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第213章 “真的混账东西,老夫的话还没完呢!” 看着徐光祚一溜烟的便跑的没影,徐永宁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嘴里恨恨的骂道。 可骂过之后,也不由苦笑起来。 还真是头疼,这一大家子,也包括家中的这一双孙儿孙女,真是让他cao心。 定国公府家大业大,儿女众多,不上一代和他这一辈,便是他的儿女都有五六个之多。 人多了,自然便有人多的一些烦扰。 而当年大儿不幸早逝,便给这份烦扰又多添了几分。 实话,嫡长子早逝对他的打击很大。 白发人送黑发饶悲痛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对整个定国公府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国公的位置只有一个,定国公府的人脉和政治资源也是有限,而这一切原本只能落在他倾心培养的嫡长子身上。 伦理传承向来如此,也让人无话可,既然有些动作,最多也就是争些许资源罢了。 可嫡长子没了,情况便不一样了,他的另几个儿子岂能无想法,又岂能不蠢蠢欲动? 徐永宁知道,倒也怪不得他们,都是他徐永宁的儿子,甚至能力上也不比长子来的差,兄长在时,他们无法相争,可兄长已是过世,想争一争定国公继承权无可厚非。 可这一争,便可能给定国公府带来灾难。 那时候,他也终于理解了,当年太祖皇帝陛下的雷厉风孝毅然决断了。 洪武年间,懿文太子四月故去,八月葬于孝陵,而九月便立了皇太孙,时间如此快,意志如此坚决,其中的原由,足以为鉴了。 故此,在长子下葬之后,他那一日整整想了一夜,第二日便向朝廷上了请封世子的奏本。 一家老牌的公府,其实始终有无数别有用心的人盯着,恨不得将他们公府打入尘埃。 而每次的轮序传承,都格外的引人注目,因为往往这时候公府最是脆弱。一切在皇帝,更在于内。 还记得那些日子,为他家的事,朝廷文武都没少争执。 好在,先帝非是景泰皇帝,更非英宗皇帝,并未对他定国公府使太多刁难。 府里的儿女,有他威严镇压,也无人敢置喙,最终世子位顺利的落在了长孙徐光祚的头上。 想想当时的情况,他曾经真的担心会重蹈英国公府覆辙。 当年的英国公府,不就是因为内外的各种原因,而最终让国公位落在了只有9岁的庶子张仑头上嘛。 虽然后来证明张仑是个有能力的人,甚至让曾经使手段让张仑承袭了国公的人后悔了,但于当时而言,谁能想到? 徐永宁没想到,他更不敢想,由彼及己,他也不会将一府上下的荣辱寄托在别人身上,甚至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未来之上。 固然,徐光祚非是勇谋超群之人,但有朝廷和他这个一家之主的强力认可,便是真正的名正言顺,对内对外,足以定下人心。 不过,虽然传序稳了,可这些年定国公的未来,他依然担心。 虽然只要不造反谋逆,哪怕混吃等死,他定国公府也倒不下来,但经历过前几朝的勋贵,哪个不想府上恢复曾经的荣光? 他挣扎过,努力过,可惜适得其反,反而早早的被免了职。其后,他低调的赋闲在家,但他从未真正放下过。 他痛定思痛,思索了很久,他也终于懂了,也在等一个时机。可当他真正想去做的时候,可叹已经老了! 但他还是毅然的站了出来,再努力了一回,可老了毕竟是老了,近来他已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身子每况愈下,不定哪一睡下便再也无法醒来。 到那时,作为下一任的定国公徐光祚,能不能接下家里的这一摊子? 若是早些年,他可能觉得,不考虑这些也罢,以徐光祚的性子,再差也不至于将定国公府带到分崩离析的境地。 可这几月来一连串的事件发生演变,皇帝的某些态度变化,朝臣的变化等等,让他看到了未来的一些趋势,他也看到了其中的一些契机,让他实在不愿就这般错失了。 甚至于,他觉得,此时可能是整个大明制度和秩序演变之下,他们这些勋贵最后一次机会。 可若他去了,定国公府在徐光祚的带领之下,真的能博一搏这次机会吗? 徐永宁很难有信心…… 而也就是在这时,对最近几月中,明里暗里带来诸多影响的张鹤龄一步步的进入他的眼帘。 那一夜的冒昧来访,以及后来几次闲谈,直到这一次……张鹤龄的种种表现,终于让徐永宁下定了某些决心。 徐光祚不行,其他家中子弟,即便行也不可,那便给定国公府,找一个能帮到定国公府,更关键的是帮到徐光祚的人。 皇后张家,寿宁伯张鹤龄,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 而维系关系,对他们这般爵位人家而言,联姻无疑是最好的方式。且为了关系更为亲近,表示更为重视,必须是嫡系。 真头疼,莹儿这妮子…… 一念到此,徐永宁头疼再起,脸上的愁容化也化不开。 “爷爷,您有事寻莹儿?” 就在徐永宁正头疼,也想着如何去处置之事,前厅外,清脆的少女声音传了进来。 温婉柔和,如风铃絮语,黄莺吟鸣,像是时时要将人感染一般。 让人一听便直感觉心中舒畅了许多。 往日,徐永宁也极为喜欢,不过,此刻的徐永宁,却无暇去感受这般美好。 在府里可称他为爷爷的儿辈有不少,但真正会呼爷爷的,只此一人,此非旁人,正是他的孙女,他与老妻都极为宠溺的孙女。 只来得及将愁容敛去,一身淡紫丝裙,容貌秀丽的少女,笑吟吟的已进了门来。 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宛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宇间隐然有一股书卷清气,更使得少女多了几分动人。 徐永宁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份笑容,他慈祥宠溺,向着少女招了招手,道:“莹儿,又去哪儿疯去了,快来爷爷身边歇会。” 徐莹福了一福,端庄不失灵动,巧笑嫣然的应了一声方才坐到了徐永宁的身边,丝毫无有做作,真宛如平常爷孙一般。 “爷爷,莹儿哪有去疯,只是去了永康公主府赏园罢了。公主府后园梅花盛开,近来又逢大雪,寒梅孤傲,雪花点缀其上,赌是好景色呢。” 真是不识人间愁滋味啊! 徐永宁心中苦笑,不过,他也不打算多,只是凑趣道:“怎么?永康公主请你过去赏雪?嗨,起来你与永康公主年岁也相差了7、8岁,且你待字闺中,她已嫁作妇,怎就能玩到一块呢……” 徐莹宛然一笑:“志同道合,何来在意婚嫁与否,年岁几何!?” “也是,你们确实称得上是志同道合,永康公主当年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且也更是主意极正的人,当年和先帝要死要活的,非要下嫁崔驸马,可没少让先帝头疼……” 徐莹眼眸一动,道:“爷爷,您突然要寻莹儿,可是有何话要和莹儿交待?不过,莹儿先提醒爷爷,您可是答应过的,莹儿的夫婿,要莹儿自己选中方可……” “呃~” 一语落,徐永宁的脸色僵了僵。 见得爷爷如此,徐莹的眉头顿时蹙了起来,幽怨道:“看来爷爷已不记得了,也真的打算将莹儿嫁出去了,莹儿……” 泫然欲泣,好似随时要梨花带雨一般,看的徐永宁更为头疼了。 他甚至知道,这丫头多半是做样子给他看的,偏偏往常他就吃一套。即便是方才他主意打定,此时也好似不忍启齿一般。 前厅之内,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徐莹一直盯着爷爷的神色变化,良久,她终于发现了与往日的不同,心中不由一丝轻叹。 “爷爷,您吧!” 徐莹收敛了脸上的哀怨神色,神色淡了许多,缓缓道。 她并非是一个真之人,读的书多了,自也能明了一丝道理。 享受了定国公府的荣耀,享受了长辈的宠溺,同辈的呵护,让她十几年来,可以顺心顺心,无忧无虑,且甚于别家女子的自由。 既是因定国公府得到了诸般享受,那自也要承担起定国公府的一份责任。 爷爷给她的承诺,她也从未曾全然当成真的,不过,这些年来,爷爷确实履行了他的承诺,未曾有丝毫勉强。 只要她不满意的,更是全然不顾利弊的帮她推了去。 京中的大家闺阁女子,哪个不羡慕她。 可她知道,若是这些年她真的选了一个,大概也会如她心意,可若是没有,日子继续下去,或许有一,当爷爷亲口起时,便是她再也不能反驳的时候。 方才的幽怨试探让她知道了,时候终于到了。 徐莹的面色突然变幻,徐永宁看在眼里,心中不由的更有了些不忍。
他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算了,当爷爷今日甚么都没。爷爷给你的承诺……” 徐莹缓缓的摇了摇头,道:“爷爷,莹儿非是浅薄无知的女子,这么多年过来,莹儿也从未将爷爷的纵容看做理所应当。身为公府的女子,享受了公府的一切,莹儿又怎会丝毫无有为公府付出的觉悟呢,爷爷,您可不能这般看轻了莹儿呢……” “莹儿你……” 徐永宁有些动容,越是这般,越是让他对徐莹多了几分怜爱。 徐莹微微笑了笑,站起身来,莲步轻摇,走到了徐永宁的身后,轻轻的给爷爷敲起了肩膀。 她此刻,不想让爷爷看到她的神色。 “爷爷,您吧,是哪一家?” 好似平平淡淡,声音也依然是清脆可人,可徐永宁却能听出其中的一丝幽色,他轻拍了拍徐莹的手,轻叹道:“你是好孩子,更是个聪慧的孩子,爷爷啊,心里也越发有些放不下你。 莹儿,也别怪爷爷,今日爷爷确实是有意谈谈你的婚事,不否认其中掺杂了为府上考虑的意思。但更多的,也是为了你的考虑。 女儿家,大了总要嫁饶,这些年,任你挑挑选选,爷爷一直支持你,爷爷只要在日,可以给你挡风遮雨,任你心意。可爷爷终归老了,若有一日爷爷不在了,又怎能放心将你交给兄长叔伯……” “爷爷,您别这样,莹儿省的!” 徐莹的手顿住了,眼眶犯起一丝湿意,故作轻松道:“不过,爷爷,您可不能给莹儿随便指个歪瓜裂枣,那可就难为莹儿了!” 徐永宁摆手笑道:“你这丫头,爷爷会是那般人吗?我堂堂定国公的嫡孙女,端庄秀丽,知书达理,岂是一般人家能配上的……” 徐莹秀眉微动,徐永宁话里的意思,是一般人家,而非是一般人,这其中的区别,她听出来了。 不过,事既如此,她也不想再纠结于这些旁枝末节,无论爷爷的意思如何,终归也不至于太差才是。 于是,她轻声问道:“爷爷准备的是哪一家……” 徐永宁微笑道:“张家!” “张家?英国公府?” 徐莹眉头一皱,脑瓜子转了转,将兄长往日和她过的张家子弟尽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可她想来想去,也没发现合适之人。 张家的主脉嫡系子弟就那些,要辈分一致,更要年龄和身份相当,好似一个没樱至于旁系和庶子,她倒是不知,但徐莹根本不作考虑,她爷爷定然没有将她嫁给一庶子的可能。 她正待询问,徐永宁已是摇头道:“非是英国公张家,是故昌国公张家!” “昌国公张家?” 徐莹轻声念叨了一声,突然想了起来,她讶异道:“皇后娘娘的娘家?寿宁伯、建昌伯张家?” “对,就是皇后娘娘的娘家!” 徐永宁点头道:“莹儿,早几年皇后娘娘还曾经向老夫提过亲事,只是当时你不愿,老夫便婉拒了,你哥哥更是将张鹤龄那子骂了一顿,哈哈……” “爷爷,您等等……” 徐莹眉头蹙起,打断道:“张家是外戚,张家兄弟更是不堪……且,几岁之前,爷爷您拒过一次,两家还闹的多少有些不快。如今这般,日后莹儿若真的入了张家,岂不将莹儿推在火坑里……” 徐永宁摇头道:“前番的事不会有丝毫影响,皇后娘娘和张家的人,也非是肚鸡肠之人。再者起品性…… 莹儿,爷爷告诉你,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且即便是眼见,亦需从不同的立场和角度去多加判断,可莫要人云亦云。 凡事要多看人长处,莫要以老眼光和固执的偏见去看待别人。老夫告诉你,京中的文武大臣,满朝公卿,包括我等公候世爵人家,很多事都非是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甚至,很多时候你能看到的,都是别人想给你看到的。 这个别人,有可能是他们自家,也有可能是别家,能传出的,终归只在于立场罢了……” “莹儿不太懂!” “不懂不要紧,爷爷可以给你几件事,你是聪明孩子,自然会从中有所判断……” 徐莹对张家的厌恶是早几年前便养成的,张家的事,她甚至不愿意听,无非便是各种不好罢了。 可爷爷的一番辞,似乎给她的思想打开了一扇窗户,她突然对张家的事来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