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请罪
老者的声音,很熟悉,但姜恒却一时之间想不出到底是谁。 “林寻,他的消息为何这么灵通……”玉卿尘皱起蛾眉,向玲珑吩咐道,“去把林长老请来吧。” 姜恒听到“林寻”二字,愣了下来。 一瞬之间,有许多尘封已久的记忆,涌上心头。 他甚至想起儿时在林寻伯伯手臂上撒尿的情景。 纷乱的记忆与而今的现实,交织在一起,如梦似幻。 若不仔细思索,几乎让人难以分清到底哪个才是本初记忆。 “既然转生至此,那么你的所有记忆和情绪,也都由我来帮你了结因果……”姜恒内心低语一番,双目复归清明。 很快,一个清癯而又洒脱的老者,从远处奔来。 晃动着姜恒的肩膀,上下打量不休。 “姜恒,你……长大了!”林寻的声音,充满唏嘘。 “这么多年,伯伯一直担心你在卧底的时候牺牲了!” “林伯,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姜恒笑了。 “是,活着便好!”林寻望了望天空,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林长老,你从何处得知姜恒在我素女宗的?”玉卿尘不无敌意道。 “呃!是在下失态了,见过玉宗主!”林寻拱手见礼,坦然一笑。 “不瞒玉宗主说,我在贵宗山门附近安排的有探子……自从上次,姜恒化名姜太缺来过之后,我总觉得他还会回来……所以,还请多包涵!” “给我个理由。否则,本座不会善罢甘休。”玉卿尘有些愠怒。 不知是不舍得放姜恒走,还是对林寻在素女宗外安排探子有异议。 “老夫与姜恒的父亲,立有十年之约。庇护姜恒或净明宗十年,十年后,老夫恢复自由身!这个理由够不够?” 林寻无可奈何,道出实情。 “那为何,这么多年,你不去魔道把姜恒寻来?”玉卿尘狐疑道。 “你怎知老夫没有找?这十余年来,凡是名字叫姜恒的,我都去一一看过!”林寻叹息一声,往日的失望心情涌上心头。 “总共有三十七人,与姜恒的名字同音。名字完全相同的,只有七个,五男二女!可是,却没有一个是他……” “所以,这半年多来,当你听到威名在魔道响彻的姜恒,你就不敢相信了?”玉卿尘轻声道。 “唉……”林寻慈苦笑不语,抚了抚姜恒的脑袋。 “既然你们二人相认,本座也不好阻拦。姜恒,你这便随林长老回净明宗吧!”玉卿尘说着,在眼底闪过一抹忧伤,转身走入太阴殿。 陈无羡已死,她除了陈灵婉外,对凡尘已没有多少留恋。 “玉宗主告辞!”林寻思虑数息,也不知道玉卿尘为何会有如此神情,带着姜恒走向山门。 白衣少女玲珑,张了张樱口,无言向姜恒挥手告别。 姜恒想起一事,担心玉卿尘为陈无羡殉情,便把那个玉盒小心翼翼地取出,交予玉卿尘保管。 “师娘,你要跟陈师姐好好活着。这是师尊的残魂,你保存好。将来,若有可能,弟子定会想办法把师尊救活!” 玉卿尘眼眸中泛出光彩,把玉盒收在掌心,轻轻抚动,“好!” “回净明宗之后,若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一定记得告诉师娘!” 一路交谈而行,林寻似有说不完的话语。 素女宗山门外,老者停下脚步,看了看天色,不再说话,递给姜恒一块兽皮地图。 “姜恒,你先自行返回宗门。老夫得去天道宗商讨事情,再不出发的话,就迟了……办完事后,我再回宗门找你!” 姜恒点头,记牢兽皮地图上的路线。 此地处于小界洲边陲,距离净明宗所在的清虚洲,约有三千里。 正欲大踏步奔行,忽然被老者叫停。 “姜恒,你的身份令牌,还在吗?” “是这个吗?”姜恒怔了一下,从胸前衣领取出一块贴身佩戴的玉牌。 这枚玉牌,正面光洁如羊脂,背面刻着一个金色古朴篆字。 【姜】! “是!千万不要弄丢了。它……将来,你自然知晓……”林寻欲言又止,御风飞天离开。 姜恒忆起林寻的唠叨言语,摇了摇头。 数年未归,也不知,此刻净明宗已变成什么样子…… 不管如何,姜恒都决计前往小孤峰上一探究竟。 毕竟,据林寻所说,小孤峰姜家故居地底,有他父亲遗留的密信。 若是能顺利取得密信,说不得便能从中追查到父亲突然死亡的原委。 还有,那上线所说的灵宝,更是关乎着姜家的过往。 七日后,清晨。 净明宗。 巍峨高大的朱红山门,紧紧闭合。 姜恒把兽皮地图收入怀内,在身外施展两重庇护法阵。 两座小型法阵,一为玄武拒天阵,二为反棋缘待诏阵! 走到高约十丈的山门前,深吸一口清新空气,抓起兽吞门环,扣响巨门。 邦邦邦! “里面的师兄师弟们,请开门!我回来了!” 一个大头青年,揉着惺忪睡眼,从打开的门缝中露出半个脑袋。 “什么你回来了?!我们净明宗早就在山下贴过告示,警告不得冒充!不要想着耍花招偷摸溜进来,快走!” “看模样,这个年轻弟子的岁数不超过二十,不知道我也不为怪。毕竟,我已十多年未回宗门……”姜恒心中自我宽慰。 “我真的是前任净明宗宗主的儿子,我叫姜恒。快带我上山!” “是谁特么在吵闹?让人睡不好安稳觉……”一个年龄略大的汉子,扯着破锣嗓子斥骂。 “又是冒充认亲的。九年来,这是第一百零九波了……”大头青年嘟囔道。 “那就让他快滚,别耽误老子休息!”山门内的破锣嗓子汉子,不耐烦地催促。 “小兄弟,别装了,快走吧!你再不走,遇到藏宝阁的人,会得很惨!”大头青年摆手道。 “为什么会死得很惨?”姜恒不解。 “因为,凡是想到藏宝阁冒领姜家遗物的人,都得死!”一个与姜恒年龄相当的锦衣男子,身形陡然出现在山门之外。 “钱师兄,你怎么来了?”大头青年和破锣嗓子汉子吃了一惊,异口同声道。 “我练早功,凑巧路过。”锦衣男子上下打量姜恒,充满敌意。 姜恒微笑对望,不亢不卑,他那让女子魂牵梦绕的脸庞之上,剑眉星眸,英武非凡! “若藏宝阁真有我姜家的秘宝,我便是领回又如何?这个东西,能够证明我的身份!” 姜恒摘下脖子上悬挂的玉牌,抛给锦衣男子。
锦衣男子皱起眉头,用手绢垫着接过白色玉牌,眼中杀意一现即隐。 “玉牌内没有丝毫法力留存,是假的!既然身份作假,那你只好去死!” 锦衣男子说着,把洁白玉牌扔在地面,朝姜恒猛然轰出一掌。 那道淡黄色掌影约有半丈高,携带着肃杀之意,呼啸而过时刮得众人衣角掀起。 姜恒的修为,此刻处于昆仑境一重。 但是那锦衣男子的修为,却是在昆仑境七层。 二人相较,在外人眼中,犹如云泥之别。 破锣嗓子汉子和大头青年不知真实情况,凑在一处挤眉弄眼,脸上满是丰收的喜悦。 “师弟,敢不敢打赌?今日保管又死一个!” “有什么好赌的,死定了!我精得跟猴一样,你休想再骗我灵石!” “既然你不敢赌,那就按老规矩,人死之后,他身上的财物我七你三……” 围观的吃瓜人群,越聚越多。 每次有人来净明宗认亲,对于这些年轻弟子而言,都不啻于一场盛会。 “让我看看,这次又是从哪来的不开眼的家伙?唔,还真俊呐!” “小点声!你们注意到没有?地上的那个牌牌,看起来好眼熟……” “亲娘咧!好像是姜家的太平无事牌!!!” “没错,就是姜家的太平无事牌,我在十几年前见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姜家竟然还有人活着!!!” 破锣嗓子汉子二人,听见那些嘈杂之语,干咽一口唾沫。 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苦涩无比。 他们此刻很矛盾。 既希望姜恒被一掌拍死,又没来由有种想要跪下认错的冲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半丈高的掌影,离姜恒越来越近,威压临体,令人不寒而栗! 只不过,姜恒却眼眸微眯,双足不丁不八站立,如同焊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躲不闪。 因为他看见,在锦衣男子身后,已出现一个面目威严的中年修士。 在姜恒模糊的印象中,这是热血仗义的“钱叔叔”。 人群“呼啦”一声散开,纷纷躬身行礼,“弟子拜见钱宗主!” 中年修士名为钱武鸣,是净明宗现任宗主。 钱武鸣答应一声,渡出一缕法力,卷起太平无事牌,稍加验看。 半息后,他猛地挥动衣袖,轰散击向姜恒的掌影,掸得锦衣男子摔落于地,“混账玩意儿!胆敢辱没恩公后人,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说罢,他向姜恒单膝跪倒,双手恭敬地呈上洁白玉牌,“钱武鸣向恩公后人请罪!” 扑通,扑通! 人群都愣了! 那破锣嗓子汉子和大头青年更是面如土色,双双跪倒。 锦衣男子从地上爬起,抬起紫色衣袖擦去嘴角血丝,满脸的不服气。 “爹!姜家在九年前就已破落,你怕它作甚?!你快跟大家说,这小子就是个骗子!” 姜恒不理会锦衣男子的叫嚣之言,接过太平无事牌,擦去沾染的些许灰尘。 重新挂在脖颈,贴身戴好,笑眯眯地扶起钱武鸣。 “钱叔叔,你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