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改天换命

    寂静之下，只余雅鱼啜泣之音，竟是无比的悲凉。

    无我沉默半晌，折下一枝带着花苞的梅枝，上面还有白色的霜，薄薄的一层，晶莹剔透，虽还只是花苞，近处闻来，却是清晰而又浓烈的香味，就像眼前这人掉落的眼泪，那般浓重，无我轻叹着，方退后一步，却闻雅鱼颤音说来。

    “我曾经有过后悔。”

    “后悔什么？”无我含笑看着她。

    看着眼前的一片绿色，雅鱼拭去眼下泪珠：“我后悔自己怎么那么自私，后悔自己言而无信，食言而肥，才会害了翎羽。她从出生至今，没一日能离得了药，从没有过真正快乐的时候，我每天都要数着，她呼吸了多少下，我真怕，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我而去了。”

    梅枝被无我双手合在掌中，她将梅枝递到雅鱼的眼前，说道：“人生在世，难免多有磨难，你当初既选择了自己就已经知道了日后要承受的苦难，如今再说后悔，也无用了。”

    “我竟连后悔的资格也没有了……”

    “就像这朵海棠，它努力地开出花苞，想要绽放出美丽的花朵，将芬芳带到世间，接受众人的赞扬，可同时，它也要承受随时被人摘拮失去生命的下场。所有事物都有两面，一面好，一面坏，你接受了好的，就必须要接受坏的，你不能要了好的而摒弃坏的，这样，你只能得到暂时的快乐，日后的痛苦，会加倍地袭来。我虽然折下了它，可是它还没有死，它还活着，至少，它可以活到绽放芬芳的那一天。其实，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你现在后悔之前的选择了，可是你没得后悔，既然已经改天换命，你就必须要承担这恶果。至少，你的女儿现在还活着，你还没有失去她，你还拥有她，你还可以看着她，还可以数她有多少下的呼吸，还可以感受她的温度，还可以喂她吃药，她还会对你说话对你笑，当有一天她闭上了双眼睡过去的时候，你更加不用后悔，因为，你犯的错不会由她承受，她受了一世苦，在下一世，会过得很好。而且，你的女儿没有怪过你，没有抱怨过你一句，仅这一点，你就该庆幸。”

    两行泪被挤出眼眶，顺着脸颊落下，雅鱼抬头看着无我，眼中全是迷离：“无为，你说的，我都懂，可我时常在想，若我当初没有那么自私，那，我的女儿，是不是就可以健健康康地长大了？”

    却见无我摇了摇头：“我没有探知过去未来的能力，所以，这种话，我不能乱说。”

    雅鱼缓缓地垂下头，说的话轻飘飘的，没有几许重量：“其实，我知道，这世上再没人会改天换命，我来，本想寻找一丝希望，却不想，得到的，全是绝望。无我，当年你就那么狠，如今，你出了家做了主持，还是这般不客气。”

    无我微微垂下眼睑，默然不语。

    雅鱼顾自说了下去：“舅舅他告诉我，翎羽没有多少时间了，什么药都救不了她，就算是千年人参，也只能吊着命，不出半年，府中就得大办丧事。我想着，当年我就是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又好了，我带翎羽过来，会不会有这个机会呢？可是，没有了，没有了，没有机会。你不会改天换命，没人会改天换命，以音死了，她已经死了。”