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邪先生

    我已经很老了，老到记不住自己到底活了多久。

    不过被怪物吃掉还是第一次。

    我苍老的躯干正在被它的胃液溶解，这很不对劲，这具躯体哪怕泡在硫酸池里也不过是一次养生保健，不过这个生物连龙脉都可以创造的话，倒也正常。

    我不禁和自己抱怨了一声，有必要这样做吗？

    好吧，还是挺有必要的，只要运用法术一类的东西去战斗，那就绝对不可能对它造成伤害，我也没有手撕怪兽的力气。

    啊，我的双腿已经没有知觉了，大概是被溶解到了膝盖吧，上次伤的这么重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对，是还没学习“仙法”的孩童时期了。

    那会还是汉人当着皇帝，朝野腐败成风，民不聊生。

    我的全家都被山贼杀死，唯独我活了下来，被一名赶到的道士收养。

    虽然那些山贼是他雇的，但是也无所谓了，至少他这样做让我活到了现在。

    他教我一些“仙法”，让我打打下手，所谓的仙法也不过是信仰着旧日支配者，一次次的献祭，乞求对方的怜悯，能赏赐一些好处。

    不过那会还不叫旧日支配者，这词儿是我最近才听来的，比什么花枝大仙时髦多了。

    真是可笑，我要是跟着你学，还不如去丐帮呢，至少人家最多挨顿打，在你这还会送命。

    现在想来，那时候想要成功进行一次仪式的难度比起现在可太低了，社会安定还是挺重要的。

    不过好在，他不打算什么都教给我，而我也不打算继续跟着他学。

    在一个好日子里，他死掉了，大部分死于慢性毒药，不过要我说，就他天天拿铅和汞炼丹的吃法，不用我加大剂量，再过个一年半载的他也要驾鹤西去了。

    他死前都没怀疑到我头上，只是拉着我想要献祭，都快死了还想着当狗呢

    他似乎把我认作了什么空洞，坚信着只要把我献祭给那个诡异的存在，就能赐予他永生，直到我遇到了真正的空洞，我才知道，我只不过是个稍微有点天赋的凡人而已。

    这种垂死之人抱着的虚幻希望实在是令我无法忍受，我给了他一刀，算是帮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之后，我继承了他所有的遗产，也包括那些我很感兴趣的书籍。

    虽然大部分书籍都不过是一些骗子或者疯子写的，毫无价值的猜想与呓语。

    唯有那本《玄君七章秘经》的残篇，我在看见那些文字的瞬间，就可以确认，这是具备魔力的书。

    每次阅读时，都能感觉到那些知识想要主动钻进我的脑子，读的人头昏脑涨，但是什么都不会忘掉。

    不过那时候天真的我，贸然选择了召唤食尸鬼，想要奴役。

    结果就是我失去了一只手臂与眼睛，但是也让我能混入王宫，当了个国师，那时候的人就信个五弊三缺。

    啊，扯的有点远了，现在好像我的腹腔也已经失去知觉，里面的汤汤水水估计都漏完了吧。

    我倒是挺好奇自己的内脏是不是还和一般的人类一样，不过都给腐蚀完了，也看不见长什么样。

    说起这个，那个皇帝被他的儿子们开膛破肚，想要寻找仙丹的模样真是可怜。

    永生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早已知晓的法术，也不是什么不能分享的秘密，那个皇帝，一开始还将信将疑，不过在看见一个要死的老头就这么活了五年之后，也就饮下了我为他炼制的仙药。

    然后就在那天夜里，皇帝就死了，他的那些子嗣比我遇到的食尸鬼还要疯狂，对着他们父亲的尸体进行亵渎。

    再到后来，他们之中的一人当了皇帝，也向我索要了永生之药，认为有了前车之鉴，他便可以真的活到一万岁了。

    那之后的皇帝没有一任是善终的，从客观的角度来看，这种药反而缩短了这个职业的平均寿命。

    直到有一任皇帝，他觉得这是我的错，并且打算秘密的杀死我，反正我已经敛了不少财，就给他下了毒，然后假死离开了。

    不过那个朝代也走到了尽头，分崩离析。

    而我也察觉到了，最适合我的，应该就是毒药了，真是方便的东西。

    算算时间，我体内的毒也该被这个怪物吸收了吧？

    来吧！享用我的血rou！把我的一切都变成你的养分！好好品尝这份深入灵魂之毒！

    在大地深处，准备返回深海的巨大虫子痛苦地缩成一团，不断用身体撞击着周围的石壁，环形的口器喷吐出墨绿色的血液。

    这种折磨没有持续多久，来自远古的怪物停止了动作，只有那些步足还残留着神经反射，无意识地颤动着。

    待到其再度行动时，竟口吐人声：“龙脉竟只是这等生物的捕食工具，真是让人嫉妒啊。”

    他活动着那些步足与触手，适应着这具新的身体。

    “罢了，要以这具身体在人类社会活动还是有诸多不便。”

    蓝色的丝线从触须中延伸而出，缠绕在怪物的身上，编织成茧。

    随着光芒的黯淡，这处位于地底，人力难以抵达的深巢再度陷入了沉寂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