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神赐与誓言
肯斯特是一个孤儿。 他的父亲死于和伯恩人的战争中。 他的母亲则在一次群体捕猎中死于一头忽兽的袭击中。 尸骨无存。 所以他是在所有安坦人的扶养下长大的。 对肯斯特来说，安坦部落就是他唯一的家。 可是现在，家，已经没了。 当部落里的其它头人等待着伏击伯恩使团的勇士们胜利归来的时候，伯恩人突然出现在安坦部落。 年迈却依旧英勇的伯恩王驾驭着林恩兽，漠然地下达着屠杀所有安坦人命令。 而反应过来的安坦头人怒吼着指挥安坦战士们抵挡着来自奎克骑兵的重蹄。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还没能当安坦战士摆开阵型，伯恩人的骑兵已经杀到。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明白这一事实的安坦头人开始怒吼着，转变方向。 他们把安坦人分成两股，一大批最强大的安坦战士带着族内的老人和妇女，集中一点疯狂地向伯恩王攻击。 另外一小批安坦战士则带着族内还未成年的少男少女从反方向突围。 对安坦头人来说，伯恩王此时要么舍弃自己的安全，增派人去围堵另外一股安坦人。 要么缩紧保护圈，抵抗安坦大部分精锐那同归于尽般的进攻。 这是绝对的阳谋，无论伯恩王如何选择，安坦部落都有一线生机。 可是让所有安坦头人没有想到的是，伯恩王并没有做出他们预料中的任何选择。 他，让所有身前的护卫都散开了。 面对这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安坦头人不禁一愣，可是又很快反应过来。 不管伯恩王要干什么，这都是最好的时机！ 安坦人浑身浴血，疯狂地向他发起冲刺，他们都明白，前方就是整个部落的生机所在。 胜者，生；败者，死。 这是达尔底永恒的铁律。 伯恩王在高大雄俊的林恩兽上，也如同端坐于王座，他静静地看着杀来的安坦人，然后高举他的右手，猛地向前一挥。 “杀！” 他就像一块被狠狠投掷出去的巨石，滚磨一般碾向安坦人。 没有一个人能在林恩兽的重蹄和他的武器下走过。 安坦头人在震怒和惊恐中仿佛又看到了那二十个寒温季前让整个达尔底颤抖的男人。 时光好像并没有带走他的强大，他依旧是战场的绝对主宰！ 伯恩王那闲庭信步般的屠杀式攻击让安坦头人绝望，但他们并没有放弃。 “为了安坦！” 头人们怒吼一声，做出了决定。 他们怀抱死志，向前阻挡着伯恩王，和试图去追击反方向突围的安坦人的伯恩战士。 所有的安坦人在同胞的尸体上战斗，在同胞的尸体上倒下。 他们在嘶吼中拥抱死亡，用自己的血rou堆砌着城墙。 老者，用自己的身躯怀抱着伯恩奎克骑兵的重蹄，踏穿了安坦人的奎克兽哀鸣着倒下。 妇女，张开怀抱主动迎向袭来武器，用rou体贯穿并死死抱紧伯恩战士和他的武器。 血雾弥漫着这样的战场，伯恩人面对着这样的进攻都不禁为之动容。 一时间他们的步伐居然真的被阻滞下来！ “杀！” 伯恩王却毫不动容，他继续向前挥手，伯恩战士立刻重新排好阵型，无情地向前推进。 而伯恩王则依然反复冲刺，破坏着安坦人的血rou之墙。 在真正的战争机器面前，安坦人的无畏好像变成了笑话。 断肢残臂和血水四溅。 而随着突围部队不断远去的肯斯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呆住了。 那是地狱般的一幕。 他看到了平时最照顾自己的普利头人头颅被砍下，看到了自己最崇敬的加卡大哥被击穿胸膛，看到了自己如同母亲般的兰莫拉大婶如同一块破布一般被奎克骑兵撞飞。 他更看到了那高大坐骑上的战场王者，化身为死亡，带走他身前所有敌人的生命。 无边的恐惧和无穷的怒火在肯斯特心头交织，他想要转身，想要去杀死敌人。 却被身边护卫着他们的安坦战士一巴掌拍了回去。 “给我滚，那不是你可以参与的地方！” 高大的安坦战士严肃地对他说道。 “你的任务是——活下去！” 说完，他就转身迎向死亡。 肯斯特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被人群裹挟着离他越来越远。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他只知道自己从那个耳光中醒来时，身边只剩下卡密了。 他和她终于活了下来。 只是，其它的安坦人都死了。 而他们也快要死了。 在安慰完卡密后，肯斯特陷入了迷茫，他们没有食物便没有力气。 那么死亡也就会很快到来。 或许便是下个黯天。 可是，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那么，那么多安坦人的死亡为他们换来的生机还有什么意义？ 肯斯特不甘心，属于他和整个安坦人的仇恨得到消解，他怎么甘心死去？ 但是要活下去就需要食物，而他不会捕鱼，只会捕猎非厄兽，而非厄兽往往都是成群结队的。 想要捕杀它们，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手和充沛的精力。 他，都没有。 那么，生机该向何处求取？ 肯斯特坐在河边温热的石头上，呆呆地想着。 如果是大家，遇到做不到的事情会怎么做？ 他突然想起安坦头人在遇到天灾时，有时都会向神祈祷，并许下誓言。 在安坦人眼里，神无处不在，祂化身万事万物。 如果神认可了你的誓言，那么祂就会实现你的愿望，但你必须永生永世去遵守，否则将面临神罚。 所以向来不喜欢被拘束的安坦人很少对神立下誓言，他们宁愿自己去抗争。 不过面临着现在这一境况的肯斯特此时不再考虑这一点，他只想带着卡密活下去。 为此，他可以放弃一切。 “万事万物之主，世界之神，请聆听我卑微的请求： 我，安坦人肯斯特，在此立誓。 我愿永远向您奉上我的信仰，我的血脉将世世代代称颂您的仁慈，向世人传播您的福祉。 万事万物之主，世界之神啊，恳求您赐予我食物！ 和给予我复仇的力量！” 肯斯特模仿着安坦头人向神立下誓言，而且他付出的更多，只为打动那可能存在的神明。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过了许久他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假的吗？” 肯斯特自嘲地笑了笑，他虽然开始就没有抱着什么希望，但还是渴望着奇迹的发生。 逐渐陷入绝望的他闭上了眼睛，却被卡密的一声尖叫吸引。 “肯斯特，那是一只小非厄兽吗？” 卡密不可置信地指着那踏着庄重步伐而来的动物，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肯斯特呆住了，他目视着小非厄兽来到他面前并侧身躺下，好像在向他献上自己一样。 他，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