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怒从心头起
这是一间狭小的病房。 即使在这所比较老旧的医院里,也是属于最差的那一档。 洗得发白的床单和被褥,上面还残留着暗红血迹,蒙灰的呼吸机发出滴滴声,一扇窄窗提供了唯一的光线。 床上躺着一位中年男人,面容苍老,手上布满褶皱和老茧,男人此时正偏过头,安慰着坐在床头抽泣的女孩。 “闺女不哭,放心吧俺没事,俺这身体可强得很。你快回去上班吧,不然请假这么久到时候被老板骂就不好了。” 女孩抬起头,愤怒的语气里带着哭腔:“你还在这逞能!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妈走之前跟我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要不是你工友告诉我,我连你住院都不知道,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生女儿!” 男人闻言有些窘迫,可看见女孩脸上啪嗒啪嗒落下的泪珠,一时慌了神,想要起身安慰,却牵动到伤口,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你别动!”女孩有些慌乱,连忙起身将男人扶了回去,这时才看见安静站在房门口的二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泪道: “不好意思,你们是?” 齐语面色严肃:“我们是原能协会执法队的丙七小队,今早接到报案后过来询问情况的。我姓齐,叫我齐队长就好。” 女孩闻言眼睛一亮,像是终于等到了救星,急忙道:“没错没错,是我报的案齐队长,我爸爸做工人几十年了,出了名的老实,绝对不会做出偷盗主人家财物的事情,您一定要替我爸爸做主啊!” 说着说着,女孩满腔委屈,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 “你先别哭,我们今天来就是了解情况的。”齐语走上前,递给女孩一张纸,“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陶虹,我爸爸叫陶勇。”女孩接过纸巾,低下头轻声道谢。 齐语走到陶勇床边坐下,回头看了眼沐冬,沐冬领会意思,打开手环开始录音记录。 “你先简单说明一下当天的情况。” 陶勇喉咙嘶哑,目露回忆:“我那天跟平常一样,接了公司的单子去DC区一户人家打理后院,平日里DC区都是那些年轻小伙负责的,他们力气大,干活利索。可那天老板说公司里没人了,所以就派我和老张一起去。” “去之前老板还说我这些年干活认真负责,说到时候要给我加薪呢,可把老张羡慕的。” “到了那户人家之后呢?” “那户人家住在一栋山间别墅,我跟老张爬了很久的坡才到,那天家里就只有女主人和保镖两个人,女主人让老张打理前院的花草,然后让保镖带我去后院打理草坪。” “那后院可大了,我一个人打理草坪,从中午忙到了天黑才差不多忙完,我干完活后靠着墙休息,打算过会去找老张回去,然后我突然听见屋内传来了女主人的尖叫。” “除了女主人的尖叫你还有听到别的声音吗?”齐语追问道。 陶勇努力回想了片刻,摇了摇头。 “然后呢。” “然后过了一会,那个保镖来到后院,我刚站起来,他突然很生气地指着我说:‘是不是你把项链偷走了?’。” “我还没来得及讲话,那个保镖突然冲过来,一拳就把我打得吐血,我退到墙边,他又冲过来对我拳打脚踢,后来我就晕过去了。” 陶虹哽咽地接过话:“后来张叔叔把我爸送到了医院,然后打电话通知我,我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后来我爸醒来告诉我之后,我就向执法队报案了。” “所以你当天一直都待在后院,没有去过别的地方?那条丢失项链的款式你清楚吗?” “我就是因为工作时从不偷懒,所以老板才会派我去DC区干活的,至于那条项链,我从来没有见过。” 问话结束后,齐语瞥了眼沐冬,起身道:“好,那今天就先这样,后续如果有新的调查结果我会及时通知你们的。” “齐队长,你可一定要替我爸爸做主啊,他是冤枉的。”陶虹年轻的脸庞上满是哀求。 陶勇则是担心地看了眼女儿道:“如果实在查不出什么就算了吧,就当我自己倒霉,还好他们也没让我赔偿什么的。” “他们后来有从你这拿回项链或者要求你赔偿吗?”沐冬突然开口道。 陶勇摇了摇头,陶虹怒视了少年一眼。 “放心吧,我们执法队一定会秉公办理,您多注意休息,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们说。” 齐语温和地向父女二人告别,走出病房后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状态,但是沐冬却感觉到齐语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 二人沉默地走着,沐冬正低头思考,齐语突然问道:“怎么?因为人家刚才误会你生气了?” “没。”沐冬摇摇头,“按陶勇所说,那个女主人和保镖应该都有问题,如果那么贵重的项链丢了,怎么会又不找回也不要求赔偿呢?” “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有很大的问题。” 沐冬想了想,道:“你是说陶勇的老板?” “聪明,因为像陶勇这个年纪的工人,一般是不会派到DC区工作的。” “为什么?” “因为DC区居住的大多是天演者或者富人,他们认为聘请这种又脏又老的工人不仅活干不好,还手脚不干净。” 虽然齐语说话时仍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但是沐冬从语气中听出了一丝鄙夷和不屑。 “当然了,也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接下来一起去被告家里问问情况,至于那个家政公司的老板,我让吴鹏他们去查。” 二人坐上了前往DC区的公交,一个小时后,辗转来到了山上的别墅。 “队长,为啥执法队执行任务时不配车啊。”沐冬爬着山路,饶是成为天演者后体质有所加强,此刻也不免有些气喘。 齐语看上去脚步散漫,但总是领先着沐冬:“我们小队有车,只是一般都放在吴鹏他们那里。” 沐冬只好认命,二人来到别墅门口,和XC区的拥挤和热闹比起来,DC区的住宅则显得独立又奢华,单单前院就是齐语整座院子的几倍大。 二人按下门铃,过了很久都没有反应,沐冬上前再次按下,这时一旁的侧门被猛地拉开。
“按什么按,不会多等一会!”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衣领处的扣子有些凌乱,满脸怒意地看向沐冬。 齐语走上前,手腕上的无相手环投射出一道徽章。 “执法队,有人报案说你们涉嫌殴打他人至重伤,所以来询问你们几句。” 看见执法队的徽章,男人收敛起刚才的嚣张气焰,神色有些慌张地转过身道:“进,进来吧。” 男人在前面带路,一直低着头点击着手环,沐冬则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一路上,沐冬看见了许多只在图片上见过的名贵花草,有的一株售价就高达几千炎江币。 男人带着二人来到别墅大厅,扭头道:“你们在这先等着,我们夫人一会就过来。” 说完男人就急匆匆地上楼了。 “怎么样?是不是发现自己全部身家可能连人家门口的一根草都买不起。”齐语低声与沐冬打趣道。 “这么多名贵的花草,他们竟然放心就让陶勇他们两个人打理,甚至让陶勇一个人在后院待了一下午,总感觉是在为陶勇创造‘犯罪条件’啊。” 齐语有些讶异地看了眼沐冬:“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脑子倒挺灵光。” 接着齐语道:“他们似乎没有想到陶勇竟然敢报案,所以那个保镖才会这么慌张,啧啧,看来这件事不简单啊。” “那他们现在会不会去偷偷销毁证据?”沐冬问道。 “嗯……有这个可能,这样吧,我去前院你去后院,仔细观察一下有没有什么线索,如果发现的话记得拍下来保留证据。” 很快二人分头行动,沐冬来到后院,后院是一块宽阔的草坪,上面铺着石板路,还种了许多名贵草木。 沐冬沿着石板路向里走去,回忆着之前陶勇的供词。 “陶勇说他曾被保镖打退至墙边,以他受伤的情况,墙边应该会留下痕迹。” 想到这里,沐冬直接踏出石板路,穿过草坪来到后院的墙边,才走了没一会,便低下头目光一凝。 “有线索!” 沐冬蹲下身,发现墙边这一块草地有明显的被压倒过的痕迹,并且在草叶上还发现了斑斑血迹。 沐冬起身走到墙边,看见墙上也溅上了血迹,更是有着几道细密的裂痕。 “这里就是陶勇受伤的地方了,那个保镖应该是一名天演者,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力道,竟然对一个普通人下这样的狠手!” 沐冬攥起拳头,凌厉的眼眸中透露出升腾的怒意。 沐冬打开手环,将发现的证据都一一拍下,他正要回去找齐语汇报时,身后却传来一声怒吼: “你在干什么!” 沐冬转过身,发现保镖满脸怒意,浑身上下被金属般的光泽覆盖,一拳朝沐冬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