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雨夜

    六月的天气骤变，京都长安接连下了十几天雨，就像把天河的水灌入长安中。杨暄宁伫立在殿前望着窗外的大雨，飞檐上的雨丝溅落在她的裙衫上，不知道为何令她突然有一种不安。如今，李世民的大军驻扎在高墌正和薛举作战，十几天来还未获胜战报传来。

    而禁宫之中，消息封锁的铁桶一般，仿佛秦王府也与世隔绝。她只能暗中让人去打听，也不知道能不能获得一点消息。

    “贵主，我回来了。”杨慈踩着积满雨水的汉白玉阶回来了。

    “怎么样，见到了吗？”杨暄宁忙上前急问。

    “见到了，内监说他现在也一点消息都没有，高墌的军情都是由兵部直接面见至尊，他几次请见问安至尊都被挡在外面。我看他脸上焦急不像说是假话。”若说从隋朝就在这太极宫的老人儿，虽然很多已经被李渊他们替换掉了，但因为她前朝的身份多多少少杨暄宁还算认得几位。

    杨暄宁摇了摇头：“看来已不是我们能得知这种秘事的时候了。”封锁越严，说明形势越严重。

    “要不，我奴婢今晚去宫中走一趟吧。”杨慈低语道，杨暄宁知道她想用什么法子，但是这太冒险了。“不要轻举妄动，如今你要保重自己。万一被发现，可能会牵连很多人。备车，我要去舅父府上。”杨暄宁有一种不好预感，李世民可能出事了！

    是夜，太极宫的大门在大雨滂沱中缓缓开启，一辆飞驰的马车直达承乾殿下，马车过时飞溅起片片水花，此等景象前所未有。“快快，遮着雨遮着雨，都给我小心点儿。”一众内侍七手八脚将一个人从马车上抬了下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王李世民！

    “大王，大王，这是怎么了？”长孙无瑕得知消息忙带人出殿查看，惊得差点在雨中摔倒，李世民走的时候是意气风发，没想到今日是让人抬回宫的。杨暄宁又去了萧瑀府上到现在还没回来，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方才，至尊已让御医会诊过了，这是药方。至尊嘱咐，秦王妃务必照顾好秦王。奴婢们已将人送到了，这就告辞了。”内侍附身朝长孙无瑕叮嘱道，长孙无瑕竭力稳住情绪，李世民如此这样秘密回京，这战事恐怕……

    “内监辛苦了。”长孙无瑕暗中示意宫婢递上一枚玉佩。随即，秦王府将全部的火盆都抬到了阁中备上，可如此也驱不走承乾殿雨夜的寒冷。长孙无瑕手往李世民的额头一搁，他的头烫的像炉中的炭火。问询赶来的杜如晦深谙医术，忙给李世民把把脉，微微叹了口气：“就看这几天能不能熬过去了。”

    “他一向身体硬朗，可是能拉开十尺的弓呢……”长孙无瑕为他垫上了一帕子，刚喂到嘴里的药汁又流了出来，禁不住潸然泪下。

    “哭什么，孤一时还死不了。”慢慢李世民眼睛睁开。

    “大王会没事的，妾凯旋的晚宴都准备好了。”长孙无瑕拭去了泪痕。

    “你替我叫杨誉进来。”李世民的意思，长孙无瑕瞬间就明白了。“请杨千牛来。”她眼角微垂，“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们已是一家人了，以后不用这样避着我。”李世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她这句话。

    “大王，后悔没跟着你去高墌。”杨誉一见李世民病的这么严重，忍不住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