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号
78年，5月1日，周一，清晨。 下铺的苏泽之刚刚从床上坐起，就听到上铺的苏耀祖用着含含糊糊的声音问道：“阿爷，现在几点了。” 苏泽之看了下床头的闹钟道：“7点15分了。” “7点15分。” 苏耀祖含糊地重复了一声，就猛地睁开双眼，他是被吓醒的，他怎么能睡到7点钟？他朝苏泽之埋怨道：“阿爷，你怎么不按时叫我起来，我还要去图书馆呢。” 去图书馆可是头等大事，苏耀祖要和林超琼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玩耍谈心。 苏泽之也是刚刚睡醒，整个人晕乎乎的，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毕竟他不是某人，整整熬了大半宿，苏泽之刚要出言解释，就见苏耀祖“砰”的一声从上铺跳了下来，手里忙着系衬衫扣子，嘴巴也没闲着，苏耀祖嘟囔道：“阿爷，我不在家吃饭了，我要赶去图书馆学习。” “我警告过你，不要从床上跳下来，这样很危险的。” 苏泽之来不及解释今天不叫苏耀祖起床的原因，他甚至连上衣也没来得及穿，就急匆匆地走到苏耀祖身前，上下摸索道：“没事吧，以后要稳重点，你要碰着磕着，你让阿爷一个人怎么过？” “阿爷，我没事的，你看。” 苏耀祖无奈地活动了下胳膊和双腿，说道：“这不挺好的嘛？” “好个屁！” 苏泽之满脸不乐之色，他拉着苏耀祖走到镜子前，责怪道：“你看看你现在的脸色，是不是像个鬼一样，我就不应该让你和嘉欣熬夜看电视剧。” 苏耀祖竭力不看镜子中惨白的自己，他用力揉了揉眉心道：“阿爷，今天几号啊？” “一号！现在知道原因了吧！” “知道了。”苏耀祖苦笑道。 五月一号，劳动人员的节假日，香江大学的图书馆自然是闭馆休息，所以苏耀祖不需要去图书馆。 “阿爷，我去洗漱了。” “不再睡一会？” 苏耀祖犹豫了一会，说道：“不了。” 浴室中，苏耀祖任凭冰冷的水流无情地冲刷躯体，他想快点让自己清醒过来，他是真地魔怔了，他迷迷糊糊中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图书馆见林超琼，可笑的是，他不仅去不了图书馆，也没有林超琼。 痴人说梦，无趣，无聊，亦可悲！ 15分钟后，拿着毛巾擦头发的苏耀祖朝苏泽之道：“阿爷，待会早饭怎么吃？今天虽然休息，但是我不想做饭。” “那就去楼下饭馆呗！” 见听到想要的回答，苏耀祖笑嘻嘻道：“没问题。” 苏泽之一边刮着胡子，一边问道：“阿祖，你最近是不是压力有点大？我总觉得你有心事。” “是啊，有点。” 苏耀祖点头应下：“阿爷，我有点担心会考成绩，要是考不好，去不了好大学，总觉得对不起你。” 闻言，苏泽之暗叹，果然是这样，他的乖孙子确实是这样的人，他可不能再给孙儿增加压力了，这也是他昨晚允许苏耀祖看电视的原因。 “好啦，你不用太担心，考过的科目已经过去了，你再忧虑也没用，现在你还有一科历史没考，这科对你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愿如此。” 苏泽之放下刮胡刀，说道：“不聊这个话题，走，吃饭去。” “嗯嗯。” 苏泽之路过楼下报摊时，顺手要了2份报纸，一份中文的《星岛日报》，一份英文的《南华早报》，苏泽之快速地把两份报纸翻阅一遍，才把英文的《南华早报》递给苏耀祖。 “阿祖，给你，待会吃饭看。” 对此，苏耀祖不置可否，他对报纸本就没有多大兴趣，更何况是被苏泽之筛选一遍的报纸，肯定更没意思。 哎，怀念那种什么都能登，五颜六色的小报，真是令人回味啊！ 饭馆内，坐在椅子上的苏泽之惬意地看着报纸，他很满意当前的生活，可越是满意，心中越是悔恨，他要是早知道自己的斤两，早日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从而早点来到香江，那么今天的苏耀祖绝不会为了一个小小会考而担忧，他的孙儿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阿祖，别光顾着吃面，报纸也要记得看，你那份报纸不仅可以学习英文，也可以更好地了解洋人的政策思想，这样才能更好地融入当中。” 苏耀祖将口中的云吞面咽下，才无奈道：“好的，阿爷。” 苏耀祖随手翻了一下，发现报纸中有不少标题都是关于香江股市的，虽然74年香江大股灾的惨状历历在目，但是随着香江经济好转，股市的情况也越发火热，苏耀祖很想趁这个上升时期，小小地捞一笔，便说道：“阿爷，要不我们买一点股票。” “不行，这断然不行。” 苏泽之甚至不等苏耀祖说清楚理由，便果断拒绝了，他语重心长地说道：“阿祖，这股市乃是击鼓传花之地，水深的狠，我们这些小虾米何必躺这档浑水呢。” “那地方堪比赌场，你去买股票何不是一种赌博？” 苏泽之叹道：“再说了，十赌九骗，我们这些小虾米只能把幕后的大鳄喂得饱饱的。” “那算了。” 苏耀祖不想多说，反正他手里没钱，没有一点话语权。 见苏耀祖神情敷衍，苏泽之继续劝诫道：“阿祖，你也是有些见识的人，其中的门道你应该大概了解一些，所以我希望你日后不要碰这两个东西，行吗？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走上正轨了，不需要这些旁门左道。” “好了，我知道了，阿爷，我都听你的，你可从来没有骗过我。” 苏泽之欣慰地笑道：“那是，你可是我孙儿，我骗你做啥，我都是为了你好。” 苏耀祖继续翻阅着手中报纸，他发现报纸中标题第二多的就是关于房地产的事情，这和他当初预料的差不多，可惜的是，直至今日，他仍然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苏耀祖不打算和苏泽之谈论这个话题，他知道苏泽之的计划，苏泽之准备把钱全部留给他求学，而不是去供一堆钢筋水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