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市交易快开始了吧?” “午夜时分他们就会陆陆续续地到地下交易所。” 二人披着灰色防雨斗篷顺着街道的暗处匆匆走过。 古茹大街路面宽敞,铺着整齐的青灰地砖。两侧的店铺鳞次栉比,即使到了午夜街道依旧灯火通明。 酒馆的窗栏透出橘色的光线,敞开的大门传出嘈杂声和酒气。装饰着蓝色、紫色和绿色的发光萤石是妓院的招牌,挂在屋檐下的一串串红灯笼散发着暧昧的光晕在夜风中摇晃。 萦绕在店门前的歌声如羽毛在风中飘荡,叫人鼻子发痒。水汽充足的空气中充盈着酒精,呕吐物,排水沟的馊味,不时还能闻到做皮rou生意女人们身上呛人的熏香味。 街道两旁的枫树上挂着小小的萤石彩灯眨着眼睛,空洞地望着一片灯红酒绿。被雨水浸湿的树叶流动异样的红黄光芒,满街的霓虹色混杂在脏污的积水里淌在漆黑潮湿的石板地上。 店铺里人声喧嚷,路面上人影稀疏。 二人像孤影游荡般来到一处院落的黑色铁门前,这个寂寥的院落看上去与主街上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我先进去随后你再来。”加尔波低声说道,回头看了一眼伍德。瘦男孩为了防止被认出来,还特地乔装打扮了一番。 加尔波推门进去,通穿过一条幽暗的走廊来到一个宽敞的大厅。 这里就像街边的露天市场一样,摆设着不同的摊位售卖一些矿石、毛皮、金属器具、药物和活物一类的,但都是些正规市场上禁止流通的商品。 他看到大厅的尽头有一扇黑洞洞的门,门口坐着两个守卫模样男人。 应该就是这边了。他拉下头上的兜帽,径直走过去。 满脸横rou的两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加阻拦。 加尔波进门之后发现这是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暗道,墙壁上挂着的太阳石灯发出微弱的黄光。 楼梯窄且陡,在他顺着暗道拐了一个弯后便看到出口处的亮光。 原来贾布地下交易所真正的本体是设在一个如神庙大厅一般的地下空间里。这里的装潢虽简约但是规整有序。 两排大理石石柱支撑着拱形的天花板,由于是地下空间,天花板的位置略显低矮,这些低垂的白色雕花石块让人生出无端的压迫感。 四面的石壁上挂着纯色红挂毯,装有金属烛台和圆形菱格纹的透气窗。左边有一个石砌长吧台,摆满了各色酒水,两个穿黑衣的酒侍忙碌其中,右边是一排排间距整齐的长条桌椅。 此时地下室内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两个人围成一桌,用手上的水晶透镜或照明萤石检查着交易物品,另一侧则有一些用木屏风隔开的单独包间。正对入口最远的位置是一个高于地面的半圆平台,上面立着一张黑色拍卖桌。 加尔波在吧台一侧的角落找了一张空桌坐下,观察着这些前来交易的人,这个角度很容易让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伍德描述的秃头黄络腮胡男子。 “那个家伙十个指头几乎都戴满了戒指。”伍德描述道。 过一会儿他看到伍德也进来了,他的浓密假发和胡子与他瘦削的身形一点也不搭,加尔波想也许他应该把脸涂黑一些,那样看起来更像一个常年浸矿灰里的采石人。 伍德在他斜对面的三张桌子处落座,二人就这样望着逐渐热闹的地下交易所,等待着幸运女神的降临。 期间也有人过来搭讪,加尔波要么不予理会,要么三言两语糊弄对方离开。 他们当然也尝试过问在场的侍者,对方擦着杯子含糊地答道:“哦,这个嘛,咱也说不准那,不过这位斯通先生的确是这里的常客,今天估计也会过来。客人来的有早有晚嘛。” 二人无可奈何也只能继续等下去。 等到后半夜时来交易的人群开始散场,很快就只剩下零星的几人人还在长条桌边交谈。加尔波已经在场中转了好几圈,仍然是一无所获。 场中的人几乎散尽之时,伍德沉默着走到他身边,扯住他的衣服。他刚打算起身,伍德突然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包间!” 加尔波定睛看去,费尔斯通正满脸堆笑和另外两个男人从木屏风包间处走出。 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们居然完全没有发现。 加尔波心下生疑,但好歹等待没有白费,幸运女神今晚已经眷顾他们了。 费尔斯通一行人谈笑着离开,加尔波和伍德也悄悄跟随其后。出了院子之后费尔斯通乘上自己的马车,往主街道的方向驶去,加尔波紧紧地跟上,伍德落在后面。 他们的打算是先确定费尔斯通的住处,再将撬锁入室的事交给伍德,至于挟人搜身的事那就是加尔波的活了。 无论怎样,那颗妖晶无非就是三种去处,在费尔斯通的住宅,或是带在他身上,更糟一点的情况就是已经转手卖掉了,但这也要找他确认妖晶的下落才行。 马车带领着加尔波来到一处僻静的住宅区,他粗略地看了这里的地形。费尔斯通的双层小楼右侧带有一个院子,与他邻居们的房子相隔一段距离。周围一片静谧,楼房都熄了灯火。 这里的围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阻碍,但恐怕里面会有值夜的仆人和麻烦的恶犬。他试着翻上墙头观察一番,院子北侧的确有一间矮屋子还亮着烛火,一个仆人百无聊赖地坐在门槛上,另一个则刚刚转到房子后面去了。 解决这两个值夜人并不难,等到伍德也翻墙进来时他已经摸清楚了从哪里进去比较合适。
“从厨房的后门那边进去,尽量不要经过客厅,这个房子并不是很大,重要的东西应该是在楼上。”加尔波道:“希望这个家伙没有挖一个藏宝地下室。” 此时的住宅只有一楼的一扇窗亮起灯光。 “速度快点。” “要相信我的手艺。” 伍德掏出一个黑色的布帘,里面插着的是样式各异的开锁工具。他熟练地取下两支尖端带钩的金属细棒,转眼间就卸下了厨房门锁。 二人顺利地溜进去,分头行动时加尔波一把抓住伍德的胳膊,“听着,如果在这个房子里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你一定要先离开。” 在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面容,但伍德心里明白他的意思,这是他保护朋友的一种方式,也是让对方不拖累自己的警告。 伍德没有回答,只是拍了下他拉住自己的手,麻利地潜进通往二楼的走廊中。 加尔波轻手轻脚地来到客厅,躲在置物架与墙角形成的凹陷处。费尔斯通正背对着他坐在桌前,一个女仆正在往杯子里到葡萄酒。 先解决商人再放倒那个女仆吧。 加尔波把手伸向自己腰间的皮水袋上,女仆正好端着酒瓶退下。 他猫着腰一点点地靠近商人,在商人举起酒杯啜饮时,他拔开塞子将水袋向前一甩,一股清水喷出如浓雾一般笼罩在费尔斯通头上。费尔斯通身体一僵,杯子自手中当啷落地,紫红色的酒液洒了满地。 “先生……” 女仆闻声走来,迎头就撞上一股泼来的清水。水化成膜吸附在她脸上,女仆双眼变得呆滞,口中发出漱口一般的咕咕声。 啵地一声,水膜像肥皂泡一样破裂,这个还张着嘴的忠实女仆就像人偶一样立在那里。费尔斯通也直直地坐着,仰头望着天花板。 “镜影”的效力持续不了多久。加尔波迅速搜过费尔斯通全身,但仍然一无所获。这时伍德也从二楼下来,对他摇摇头。 麻烦了,要把这家伙弄醒盘问一番吗? 加尔波让伍德在去一楼的其他房间找找看,自己则从腰间抽出绳子把他即将要审问的犯人绑好。 他伸出拇指按在费尔斯通的眉心,商人的脸突然像平静的水面被抛了一颗石子,一层透明的涟漪自眉心荡漾开。波纹平静之后加尔波发现了眼前令人骇然的事实,面前这张黄络腮胡子脸变成了一张布满青色胡茬的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