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在这个驭火术士的手上吃过亏，才一直提防着那些火焰。盖尔的力量大部分用在这里确实也没有错，要不然他刚才早就把小命丢掉了。还有另外一点，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不能与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相提并论。 无论是力量、战术、技巧、经验各个方面他都是一张白纸，他弄不清科霍罗的战法，所以只能一边将伤害降到最小一边与之周旋。但他身上的力量似乎已经厌烦了这样温吞的战术，它们叫嚣起来，要破体而出，巨大的风暴想要快速碾碎这可笑的战局。 淡绿色的能量升腾而起，势如破竹地切割着笼罩在场上凝滞热气。 众人在一片闷热中听到了风声的尖啸，但流动的凉意却没有如期而至，他们依旧抹着脸上的汗水，暴晒在正午的太阳下。 加尔波的身体比意识先动起来。他迈出两步助力，纵身一跃，一掌拍向科霍罗。 “正好！” 科霍罗也抬掌拍出。双掌相对，红绿两色光芒撞在一块发出尖利的轰鸣声。 对招释放出的气流在这个闷热的无形笼子里暴动。 趁着能量撞击下连续闪动气旋，科霍罗掌力回收，翻手抓住加尔波的手腕，左手握拳，直击他的心脏。加尔波的另一只手迅速抄出，一把搂住他的拳头，同时横腿扫向他的腰侧。科霍罗连忙松手，一个漂亮的下腰躲过，双手撑地，翻身跃开几米之外。 加尔波还未站稳，体内的力量驱使着他顺着刚才扫腿的惯性将腰一扭，凌空踢出两脚，两道劲爆的风刃斜斜劈出。 砰砰两声，科霍罗连退几步，他手指弯曲成爪状，正面接下。而加尔波也已经几个连闪来到他近前，三道风刃同时砍向他的颈侧，腰间和膝盖。 科霍罗目光一沉，身体后仰，两臂如软鞭甩出，颈侧与腰间的攻击被顷刻弹开。他单手撑住地面，拉平身体，与扑来的加尔波错身，腾空抬脚一勾，最后一道风刃像飞镖般听话地被甩了出去。 他翻身立定，加尔波也回身停下动作。因为他看到面前的男人双眼红光闪烁，像烧透的煤炭。 他要结束这场比武了。泰陀斯想，也是该结束了，那孩子本就没有太大胜算，而现在他的对手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科霍罗的确不打算再和他多做纠缠，他周身瞬间升腾起爆烈火焰，火借风势，扶摇而上，一道火龙卷自场中拔地而起，霎那间满场火光四射，金蛇狂舞。 地面砂石滚动，加尔波的头发和衣角都倒卷向上飘。 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对这难得一见的异象啧啧称奇。 就在这一刻，泰陀斯感到周围的人声忽然沉寂。他听到了一个鼓点。 不，与其说是鼓点，那更像是一枚石头被投进深潭的声音，“咚！”干脆地出现又干脆地消失。他的身心都有一种不可抗力的下坠感，周围的时空仿佛在坍缩。而他的灵触感受到一种乌黑的气体正在卷积，带着明显的诡异的未知。 他再一次望向场中的那个男孩，男孩正全神贯注与对方正在蓄力的大招。场上的局势是一边倒，巨大的火焰怪物身躯盘亘。他就像嗅觉失灵一样，再没察觉出任何异样，那种诡异的感觉消散了。 这里有不得了的东西啊。老人凝望着远方。 在比武场的另一侧，银灰色长发的女孩静默无言，蓝色的虹膜闪出点点金光。 火龙卷在场中咆哮着起舞，它的四周热度陡升，一些不堪热力炙烤的碎石块劈劈啪啪爆裂开来。 加尔波轻呼出一口气，全身流动起绿色光芒。这家伙是要出大招了，不得不防。 他的耳中响起尖锐鸣叫更加高亢嘹亮，数十条灰绿色半透明影子从他周身的气流中冲出，形成一道防护罩将他护在中心。 隐在火龙卷基底的科霍罗单手一挥，沙场地面呈放射状崩裂，火焰像水一样涌入裂缝，燃起数道火线。场内的空气中飘浮的红色火星拖着光尾，打造出一个如梦似幻的火中炼狱。 一招定胜负。 科霍罗双臂高举，盘旋的火龙卷即将落下。 躲不了了！ 男孩赫然发现这火蛛网图腾让他无法脱身！ 防护罩上的影子急速游动，加尔波手臂绿色光纹浮现。 轰—— 火龙卷如高楼倾塌，直坠而下，翻卷的火焰将加尔波的保护罩一口吞没。 赤焰旋转着砸向地面，一层一层从涡流中间散开，冲击出来的热气劈向四周。众人都感觉似乎是有人拿着火把在自己的眼前挥舞，热气和火舌几乎卷到眉毛上。 场地中央的浮土与砂石都被扬起震开，风压刮得外圈的灌木和柏树丛向一边倒伏。 在保护罩的加持下加尔波安然无恙。他腾出双手往面前四个方向各打出一掌，四条灰绿色的影子像枯叶一般被卷进火龙卷里。 咔嚓！ 白色闪电划破火之结界，火龙卷腰部的涡管当即割断成两截。 撕裂的漏斗状焰流失去动力很快于空中消散，而火蛇的另一半则痛苦地在半空中疯狂挣扎。基底处的科霍罗双目红光大盛，他的衣袖和白袍下摆噼啪作响，怒气冲冲。 他向前一跃，双掌前推，喷射出一股强烈的光焰。这股凶暴的能量一头撞向着加尔波的防护罩，想要将他生生碾碎。 高速喷射的火焰发出尖锐的切割空气的嗡鸣声，焰光由橙红变得淡黄，靠近他的手掌中心的火焰呈现出鸡心形，散发出蓝白光晕。 有风影们护体，加尔波脚下土层还算完好，但在防护罩不能顾及的外围，土壤早就被蛮力掀起，烧成一片灰白。那些埋在土壤里的石块也被烧得通红晶亮，表面化成了玻璃。 这种攻势下不能久待。他明白自己是靠着盖尔的力量在苦苦支撑。 虽然火焰没有直接烧到他的rou身，但防护罩里的热量和压力已经大大超过常人所能承受的范围，但他就像一只被粘在蛛网上的虫子，徒劳挣扎，无法摆脱。 由于两股力量旗鼓相当，科霍罗靠着残余火龙卷的上升力量浮在加尔波上方，向下喷射的焰光几乎将加尔波全部笼罩。功守两势角力，就看谁能率先打破平衡，抢占先机。 科霍罗在继续加大力量。加尔波双手撑住加持防护罩，脚下的土地正在寸寸塌陷。 他咬着牙，喉咙里涌起一股铁锈味。 不能输。 一道电流自脊椎窜上来，加尔波两眼倏地溢出翠绿光芒。他迅速将双手一撤，身上的光路就像信号连接一样，迅速爬遍全身。 对方突然将力量撤下，科霍罗这边立刻失去重心向前扑，强力的焰光立即兜头罩下。电光火石之间，加尔波身体猛地向后仰躺，双手在前方抡圆，一个白色的虚影在圆中浮现。 蓬—— 科霍罗的火焰还未撤下便被扑面而来的巨大风压掀开，嘶吼的飓风里夹杂着化成实体的细长风刃，瞬间将他躲闪不及的左臂切得血痕遍布。被这霸道的风暴抛到空中，他手中的招式轰隆一声砸中地面，卸掉一部分威力，而另一部分则从地面弹射而起喷涌着冲到场外。 加尔波刚从火焰中脱身，眼角一瞥。 余威未减的杀招袭去的方向上，居然有两个人猫着腰躲在那里! 他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绿色纹路光芒陡然亮起，双腿蓄力，从火网中剥身，瞬间窜到二人面前，挥臂回防时烈焰已经扑到。 轰！他被炸出场外老远，滚落到十几米开外的柏树丛中。爆炸的冲击波倒卷回去，裹挟起地上的细沙和碎石，如狂暴的奔马群席卷向前方神殿侧面。 哗啦！ 神殿剧烈颤抖，侧面镶嵌着淡青色玻璃的高大门窗应声碎裂，木屑和玻璃渣撒了一地。 祭司吓得跌坐在椅子里，抽动着紫色的嘴唇，原本眯缝的双眼瞪得老大。 众人呼叫着直起身来张望，泰托斯却显得并不惊慌，他依旧坐在石阶上，凝神望着整个战场。 沙地上烟尘弥漫，满目疮痍。 树丛中一阵轻响，男孩咳着嗽走出来，衣衫褴褛。他的脚步有些发虚，捡回小命的路人却双双跌坐在地上，半天起不了身。 加尔波走回场地中央，勉强微笑着，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难堪。 “虽说是我出了场外，但我现在还能走着回来。咳咳……之前也没有规定出场就算输，所以……” “是我输了。”科霍罗打断他，一脸鄙夷地望着加尔波身后那两个仍然坐在地上的观战者。 “没必要再比了。”队长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不服气，表情越发僵硬“我会履行自己的承诺。” 他转身离开，穿过搅得遍地狼藉的沙场。 加尔波舒了一口气，他佝下腰，捂着自己的手臂。 衣服又被烧坏一套了。他想，最近赚的钱总是留不住啊！ 身穿白色亚麻睡裙的女孩正在沿着一排矮柏树向他走来。在他的视角里，她背着阳光，松垮的裙子里透出了灰色的身形，一侧的腰线、臀线和大腿格外明显。 加尔波望着她，脑子里浮现的不是胜利的喜悦，而是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是不是应该给她找一套正常的衣服穿啊？ 他发现自己真是个傻瓜，居然让一个少女穿成这种德行在街上到处乱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