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谁是帮主
乞丐的帮会,等级森严。 帮主的身份最神秘,入伙两三年的小乞丐,甚至从未见过帮主本人,也不知道帮主长什么样。 就像传说中的隐士教主一样,帮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莫测,行踪诡秘。 有的乞丐即使加入帮会五六年了,还是不了解帮主,无法知道帮主的背景,有的还没有见过帮主,不知道帮主居住在哪里? 加入帮会后,刀疤长期跟着我,他不是我的小弟,很明显,是有人故意这样安排,让他监视我。 两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刀疤和我彼此也都熟悉起来,这个帮会组织,也被我拂去了面纱,渐渐清晰起来。 我听刀疤说,他上面还有“区长”,平时有事,他都是向“区长”汇报,入伙三年,只见过帮主两次。 私下里,我小声问刀疤,帮主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背景? 刀疤撒谎说他不知道,还劝我不要随意打听帮主的事,否则,被人告黑状,会受到帮主责罚。 刀疤还说,帮会里有许多耳目,直接听命于帮主,主要监视“区长”和“街长”。 “区长”和“街长”分工明确,谁在哪条路上乞讨,谁负责监视,谁负责望风,这些都由“区长”安排。“街长”负责本组的日常事务,包括协调处理乞丐之间的矛盾。 “区长”和“街长”的手下有几名打手,打手们都是乞丐群里身体强健的青年,他们肩负一项重要工作内容,就是打人。 遇到钱不上缴的乞丐,和他们认为不听话的乞丐,看不顺眼的乞丐,就会大打出手。他们是乞丐群落里的“税吏兼警察”。 打手的下面是普通乞丐。而乞丐又分老乞丐和小乞丐。早进入帮会的,是老乞丐;晚进入的,是小乞丐。论资排辈,不以年龄论,而以入帮会的早晚论。 被我踹死的瘸腿,虽然年过半百,却是小乞丐。 我也是一名小乞丐。 不管是资历,还是“官职”,我都不及刀疤,但是,他对我很客气,除了监视我以外,从未向我索要乞讨得来的钱。 对于组里其他人,他就没这么客气了,粗声大气,吆五喝六,乞讨得来的钱,要全部上缴,然后他再上缴给“区长”。 一时间,组里新来的小乞丐,分不清我和刀疤,到底谁是“街长”。 别人不会平白无故对我好。 对此,我很好奇,就问刀疤,我的钱,为什么不用上缴。 刀疤说,“区长”特意吩咐过,你的钱,愿意缴就缴,不愿意缴就可以不缴。 我说,“区长”如此袒护我,不怕耳目向帮主打小报告? 刀疤笑了,一脸淡定的说,“区长”也是传达帮主的意思,他怎么敢擅自做主? 我说,我和帮主素不相识,他凭什么对我“特殊照顾”? 刀疤看周围没人,小声反问我一句:“你真不认识帮主?” 刀疤紧盯着我的眼睛,迫切希望知道答案。 “帮主对我这么好,我要真认识帮主,早就求他给我一个‘区长’当一当,还至于和你们在一起,风吹日晒的乞讨?”我一脸懵逼,那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情绪,没有一丝装的意味。 刀疤皱着眉头,微微点头,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我突然问道:“马拉舒卡·谢蒂,是不是帮主?” 刀疤瞬间惊慌起来,看看周围没人注意我们,说了一句不知道,然后继续跪坐在地上,神神叨叨的念起祈祷词,做着他的本职工作。 刀疤说不知道,他没有否认我的猜测,貌似已经暗示了我,谢蒂就是帮主。 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妇女,居然是丐帮帮主?我不敢确定,这个事,还有待进一步求证。 我想去曾经去过的那条街,找谢蒂问个究竟,但是后来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不能随意离开这条街,因为附近有耳目和打手在盯梢,甚至多少人给了乞丐钱,给了多少钱,耳目都在暗处有记录。 在我乞讨的这个小组里,老乞丐和小乞丐一共有二十多个,每天晚上都睡在一幢废弃公寓楼的顶层。 因为我被帮主“特殊照顾”,刀疤把最好的位置腾出来,留给我休息。 天气闷热的时候,刀疤安排其他乞丐,用扇子轮流给我扇风,让我睡得更舒坦。 我作为帮会里唯一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攒私房钱的乞丐,自然也要投桃报李,我会把积攒的钱,拿出来,领着他们下饭店,吃顿好的。 一顿丰盛的餐食,对于饥肠辘辘的他们,是梦寐以求的。 一来二去,他们拿我当大哥,我在组里的话语权也越来越大,甚至超过了刀疤,刀疤对此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他也吃了我购买的餐食,吃别人的嘴短。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人上人的滋味,有二十多个小弟恭维伺候着,不用上班,每天还有钱可拿,感觉是真爽啊!
我自认为是个读书之人,明白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的道理,但天生的惰性,让我对这种爽感,欲罢不能。 时间一长,我渐渐接受了乞丐这个身份,也适应了他们身上的体臭,打消了准备逃跑的想法。 不管去哪里,终究还是要找工作养活自己,即便是有工作接受我,未必会比现在的处境好。 晚上休息时,“区长”有时候会来,有时候不来。不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区长”去了哪里;只要来,就表示当天晚上有任务。 这个乞丐帮会,白天乞讨,夜晚偷窃。 “区长”只要在夜晚一出现,刀疤的眼睛就贼亮贼亮,像狼的眼睛一样,在黑暗中寻找着猎物。 在后来的朝夕相处中,刀疤觉得,我嘴严实,便向我吐露一些个人隐私。 刀疤已经结婚生子,他的家在孟加拉国,准确的说,他不是印度人,而是孟加拉人。 他把妻子孩子放在家中,来到加尔各答乞讨,等到攒到一大笔钱后,就准备回家,和妻儿团聚。 我所在的组里,有的乞丐是全家乞讨,只是和妻子分开居住,不在一个组里,但每隔几天就会见面一次,打手和耳目也不会干涉他们的鱼水之欢,这是帮主的规定。 我们组里还有一个少年,是他叔叔带着他出来的,他的叔叔也是职业乞丐,听说是在另一个“街长”手下“干活”。 他的叔叔每天假扮瞎子,坐在街头,弹着一把破竖琴,弹出的声音,像中国农民弹棉花一样。 这个少年则假扮残疾人,像耍杂技一样,把双腿盘在脖子上,用屁股来挪动身体乞讨。 等到晚上没有人的时候,他就会把双腿从脖子上拿下来,变成一个正常人。 原来,在加尔各答,有这样一批职业乞丐,或者叫职业小偷,加尔各答的市民,很多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他们昼伏夜出,行踪诡秘,很多市民,到了晚上,阳台或者屋里的东西被盗,第二天早晨才发现,报警也无济于事。 “区长”决定晚上盗窃,会从每个组里挑选身手敏捷的人,刀疤是“区长”特别器重的下属,只要外出盗窃,肯定会带上刀疤。 我这个帮主眼里的“红人”,“区长”是敬而远之,不让我参与盗窃行动。 不过也好,盗窃有被抓的危险,我不去,就不会被抓,还能睡哥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