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清算

    “妾说的句句属实，万万不敢欺瞒贵主。”韩氏磕头如捣蒜。“你既如此说，或是我们冤枉你了。”杨暄宁知道，以她这样的身份，没有真凭实据，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贵主，您可别给她花言巧语蒙蔽了！”刘文起在一旁急了。“唉，刘兄，不过一介妇人，能成什么事，许是你真的多心了。”宇文士及在一旁紧紧拉住了刘文起，忙递眼色。“哦，也是，刚才为了兄长的事心乱如麻，许是我多心误会了。”刘文起立刻明白了宇文士及的意思。

    待那韩氏退下之后，杨暄宁才让杨慈将王女史唤来叮嘱了一番，“今夜，怕是要辛苦你了。”“贵主和各位郎君请放心，今夜便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长春宫去。”王女史含笑接了差事道。

    果不其然，只等夜深人静，一个黑影从刘宅悄悄潜出，还未到宫墙便以被长春宫的守卫团团围住，众人一看果然是刘文静的妾室韩氏，她正欲出逃，从她身上还搜出了刘文静往来北地的信函。这一次，她无从狡辩被守军押到了前厅。

    “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杨暄宁等人早已在这里等她。“刘文静，他早该死了。”韩氏冷冷一笑，从她的眼中，杨暄宁看出的是彻骨的仇恨。

    “你不想说，那让我来猜一猜。你的主人，是齐王府吧。”杨暄宁沉思片刻，微微一笑道。从韩氏惊讶的表情，杨暄宁知道自己猜对了。“今年年初，你的兄长在京郊新置了一处大宅，他一个太医署丞，从八品俸禄微薄，哪里来的钱财置这样的宅邸？据他自己所说，是拿了祖上的积蓄抵给了典当，可那当铺背后的主人是谁呢？你知道，我们也知道。”

    武德之后，各亲王府互派有细作，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既然他齐王府的手可以伸到长春宫来，秦王府也是当礼尚往来，此事由杜如晦负责，也不见得查不出内情。

    “我一个官家的娘子，本是有婚约在身，如果不是前朝覆灭，我父下狱家道中落。我哪里会进他们刘家的门为妾！这次他可是绝对逃不掉了。”那韩氏眼见自己身份即将败露，又恐齐王府牵连她的家人，索性便要咬舌。幸好杨慈在一旁眼疾手快，将她一掌击晕这才留住她性命。

    “别让她死了，等秦王回宫处置。”待众人退下之后，杨暄宁才发现自己后背竟微微出汗，不禁松了一口气靠在了椅子上，突然听到宇文士及在一旁小声叹气。

    “你叹什么气？”“这刘文静怕是凶多吉少啊。”宇文士及摇了摇头。

    “怎么说？难道以世民的身份也保不下他，他可是和那裴寂一样重要啊。”

    “他凶多吉少，恰是因为他是世民的人啊。若不是这样，那李渊能这样做？说句不合适的，这就是杀鸡儆猴！”按宇文士及的意思，李渊这是要抓了刘文静，警告自己的儿子。

    “而且据我所知，和北地那边事，他知道的也不少。之前未得天下还能转圜，现在这些事如此隐秘又怎么能公布天下让天下人知道呢。”要说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虽然杨暄宁对宇文家的人一直很排斥，可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在揣摩人心这方面也难有匹敌。她现在才慢慢懂得，自己的父皇当年怎么会那样欣赏宇文述。

    “虽然，这刘先生与我也无交情，但他毕竟是世民的左膀右臂，有他在本可以助世民，和裴寂制衡。若是没了他，可是秦王府的一大损失。这事是我万万不想看到的。”

    “谁说不是这个理呢。可往深一层，李渊这就是在削弱秦王府，是倾向东宫。照此下去，世民危矣啊，陛下为什么不严惩齐王兵败和裴寂，就是留着，支持东宫。若是李元吉取代了他，下一步就很麻烦。”这宇文士及越往深说，杨暄宁心里越忧心冲冲。

    “照你的意思，无论刘先生有罪没罪，都注定是要被他清算了？”宇文士及点了点头：“当然，这只是我一点猜测，事情也未必会到那个地步，希望秦王回来能有转机。”

    可杨暄宁也清楚，即使李世民明白个中道理，以他与刘文静的情谊，他一定还是会不顾李渊的圣意出手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