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哲学之论
无聊地坐在第一排的耿天一玩转着手中的笔。 倒霉的他今天摔坏了手机屏幕，不得不拿去修理，只能将就着用笔记本来维持着通信顺畅。 他瞄了瞄放在一边的笔记本电脑，已经到上课时间了。 站在讲台上，慢悠悠地喝着保温瓶里的枸杞水的哲学老师，扫视一眼台下，确定人没有少太多，就满意地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今天的主题： “朝生暮死，天长地久” 有点意思。 耿天一看到这行字来了点精神，停下了手中的笔，决定认真听一听。 “大家知道哪种生物朝生暮死吗？” 哲学老师继续拿起了保温瓶，又喝了一口，闲谈一般开始上起了课。 “蜉蝣！” 耿天一脱口而出，但随即又觉得不是很对，补充了一句。 “这是古代的说法，单单是指蜉蝣成虫时期。” 哲学老师表示赞许，点点头。 “说的很对，一般我们谈论朝生暮死，指的就是蜉蝣这种生物。” “不过从整个生命过程来说，有些细菌的生命比朝生暮死的蜉蝣还要短暂，它们的生命周期甚至只能用秒来计算。” “那可真没意思。” 第一排的一个女生有些感叹。 “生命这么短暂，都没来得及感受这个世界就结束了一生!” 哲学老师笑了笑，然后又拿起保温瓶喝了口水，一边喝着一边又问道： “那你们知道生命最长的生物又是什么呢？” “灯塔水母。” 另外一个男生快速回答。 “对，灯塔水母和水螅在理论上寿命是无限的，不过由于这两种生物太弱小，往往会死于环境变化和天敌捕食中，所以还是达不到实际上的长寿。” “现在我们发现的存活最长的生物是一些存活了数万年的植物，当然，还有些被冰冻在冰川里的微生物，它们存活的时间甚至可以更长。” 哲学老师背着双手面对着我们在讲台上踱步，他似乎在和我们对话，又似乎在喃喃自语，大家早都习惯了，也见怪不怪。 他感叹着，转过身来，对台下的我们说： “为什么我们的生命长短如此不同？有的朝生暮死，有的却能天长地久？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 “虽然很想和大家讨论讨论，不过很遗憾，这不是今天的主题。” 哲学老师拿起了他心爱的保温瓶，正要往嘴里灌水，但在半空中又停了下来，然后一边说着一边放了下来。 “今天我们要讲的是这些不同寿命长度的生命，它们眼中的世界。” 这是节不错的课，至少来的人里没有睡觉的，对于一个哲学老师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大获成功。 当然，对于耿天一也是如此，他一边吃着午饭一边思考着哲学老师的和学生一起探讨的那几个问题。 朝生暮死就是生命短暂吗？天长地久又是否活得悠久漫长？ “这两个词本来就是人类用自身的寿命来对比定义的，谁敢说在那些生命眼中，自己的一生其实不是相当精彩的吗？” “我们还可以再扩大一下生命的范围，比如说我们所在的这个星球，它的寿命可以达到百亿年，我们又怎么知道它不是一个智慧生命？” “地球如果是人的话，那么我们就是他身上的菌落，我们这些细菌从产生开始到现在，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昼夜的长短，文明的产生更只是几分钟的事情。他又怎么知道一群细菌在它身上上演的这一切呢？就算是知道了，它会在乎吗？” “再往大里想，如果这片宇宙是一个生命体呢？我们对它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不断发问的哲学老师脸上始终透着风轻云淡的笑容，台下的耿天一也听的若有所思。 于是被思考消耗了过多能量的耿天一决定再吃一盘。 “不行啊，这东北的食堂也满足不了我的胃口啊！” 耿天一顶着打饭阿姨好奇的目光又打了一盘饭菜，心里一阵苦恼，本来以为来到东北能够满足自己的食量，结果只是从三盘变成两盘了。 “唉—” 光吃一顿饭的开销就很巨大，更不要说自己一天吃四顿，以后怎么养得活自己啊！ 愁眉苦脸的耿天一光速干完了第二盘，意犹未尽地拎着包回了寝室。 路上脑子里一边想着今天哲学课上的内容，一边想着怎么再找一份时间少点的兼职。 总之乱糟糟地也没想出个啥结果来，耿天一就已经爬到了宿舍床上。 “算了，睡觉，下午还要上课呢!” 抛去脑海中的杂念，他翻了个身，便快速进入了梦乡。 ———————— 在一片黑暗中，耿天一茫然若失地看着周围，脑海中一片空白，似乎忘却了一切，只是永无止境地在此漂浮。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千年，几万年，几亿年，抑或只是一瞬间。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他，悠悠转醒。 意识的降临让周围的黑暗变得极不稳定，一切都在剧烈地扭曲，虚无在沸腾，似乎有什么在挤入这个地方。 “啵——” 一声轻响灌入耿天一的脑海，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信号。 因为一切扭曲沸腾躁动都在这一刹那凝固，无限细微的时刻如同万亿年般漫长，静默中有旋律在舞动，昭示着无数次的毁灭与新生。 直到他完全的降临。 耿天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状态有些奇怪，他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和控制。 这种状态他曾经也遇到过，那是在一次休克时的遭遇，他无限接近于死亡。 “我要死了？” 这是耿天一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搞清现在的状况，耿天一就发现自己突然往上升高，同时身上发生着的异动。 他在缩小！ 是的，一边上升一边缩小。 但更让耿天一恐惧的是随着自己的缩小，眼前那如同无尽迷雾的虚无正在消解，他看见了巨大的自己正躺在床上，安详地沉睡着。 “我这是灵魂出窍了吗？” 这是耿天一脑海里涌现的第二个念头。 他茫然地感受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这疯狂的变化让他无法处理自己的认知，直到一切都缓缓平息下来，他才从惊恐中挣脱。 “我还在房间里？” 这是耿天一冷静下来观察四周得出的第一个不大确定的结论。 因为此时的他静静地悬停在半空之中，周围虽然漆黑，但是凭借那从无限遥远处的窗帘外透进来的微光，他还是能看到那安详沉睡着、如同洲陆般庞大的巨人。 如果自己没有出现认知错误的话，这巨人长着和自己一样的面孔。 耿天一怔怔地发着呆，他其实心里大概能猜出来下方的巨人就是自己，因为周围的一切太熟悉了，就是他睡前的景象——床、被子、枕头还有自己心爱的哆啦A梦的闹钟。 但所有的东西——包括他自己都笼罩在一层难以言说的迷雾之中，阻碍着自己去认真看清他们的细节，甚至看久了意识都传来一阵刺痛感。 “看来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耿天一细细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自己最开始发现身下的“巨人”是在发现身体突然缩小的时候。 不对！ 如果没有参照物我怎么发现自己在缩小的呢？ 所以我是在看到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巨人”后才开始发现自己正在不断缩小的！ 不对！ 真的是我在缩小吗？会不会是身下的“巨人”和那些东西在变大？所以我才会感觉自己在缩小？ ...... 无数的想法不断在耿天一脑海中出现，他的大脑就好像成为了一台疯狂运转的机器。 有大量的念头产生又消失，之前的记忆也被翻了出来，就如同高清图片一样清晰地呈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挖掘一切可疑之处，然后将它们分类、联系、排除，试图分析着眼前诡异的一切。 耿天一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那种轻松处理分析海量信息的能力让他震惊。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经过自己的分析，他发现自己居然在以缓慢增加的速度不断下坠！ 之前之所以一直没发现，是因为下降的不快，再加上参照物都太远。 在耿天一刚刚得出的这个结论，马上就得到了证实。 因为下降的速度陡然呈几何式增加，他越来越靠近身下那如同洲陆般庞大的“自己”，过不了十几秒就要坠落在脸上！ 在最后的时间里，耿天一唯一的念头只有一个。 “如果这真的是自己，那我的帅脸岂不是要被我自己弄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