爷，咱们都登记造册了，哪可能不敢。若是不干，朝廷的赈济不给怎么办，我一个裙无所谓，可家中老母、孩子怎么活……” “还不是嘛，左右便是些出力气的活，哪怕只是为了一家老能有口吃食，便是没工钱，咱也得干……” 几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忐忑是没错，但更多的，先考虑的还是活下去。 有口吃的便已达到了他们心中的底线，若是给工钱，那便是意外之喜了。 这时，离这群人附近的一个稍年轻一些的百姓插了话道：“几位老哥，不用担心，我和兵马司的军爷打听过了，此番是那位寿宁伯牵的头，要做的活计，也不是朝廷让做的……听是那个啥商行来着……对，日月商行，日月知道不，连在一起就是‘明’字，是咱们大明。” “怎回事，后生，给咱们老哥几个……” 年轻百姓往这些百姓身边靠近了些，周围顿时就围上了不少人。 “听那位军爷，此番是修路，给咱们发的工具你们也看出了吧。无非便是让咱们平下路面，不过好似和往年的修路不同，是要再铺上点砂石啥的。 呶，那一堆堆的砂石看到了吧，应该就是要铺在路上了。还有，那边那个大棚子，沿着一路隔一段就有几个。据你们是那啥……灰土，铺上砂石，然后要用那啥灰土再铺上，从城门口那边一直要干到通州……” “啊，这么远嘛，好几十里吧？” “可不就是好几十里嘛，所以，活肯定不少，要干几个月呢。而且，牵头的不是官家，这些官爷军爷，就是帮着维护秩序的。做主是日月商行，据商行的东家都是咱大明的贵人，该是不差咱们几个工钱……” “后生，你太年轻了，贵人，呵呵……” 年轻百姓瞥了瞥刚才话的那百姓，有些不服，道：“怎么？官家的你不放心，那些贵人们你也不放心，可你知道不，这贵人里面可是有那位寿宁伯爷的。老哥，莫非你连寿宁伯都不信了？ 要知道，此番咱们没活路跑京城来，前几日啥情况你们还不知道？若是没有寿宁伯，咱们估摸着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那确实，且前日咱们出京时，好像那位伯爷也过话，我觉得这后生的有理……” “好吧，我……” 那百姓想了想，也觉得那位寿宁伯确实是和其他的贵人不太一样。 “都安静了……” “都安静了……” 正在他们议论之时，突然，由远及近，一阵阵高喊肃静的喝声传来过来。 他们顿时收了声音，抬眼便向城门那边的方向看了过去。 该是贵人们来了，也该是活计要开始了吧！ 百姓们的猜测不差，就在军士们一段段传报着，高呼肃静之时，城门内，一行十几人缓步走了出来。 打头的便是张鹤龄，而他的左右身侧，便是老百姓所讨论的贵人们。 那日商议的是6家，这几日又纳入了三家，皆是在勋贵之中有身份有名望的人家。 如今4家公爵府，5家侯爵府，加上张家，共十家勋戚，便是日月商行当下主要的股东。至于后续是否会纳入更多人家，暂时未定。 不过，即便是囊括再多人家，日后商行里主要发声的，便是这十家了。 此番，经过几日筹备，他们日月商行的第一仗，终于要开始了。 如今此事，已是各家当前的头等大事，甚至比之家中长辈和文官们讨论军制还要来的重视。 银子虽然未曾花费多少，但投入的精力和人力，可不少。 而今日，是规划的开工第一日，万事俱备，他们自然要亲临现场了。 “张兄，材料和物资人手基本已经就位，咱们各家的山头那边，也请了工匠和庄户开始挖山采石，按估算，咱们每家每日拉上几十车还是可以的。 按这个进度，应是能供应上施工所需。至于料子，你张家的那百余万斤，大概能能完成整个工程的四成，我们各家的作坊、炉窑，延龄兄弟帮了大忙，派了不少工匠过来指导帮忙，按那些工匠的计算，若是不出差错，待得你家这批料子用完时，相信咱们各家的料子也能出来了……” “是啊，延龄兄弟此番仗义，张兄也是仗义，给咱们帮了大忙了，若是让咱们家的匠人自己琢磨，且要耽误工夫了……” 张鹤龄笑了笑，道：“我张家既然连方子都拿出了，又怎会吝啬些经验。一切都是为了咱们商行，也希望咱们精诚合作，将咱们商行的第一仗打好，打漂亮了！”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各家的态度和意志皆是明确，日后如何，不好，但至少现在，目标和信念皆是一致的。 张鹤龄点头，突然郑重道：“诸位世兄，工程马上便要开始，张某值此之时，先句实在话，诸位既是皆言愿精诚合作，那张某便恳请诸位，此番之事，莫要计较那三瓜两枣的眼前利益。 无论谁家快，谁家慢，谁家的出的力多或是力少，莫要太过计较，咱们量力而为，也尽力而为。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哪家吃了亏占了便宜，大家皆是心中有数，咱们商行十家不会让人任何一家吃亏……” 张仑也是跟着附和：“张兄所言极是，我张仑亦是和你一般的想法，你是有言在先，我张仑便丑话在前头。吃了些亏占了些便宜，一时皆不重要，咱们要看长远……若是哪家打着自家的算盘，我张仑第一个不放过他…… 要知道，咱们诸家此番能够联合在一起做下这一事，非是结果，只是开始罢了。咱们要用这第一炮亮出咱们的声名，莫要让人看了咱们笑话……” “张兄，仑师兄，尽管放心吧，咱们的眼皮子没那么浅……” “是啊，些许银两罢了，且很快便能赚的回来，值当什么……” 张鹤龄点零头，笑道：“好，那咱们便好了。诸位亦且放心，张某别的没有，但往日闲散时喜欢看些古本杂记，也琢磨过不少东西，有些东西，古来皆有，只是当下不少都已失传了。 物事么，不算太过新奇，但做的极少，甚至没有，想来若是做的好了，赚些许银子，倒也不难……” “啊！还有甚好东西呢？” 张鹤龄笑笑道：“此事日后再谈不迟，总之诸位世兄放心，我张家没有吃独食的习惯，大明这般大，再好的东西，也不是哪一家能吃的完的。咱们商行成立，我张家有，便是商行大家皆有了……” “哈哈，张兄敞亮……” 张仑亦是笑了笑，可这笑，既有高兴，亦有复杂！ 几人边走边，在军士的指引下来到了城外路头前的空地之上。 何俅见着大东家们到了，赶忙便迎了过来，一一见礼后，便禀报了此间的安排。 张鹤龄点头道：“既然已是准备妥当，无需多耗时间了，便开工吧！张世兄，诸位世兄……” “好，开工，开工！” 随着张鹤龄等人来到，一声吩咐之后，何俅便赶忙的指挥人开始了安排好的开工仪式。 无论古往今来，涉及工程之事，一个相对正规的开工仪式少不聊。 而这一次，是偌大的工程，参与人数以万记，自然更为热烈、隆重。 仪式开始，排着几里的军士和百姓的队伍，肃然的阵容和浩大的人群规模，将此番的场面烘托的极为浩瀚，一时间朝阳门外数里之地，场面沸然。 “哐哐哐！” 随着一阵锣声奏响，沿路的军士呼喝着，几息间，由近及远，场面为之一静。 “诸位世兄，可准备好了？” 张鹤龄也为眼前浩瀚的场面所感染，从路口看过去，左右两列，军士百姓俨然如队列仪仗一般，绵延极远，一眼看不到头，让人只一看便胸中有股汹涌的情绪蓬勃欲发。 他望向其他几人，见大家皆是有些热情高涨的样子，心情亦是颇为愉悦的笑着问道。 “呵呵，难得面对几万人，又是干一番从未干过的事，倒让人颇为激动！” “哈哈哈，看来诸位和张某的心情一样啊，那还等什么……”张鹤龄笑道。 “走着，走着。” 几人纷纷叫嚷着，走到了中间的案桌之前。 “插彩旗……鸣炮……奏乐……上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